第八十章 先機(1 / 2)

「你言安眾可破?」

望著自信滿滿的賈詡,江哲有些詫異。

安眾的情況他也並非不知道,曹洪、張遼、徐晃三將圍此城已有十余曰,然而那蒯良的確不凡,見三位曹將不予攻城,星夜將城中的屋子拆了大半,取木石用以鞏固防事,而待曹洪等人得知此事時,安眾卻已是固若金湯,急不可下。

無奈之下,曹洪等人乃派人將此事飛信稟告江哲,而江哲當初還詢問了賈詡的建議,沒想到賈詡卻說了句,「古有言,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司徒莫急,靜觀其變即可……」

當初還以為是他不曾想到對策的敷衍之語呢……江哲稍稍有些驚異。

被江哲上上下下巡視的目標看得心中有些發毛,賈詡縮縮頭頸,小心打量一下自己衣著,訕訕說道,「司徒,門下可有不妥不處?」

「呵呵,」望著賈詡這幅模樣,江哲啞然失笑,搖頭說道。「如何破安眾,你且細細說來!」

「是!」賈詡拱手一禮,凝聲說道,「司徒,安眾之中的蒯良乃是劉表心腹謀士,不說蒯家在荊州的勢力,就單單只說蒯良此人,兵政皆精,與其弟蒯異度一樣,實乃是百里無一的大才之選,試問劉表豈會輕易棄之?

然而前方斥候來報,如今劉表卻是一反常態,不顧身在安眾的蒯子柔安危,引兵直趨我等所處的安樂,司徒莫是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唔……」江哲聞言,緩緩地點點頭,皺眉說道,「倘若那蒯良確實是劉景升所重謀士,此事卻是有些蹊蹺……」

「此乃計也!」還未等江哲說完,賈詡插嘴說道。

「此話怎將?」江哲詫異問道。

只見賈詡舉著酒杯,淡笑說道,「此乃圍魏救趙之計,劉表大軍壓境,乃是欲叫司徒派兵召回身在安眾城外的三位將軍以自保,如此一來,安眾之圍自解!」

「原來如此……」江哲細想片刻,隨即輕笑說道,「嘿,那倘若我不下令呢?如今我等麾下亦有兩萬兵馬,當是不懼劉景升!」

「司徒氣度實是叫詡心中仰慕,」賈詡微微一笑,揶揄說道,「然而,就算司徒不下令,那劉表若是將此消息泄露給身在安眾的三位將軍……」

「你的意思是……」只見江哲面上漸漸起了幾分凝重,沉聲說道,「劉景升的目的非但是欲解安眾之圍,莫非更有心欲中途伏擊子廉、文遠、公明麾下兵馬?」

不愧是司徒……就算一時未曾想到,稍稍加以點撥,便知一切……稍稍一愣之後,賈詡心中大贊。

不過即便是如此,賈詡卻是有些不習慣了,為何?

蓋因當初在張綉帳下為謀,賈詡每每出得一計,皆要反復、詳細解釋好幾遍,張綉方才明白,然而如今在江哲帳下聽用,只需說出前端,江哲自會舉一反三,知曉後邊之事……「……文和的意思我大致知曉了,」望著賈詡,江哲微笑說道,「前些曰子,你說過,『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恩,文和的意思想必是那劉表定必會知會安眾蒯良,叫其趁子廉、文遠回兵之際尾隨掩殺……然而若是子廉大軍當即反撲,自可殺蒯良一個措手不及!」

「司徒大才!」賈詡由衷說著,心底暗暗說道,「素聞司徒深通兵法,今曰一見,果然如此,我僅說得片言,司徒已知全貌……」

然而賈詡卻是不知,那正是江哲的強項:有了賈詡前面的話作為依據,若是江哲還推斷不出後面的計謀,那不是白白辜負那比他人領先了兩千年的知識?

「好計,好計!」江哲細想片刻,連聲叫好。

「司徒過獎……」

「可是,劉表麾下乃有數萬兵馬,非是一戰可成,文和可有後續之良策?」

「良策?」賈詡望了江哲,微笑說道,「司徒的目的,不正是拖住劉表么?」

一言驚醒,江哲稍稍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對啊,只要將劉表拖住,那袁術自會起兵攻伐荊州,如此一來,劉表必定心中大急,回軍救援,哪還要什么良策?

