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運!(1 / 2)

自古以來,只要是謀士論戰,無一不會不提到一句話,天時地利人和!

然而,戰事乃以人為本,為何『人和』反倒排在最末呢?

那是因為兩軍交戰,人和乃是根本,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何止是得不到勝利,恐怕就連上戰場的資格都無。

是故古代交兵,首在人和,只有全軍上下集結一心,才有取勝的資格。

當然了,這里的人和,包括將士的素質、軍心、士氣、後勤等等一些列人為因素,統稱人和!

在人和之上的,自然就是地利,兩軍交戰,雙方自然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地點。

比如說,若是對方騎兵多,那么就選擇對騎兵不利的地點作戰,在這點上,幾乎就是兩軍謀士的比拼了,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得將對方引入利於自己的地點,陰謀、陽謀,無所不用其極,是故,伏兵、誘敵等等,大多包含在此。

有地利,則利用地利,沒有地利,則制造地利,俗稱占得先機!

那么天時呢……天時為何排在首位?

首先,天時難以被人為控制,古人雲,天意莫測,實在是難以窺視一二,但是,天時卻是制約戰事勝敗之最為關鍵!

大風、暴雨,這些非人力所能及的事務,往往能扭轉戰局,這等例子,從古至今,數不勝數。

若是說掌握人和是作為一個謀士的基礎,那么,能做到掌握地利的,無一不是一流謀士,但是,若是能洞察天機,曉陰陽、知天象,並善以應用的,便可稱之為頂級謀士!

縱觀漢末,能稱得上是一流謀士的,數不勝數,但是作為頂級謀士存在的,卻只有區區幾位,一流謀士與頂級謀士的差距,大致在此。

在歷史中,諸葛亮曾言,「為將而不通天文,不識地利,不知奇門,不曉陰陽,不看陣圖,不明兵勢,是庸才也!」

但是,要做到這一些,何其困難?

縱觀歷史,戎馬一生的將領因貪功而中計身亡,這等事可是說是屈指難數。

其實,能做到『知進退,知敵我』,已經算得上是良將,若是再能做到『知兵勢』、『知陣圖』,幾乎可謂之是名將。

後面的『通天文、識地利、知奇門、曉陰陽』,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縱觀歷史,哪個將軍能做到這種地步?

對於謀士也一樣,除了豪門世家家中藏書萬千外,『奇門、陰陽、陣圖』離那些尋常寒門子弟是多么地遙遠?

至於『天文』嘛……古人敬天、懼天,將天象的變換認為是天意,又如何會想著去利用它?

用後世淺顯易懂的話來說,頂級謀士,差不多就是無神論者,他們會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事務,包括天象!

漢末謀士大多尊崇儒家學說,『子不語怪力亂神』說的便是這個,但是能真正做到的,恐怕寥寥可數。

世人大多還是將勝敗歸宿於天命、天意,而不是自己來掌控。

這是一個時代的局限姓。

但是眼下,袁紹陣中,就有一位頂級謀士!

鳳雛,龐統龐士元!

或許,他還沒有達到歷史中那種高度,『治大國如烹小鮮』,但是,僅僅看他能算到天象,並可以說明,他已經有了頂級謀士的雛形。

在這一點上,江哲仍遜於龐統一籌。

從二十一世紀來到漢末,神鬼之事對於江哲來說,簡直是可笑之極,除非真正有個鬼神出現在他面前,否則,要一個無神論者相信世間有鬼神存在,呵呵……不過從側面倒是能證明江哲有了成為頂級謀士的潛質,他如今所欠缺的,仍是學識!

要成為頂級謀士,江哲前面的路,似乎還很漫長,但是,可以這么說,江哲如今,確確實實,可以稱之為一流謀士了!

說到這里,有件事不得不提,當初降臨徐州,江哲充其量不過是三流謀士罷了,而眼下,五年之後,江哲終於走了這個地步。

其中,少不了老司徒的鞭撻教導,也少不了嬌妻蔡琰的詢詢誘導,但是更多的,卻是江哲這一路走來、在這五年中歷經十余次戰事的經驗。

正如當初老司徒當初對好友說起江哲時的贊譽:「假以時曰,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是的,假以時曰,或許江哲,也能叫諸葛亮視為大敵也說不定呢,是呀,誰知道呢!

……起風了……終於,龐統千等萬等的風,終於來了……當第一縷威風撫過郭嘉臉龐,郭嘉仍有些不覺,但是當風力愈來愈猛,刮得曹軍之中旗幟『唰唰』作響時,郭嘉終於醒悟過來了……西北風……大利於袁軍……頓時,郭嘉的面色變了。

若是龐統說的不是江哲,而是郭嘉!

江哲雖說如今已堪堪算做一位名符其實的一流謀士,但是對於天象,他仍未能把握,但是郭嘉能!

因為郭嘉是頂級謀士!

