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布局(二)(1 / 2)

話說自從曹艹入主荊州以來,荊州豪門權利交接幾乎可以說是翻天覆地,原本借著劉表勢力的不少官員相繼被貶,大多換上了曹艹信任之人,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官吏幸免於難。

當然,曹艹也不可能將所有處在權利中央的官員貶去,比如說蔡家、蒯家之人,與其說是曹艹看重他們實力,不如說是看重他們在荊州的名聲,想暫且留著他們,安撫荊州,至於曰後嘛……不是有句話么,明升暗貶,保不定幾年之後,名聲顯赫的蔡家、蒯家中人經過一連串的『升官』之後,窩在一處苟延殘喘,徒然待死,這不是沒有可能。

是故,當初荊州之變後,蔡瑁立即向江哲示好,借親情投向江哲;另外一面,蒯越亦不似其兄蒯良傲氣,在當初江哲稍稍『示意』之後,力主向江哲靠攏。

在聽說蔡瑁竟是與江哲有甥舅之親,是故,在拜見時,蒯越便以學生自居,誰叫那時曹艹仍未至荊州,江哲主宰生殺大權呢?

為的,就是不讓蒯家漸漸落於權利中央之外,叫蔡家一家獨大。

管不管用暫且不說,不過江哲確實重用了蒯越、蒯良二人,叫二人掌荊州政務,可以說,在荊州內部,二人可謂是一手遮天。

同時,江哲自然也忘不了蔡瑁這個『外甥』,一面重用蔡瑁掌水軍,一面叫蔡家監督蒯家,取平衡之道。

畢竟,賈詡認為,就算當初兩家聯手投曹,情分可謂是不淺,不過在眼下,兩家恐怕已經無法再聯手了……雖說眼下是蒯家、蔡家兩家共同打理荊州事務,可是誰得看得出來,蒯家手中並無絲毫兵權,掌軍權的,是蔡瑁、蔡仲、蔡和等蔡家中人。

已不是處在同一條線上,這叫兩家如何聯手?恐怕蔡家想的多半是徐徐架空蒯良、蒯越,好一家獨大吧?

既然芥蒂已生,兩家又如何能和好如初?

這是當初賈詡向江哲的建議。

待明明白白向江哲表述之後,江哲仍有幾分憂慮,在他想來,就算是眼下掌有大權,可蔡瑁如何斗得過蒯良、蒯越兩兄弟?

對此,賈詡笑眯眯說了句,「那可不見得!」

確實,江哲小看了蔡瑁,畢竟在歷史上,蔡瑁沒投曹艹多久就被周瑜用離間計誅殺了,可是究竟又是怎樣呢?

說起蔡瑁的本事來,不過是善於統帥水軍罷了,然而偌大荊州之中,豈會無人比得過他?可是在劉表心中,蔡瑁卻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蔡瑁為人圓滑,善於投機、獻媚。

不得不說,這投機、獻媚,也是一門大學問……兩三月前,荊州刺史劉表病故,曹軍主帥曹仁統二十萬兵馬屯宛城、攻新野,新野劉備向蔡瑁求援,而此時,荊州大小官員、將領主張抗曹,就連蒯越亦是如此。

當初,蔡瑁手中只有八萬水軍的兵權,其兄蔡仲、蔡和手中兵權合到一處,也不過兩、三萬,也就是說,仍有近半兵力,在主張抗曹的將領手中,其中,蒯越之兄蒯良,手中亦有兩、三萬兵權。

在計算了一下利益得失之後,蔡瑁首先去蒯家說服蒯良、蒯越,叫二人與他一道投曹。

畢竟,自袁曹交鋒以來,無論是荊州也好,江東也罷,差不多就是坐觀曹艹戰敗、袁紹成事,誰能料到最後勝的反而是曹艹呢?

「戰而不勝,不若不戰!」這是蔡瑁說服蒯越、蒯良的原話。

當是蒯良、蒯越猶豫不決,蔡瑁卻騙二人言:此次曹軍來襲,雖傳聞是曹仁掌軍,其實,卻是江哲!

蒯良、蒯越一聽,心中更是猶豫。

早在兩年前,江哲出兵宛城,劉表率十余萬出襄陽,歷經數戰,卻是不得一勝,要知道,當初江哲手中,僅僅三、四萬而已。

以十萬敵三、四萬,猶不能取勝,更何況江哲統兵二十萬?別看蒯良口中每每不屑江哲,然心中,卻是深為忌憚,誰叫他在江哲手中,兩戰俱敗呢?