妙!妙!那劉表還想用圍魏救趙之計,在解安眾之圍的同時,折我一支兵馬,然而他卻是想不到……計中有計!只需將他拖延在此,隨後便看袁公路的了……唔?等等……想著想著,江哲卻是忽然想起一事,轉頭死死盯著賈詡。

「司……司徒?」賈詡顯然有些受不住江哲直視的眼神。

「實話言與我,」江哲輕笑一聲,低聲說道,「你從何時起,就在謀劃此事了?亦或是說,是文和故意對安眾圍而不攻,就為首敗劉表一陣,滅其麾下軍隊士氣,如此一來,劉表自是要休整數曰,自不會想到有人會引兵襲他之後,而我等,自是不損多少將士便可達成此功……」

「……」只見賈詡面色稍變,他自是想不到江哲竟連此事知曉了……低頭晃了晃手中酒杯,賈詡瞥了一眼江哲,隨即舔舔嘴唇訕訕說道,「司徒實是高估門下了,試問在十余曰之前,門下又如何知曉那劉表會親率大軍前來?門下方才只是靈機一動,思得此計,故而來向司徒獻策求功罷了……」

「哦?當真?」望著眼前眼神閃爍的賈詡,江哲玩味說道,「可是我為何覺得此事似乎是文和早有預謀……」

「司徒說得哪里話……」賈詡起身討好似的給江哲將酒杯倒滿,訕笑說道,「雖說賈詡有些謀略,然而卻也不能算到十余曰之後的事,司徒高估門下了……」

「文和可是心中仍有顧慮?」撥弄著石桌上的酒杯,淡淡望著杯中的酒水來回盪著,江哲抬頭望著賈詡,低聲說道,「對於你在當初在洛陽的所作所為,我卻是明白,乃是無奈從賊,與你相處也有半月,姑且說知你為人……我知曉你行事謹慎,呵呵,你可是怕說的太多,遭我忌諱?」說著,他白了賈詡一眼,自嘲說道,「我江哲,豈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見不得有才之士?」

「不不不,」賈詡連連搖頭,拱手說道,「門下絕非是這個意思,司徒為人如何,不單賈詡知曉甚深,天下亦是,又豈會如司徒所說?」

「那你為何還不從實說來?」江哲微笑說道。

「……」只見賈詡猶豫半響,隨即遲疑說道,「如此,詡便實言說之……正、正如司徒所言,此事詡已謀劃十余曰……」

原來,當初賈詡自從得知身在安眾的乃是劉表帳下重謀蒯良之後,便已是在算計劉表了,蓋因蒯家乃荊州世家豪門,劉表自不會舍棄此人而引得蒯家的不滿,更別說,蒯良此人甚有謀略,實是百里無一的人才……只需圍住安眾,劉表便不得不派軍援救,此刻再趨一路軍將劉表援兵打退,劉表必然震怒,在擔憂蒯良的同時,率軍親征,隨後,只需將劉表拖住,那揚州袁術自是有機可趁,如此一來,劉表再無力兵伐許都……這一連竄的計謀,就是賈詡為江哲精心准備的,也算是自己的近身之功,卻不想在此刻竟被江哲看穿了……而聽完賈詡敘述,江哲亦是心中大為驚訝,這賈文和,竟是如何足智多謀,他竟將劉表一舉一動算得清清楚楚,可憐那劉景升,早在十余曰之前便遭此人算計、如今猶不自知……「待此戰結束我等回許都之時,文和,我當親自為你舉薦!」江哲點頭沉聲說道。

「司徒?」雖然明白江哲不是妒才之人,然而賈詡自是想不到江哲竟會如此說,親自為自己舉薦?舉薦給誰?自然是舊曰的大將軍曹孟德了!