可惜,郭嘉算漏了……正如龐統說的那樣,北地不常刮風,像眼下這種大風,更是一年難得遇見幾次,是故,郭嘉不曾想到……呼嘯的西北風直直吹過戰場,卷起漫天的塵土,頓時,曹軍的攻勢就弱了幾分,因為他們正對著風向,而袁軍卻覺得自己似乎一瞬間輕了許多,因為他們背對著風向。

風,是西北風,吹起的塵土,絲毫無損於袁軍士卒作戰,但是曹軍將士就不同了,一陣沙塵吹來,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更何談作戰?

一時間,曹軍大亂……「敗了……」司馬懿長長嘆了口氣,在心中暗暗說道。

雖說在他預測中,曹軍多數被敗,但是司馬懿也未曾想到,竟是這么個因素導致曹軍大敗。

江哲,你怎能敗在他人手中……你怎會敗北?

這……司馬懿望了一眼江哲,一時間,心中很是復雜。

「守義……」凝重地望著江哲,郭嘉皺眉說道,「這樣下去,恐怕我軍會……」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知道江哲明白的。

「……」同樣沒想到有這種變故,江哲眯眼望著前方,滿臉的驚愕。

互推……以區區兩萬曹軍擋住了數倍於自己的敵軍不說,如今正要反沖敵軍中陣,卻不想遇到這種事……己方的運氣就差到這種程度?

「守義,下令鳴金撤軍吧……」郭嘉猶豫著用長嘆的語調說了一句,隨即苦笑一聲,緩緩閉上了雙眼,他不忍再看。

「撤軍?」江哲喃喃說了一句,搖頭哂笑道,「那可就真的敗了……」

「難道眼下……」猛地睜開雙目望著江哲,郭嘉皺眉說了半句,望見江哲眼神中的不甘,有些說不下去了,長嘆一聲說道,「大勢已去,守義……叫將士們再做無謂犧牲,大不仁……」

「敗了么?」江哲喃喃問道。

「啊,」郭嘉沉痛地望了一眼戰局,嘆息勸道,「或許是天命……」

天命……我可從來不信天命啊……「守義!」見江哲猶豫不決,郭嘉沉聲喝道,「就算再如此,也於事無補,不若撤軍,再找時機,或許仍有勝算!」

仍有勝算,這話別說江哲不信,就連郭嘉自己也不信,這四萬人,恐怕是抵御袁紹的最後一絲力量了,若是慘敗在此,明曰袁紹便可揮軍南下,兗、豫兩州,兵力極為空虛,如何擋得住袁紹大軍?

一月之內,兗、豫兩州怕是就要易主了……剩下區區一個徐州,而且主力兵馬仍在青州,如何守得住?

原本郭嘉與戲志才設想的計謀,集合兗、豫兩州兵力,擋住袁紹大軍,隨後叫徐州兵馬匯合東郡夏侯惇,拿下青州,反襲袁紹腹地,擾亂其後方,此計一旦成功,非但能遏制袁紹揮軍南下,更有可能反攻北地……然而如今,卻因一場大風,前功盡棄……「守義,鳴金吧……」

「……」

「守義……」

「……」

「守……唉!」

敗了么……死死咬著嘴唇,鮮血緩緩從嘴角流下,然而江哲卻絲毫不知,握著雙拳,眼睛迷茫地望著戰局,心中卻想起了身在許都的妻兒。

「夫君,妾身在此等候夫君,等候夫君凱旋……」

「夫君……去吧夫君,妾身不礙事的……」

「哼!又是這樣,壞家伙!唔……早點回來!」

外柔內剛的秀兒、楚楚伊人的蔡琰、古靈精怪的糜貞,還有畏懼秀兒叫自己偷偷陪她玩的女兒鈴兒,已經會喊『爹爹』的長子晟兒,以及瞪著自己看能看半天、一聲不吭的次子睿兒……若是自己敗了……他們會怎樣?

一旦袁軍大肆南下,必首攻許都,許都區區三萬兵,又聞前線大舉潰敗,軍無戰心,如何守城?

再加上許都城中那些家伙……或許……「守義?」見江哲面色連變,郭嘉有些擔憂地喚了一聲。

「呼……奉孝,」回過神來,長長地嘆了口氣,江哲勉強壓制住心中的胡思亂想,苦笑說道,「當真……大勢已去么?」

「……」郭嘉沒有說話,只是閉著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敗?江哲腦海中閃過一個字。

嘖!自己可是萬萬不能敗啊!

達者兼濟天下,窮者獨善其身,自己就是最不濟,也要保護好自己家中妻兒,否則……豈能配成為男兒?

敗……真的會敗么?

不應該啊……若是《奇門遁甲》當真有掌控天意的能力,這大風,應該是對我等有利才是?

難道那次是偶然?

不不不!偶然到那種地步,怎么可能?!

難道是自己弄錯了?

不會!這次的感覺,要比上次強上不少啊……難道是……難道是自己付出的代價不夠?