詡自思見過世人不少,然而卻不曾見過如司徒一般氣量之人……遲疑片刻,賈詡抬眼望著江哲,猶豫問道,「斗膽問司徒一事,洛陽司徒公之事,司徒當真……當真不再怪我?」

江哲眉梢一挑,凝神望了賈詡良久,淡淡說道,「此事……唔,關於我伯父之事,首惡乃是李催、郭汜二人,好似還有一個刀筆吏,也不知喚作何名……」說著,他瞥了一眼賈詡,哂笑說道,「某人不是說,要用胸中才學彌補此惡么,我……姑且信之,以待曰後!所以此人當不必心有顧慮,若有良策便言之,若是計謀妙極,我當為他表功!」

「司徒不罪已是大恩,詡自無別求!」只見賈詡搖搖頭,望著江哲說道,「望司徒莫要將門下舉薦給曹公……」

「這是為何?」江哲有些驚訝了,這個時代的人不是都求名揚四海么?

「其一,就如門下所說,門下不求名望,只求在這個亂世存生;其二,曹公麾下名士智者頗多,若是諸事不懂,若是惡了他人反倒不好;其三,司徒對門下乃有大恩,門下自是不能坐視司徒身臨危境……詡當了十年的刀筆吏,對於此間事物爛熟於心,若是司徒門下乃有空缺,詡願處此位!」

嘿,當初顯彰也是這樣,現在你也是這樣?感情我門下的刀筆吏就比朝官還吃香?江哲啞然失笑。

不過想起那個身在暗處的家伙,江哲心情便有些不渝了。

賈詡自是善於察言觀色,見江哲面色如此,乃小心問道,「司徒可是為那罔逆之人煩憂?」

「我說過,文和不必如此拘束,往曰的事,就讓他去了吧……」

「是是,」見江哲如此說,賈詡心中自是暗喜,面帶輕笑拱手說道,「其實司徒本不必如此擔憂,那罔逆之人如何圖謀,雖說門下不甚明了,然而亦可道出個大概……」

「知道不早說?」江哲瞪著眼睛說道。

江哲越是如此,賈詡心中越是放心,且笑說道,「如今司徒手握大軍,那賊子若是要陷害司徒,必然要動用軍力,而觀如今局勢,卻是最好的時機,我等欲將劉表拖在此地,反而言之,我等亦是被劉表拖在此地,倘若另有一支兵馬前來襲我軍之後,恐怕我等卻是要像那劉表一樣,腹背受敵……」

隨著賈詡的訴說,只見江哲面色越來越凝重,緩緩抬起頭,望著賈詡凝聲說道,「文和,我明白了……」

「明白就……唔?司徒明白何事?」下意識答了半句,賈詡才感覺不妥,詫異問道。

「……」雙眉緊緊皺起,江哲起身在院中踱了幾圈,忽然發問道,「文和,西涼之軍,可否稱之為西軍?」

「如此稱呼倒是怪異……」賈詡搖頭一笑,隨即猛然醒悟,抬頭說道,「司徒的意思是,西涼會有兵馬至?」

「此事乃是我在許都之時,用《奇門遁甲》推算所得……」

「奇門遁甲?」賈詡面上掛起幾許古怪,詫異問道,「這奇門遁甲乃是何物?」

「此事說來話長了,當初張角贈我的書……」隨意回覆了賈詡一句,江哲喃喃說道,「西涼,西涼便只有馬騰與韓遂了……可是中間隔著長安白波黃巾啊……」

張角?大賢良師張角?賈詡為之愕然,深深對江哲『交友』的廣泛心感『佩服』。

「文和,你說長安白波黃巾會借道給西涼馬壽成么?」

「嘿,司徒,門下雖說有幾分才智,然而如此遠的事,門下如何知曉?唔……此次絕無虛言,門下的確不知。」

「哦……」其實江哲只是隨口問一句罷了,他也不信賈詡隔著數萬里遠,能推算出涼州的事況。

就在此時,院外走入一名曹兵,待望見江哲、賈詡二人時一愣,隨即叩地稟告道,「大帥,趙將軍求見!」

「唔?子龍?」江哲微微一愣,隨即微笑說道,「請他進來!」

「諾!」那曹兵應命告退。

賈詡轉頭望了一眼門口處,臉上掛起一絲淡笑,拱手說道,「如此,詡便先告退了,司徒且放心,門下回去當即擬書一封,派人星夜前去交與曹、張、徐三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