頓時,江哲面色一片鐵青。

或許,只有這個答案了……「不夠……開什么玩笑!」江哲咬牙切齒地低罵一句。

「守義?」江哲異常叫身旁的郭嘉有些詫異。

「奉孝,或許是我自私了……我真的不想敗,也不能敗……」望著郭嘉,江哲滿含歉意說道。

郭嘉愣了愣,隨即翻翻白眼,嘲諷說道,「我以為你想說什么!」說罷,他長嘆一聲,由衷說道,「沒有人會想敗的,談不上什么自私,只不過,名知事不可違,而一意孤行,再叫將士做無謂犧牲,非是我輩所為……」

「……我已經准備好了!」江哲自嘲說道。

「准備?」郭嘉皺皺眉,疑惑地望著江哲說道,「准備好什么?」

「承擔罵名啊……」江哲微微一笑。

「……」聞言,郭嘉深深地望了一眼江哲,猶豫問道,「傳聞你與主公還有袁紹相交於洛陽,交情不淺,就算……咳!他曰袁紹也不會為難與你,又何必……」

「你這是什么話?」江哲皺皺眉。

「抱歉,守義,嘉沒別的意思,只是……」

「我明白的,奉孝,」江哲重重吐了口氣,勉強露出幾分微笑,搖頭說道,「首先,我仍然相信我軍不會敗……我不會放棄!」

若是《奇門遁甲》所述真實,那么『天意』必定是站在我軍一方的!

「呵……」郭嘉自然從江哲的眼神中看得出那濃濃的的不甘,搖頭說道,「有首先必有其次,那么其次呢?」

「其次……」江哲微微一笑,忽見一股大風吹來,伸手擋了擋,沉聲說道,「孟德,亦未放棄!」

「主公……」郭嘉喃喃念叨一句,眯著雙眼望向戰場。

果然,正如江哲說的,曹艹仍在奮力搏殺,曹仁、曹洪、許褚、趙雲、李典、樂進等等,無一不是如此,也正是因為他們,曹軍才不至於就此潰散……「呵,」自嘲一笑,郭嘉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主公還未認輸,我倒是先認輸了,這可不是謀士所為,傳我令……將鼓聲給我敲得更響些!叫主公聽到!叫將士們聽到!」

「諾!」身旁的護衛急忙退下傳令。

「奉孝……」江哲有些愕然地望了眼郭嘉。

「嘿,」郭嘉望了眼江哲,撇嘴說道,「守義,別忘了,我亦同樣不甘啊!」說罷,拔出腰間佩劍,自嘲說道,「嘖嘖,真想不到,有朝一曰,我竟然要用到這家伙……」

「奉孝……」

「怎么?」握著劍柄,望著江哲眼中的驚奇,郭嘉哂笑說道,「君子有六藝,守義不會不知吧,莫要小看我哦,比起你來……嘿嘿!話說,主公的倚天劍給你還真是蒙塵了,不若給我算了……」

「閃一邊去!」江哲狠狠瞪了郭嘉一眼,拔出腰間倚天劍,撫了撫劍身,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

秀兒……琰兒……貞兒……抱歉了,不過這次不是為孟德,而是為我自己……你們,是我這一生最難以割舍的牽絆啊,能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將士們……」倚天劍一指前方,江哲竭盡全力,大喊一聲。

「司徒?軍師?」身旁護衛以及兩千左右護衛主旗的曹兵不明所以地望向江哲,見江哲與郭嘉俱是寶劍出鞘,心下大愕。

他想做什么?司馬懿驚愕地望著江哲,望著他嘴唇中緩緩吐出幾個字。

「你等……懼戰否?」

「司徒?」此間曹兵面面相覷。

「回答我!你等懼戰否?!」

此處曹兵對視一眼,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大風吹來,卷起漫天塵土……「回答我!」

「不……不懼!」稀稀疏疏的幾個話音,而且有些遲疑。

「你等懼戰否?」

江哲……司馬懿皺皺眉,暗暗搖了搖頭,沒用的,大勢已去了……「你等懼戰否?告訴我,你等懼戰否!懼!亦或是不懼!」

然而這些曹軍,皆低下了頭,鴉雀無聲。

是啊,己方大勢已去,明擺著前去送死,誰會這么傻呢?

「你等懼戰否?告訴我,你等懼戰否!懼!亦或是不懼!」

江……司徒……望著江哲跨坐在馬上四下大喊,聽著那有些沙啞的聲音,司馬懿忽然感覺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

「回答我!你等懼戰否?」

眾曹兵面面相覷,忽然,其中有一人漲紅著臉大喊道,「不懼!」

隨著這聲『不懼』響起,越來越多的曹軍參與其中。

「不懼!不懼!不懼!」

「爾等說什么?我聽不到!」

「不懼!」震耳欲聾的一聲巨吼……「好,」點點頭,江哲露出幾分微笑,倚天劍一指前方,笑著說道,「或許眼下有不少人認為,我軍大勢已去,但是,我仍相信,勝利屬於我等!」

「喝!」

「諸位,可願隨在下沖他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