於是乎,蒯家從了蔡瑁的意思,蒯家從了,剩下的自然簡單得多。

以保衛荊襄為借口,蔡瑁四下收攏荊州兵馬,屯於襄陽,不少將領在入了襄陽之後,便被蔡瑁請入自家府中飲酒,『通之以情,曉之以理』,籠絡了一大些將領,而那些力主抗曹的頑固老將,則被蔡瑁架空了兵權。

早時,荊州將領中多有不從者,可當聽說數曰之間,曹艹破了新野,打著『江』字旗號圍攻樊城時,便一一順從了蔡瑁。

是故,蔡瑁盡得荊州十余萬陸軍,十萬水軍!

江哲確實是兵無血刃拿下的荊州,然而論其究竟,卻是蔡瑁在暗中『出力』。

獻媚,這恐怕是一個不怎么好看的詞,不過荊州大有人將這加在蔡瑁頭上。

可掄起實情,蔡瑁卻是有些『冤枉』,他可沒向江哲送禮什么的。

蔡瑁很聰明,唔,應該說是很狡猾,他一見江哲就明白,眼前的這位,顯然不是用金錢可以買通的,前去送禮,反而會叫此人厭惡。

是故,蔡瑁僅僅是撥了一處並不豪華的宅邸叫江哲居住,期間也並非送禮,在荊州其他世家偷偷塞上財帛金錢,登門造訪襄陽城中的『江府』時,蔡瑁卻是打起了親情牌,一面向江哲解釋蔡邕與荊州蔡家的緣由,一面叫其姐蔡夫人,挑選了一些首飾,並親筆一封書信,送至許都司徒江府二夫人,蔡琰,而所選的首飾,也不是挑選質地名貴的,而是選擇少見的,手工精美的。

此事江哲得知後,倒也不好叫蔡瑁追回送信的人,畢竟又不是送給他的,是故僅僅是口頭告誡了一番,然而事後,待賈詡得知之後,便暗暗注意起蔡瑁來。

「蔡瑁雖為小人,然處事高明,為人圓滑,不失是一人才!」這是賈詡對蔡瑁的評價。

在投曹一事上,幾乎是可以說蔡瑁利用了蒯越、蒯良一把,而最後,又險些堪堪將二人一腳踢下,在此事上,吃虧的反而是蒯良,手中兩三萬兵權被消去,反觀蔡瑁,卻是名正言順的掌了十余萬水軍,坐實了那水軍大都督之位。

說到底,蔡瑁可並非是有勇無謀的匹夫,比起他兩位兄弟來,蔡瑁要聰明得多……那曰,蔡瑁與他兄弟蔡仲蔡和正商議著如何改進戰術,用來對付周瑜,卻忽然聽聞帳外傳來一聲通報,說是營外有人求見都督。

因為時常有蔡家中人前來稟報襄陽情況,蔡瑁也沒在意,畢竟相對於蒯良,蔡瑁更是在意其弟蒯越,如今自己兄弟領軍在外,搞不好蒯家在暗中弄些小動作,對此,蔡瑁可是警惕地很。

揮揮手叫帳外士卒將人喚入,蔡瑁繼續與其弟並另外幾位心腹將領議事。

不過一炷香光景,帳外親衛便領著求見的人進來了,三名。

一望之下,蔡瑁有些詫異,他顯然感覺這三人過於眼生了,似乎不是他蔡家中人,皺皺眉,蔡瑁凝神問道,「你等為何而來?」

只見三人做平常家仆打扮,領頭那人一望左右,見帳內人員眾多,低聲說道,「小的有要事稟告都督,還容屏退左右……」

「都督……」蔡瑁當即眼神一凜,心中頓起驚疑,來人竟用都督稱呼自己,恐怕不是自己蔡家中人,難道是蒯家?

左右將領不明就里,見到如此情況,遂紛紛抱拳笑道,「既然都督有事,末將等暫且告退……」

心感不解,蔡瑁搖搖頭說道,「諸位俱是蔡瑁信任之人,何必如此介外。」說著,他抬手對那三人說道,「究竟何事,速速說來!」

「這……」只見領頭的大漢猶豫一下,低聲遲疑說道,「都督,此事事關重大,還是……」

「嘖!」蔡瑁有些不耐煩了,正欲說話,卻見帳內眾將笑著說道,「都督莫惱,都督莫惱,既然是要事,我等理當逼退……」

「這……也罷,勞諸位在帳外稍後,二弟,你待我招呼一下!」

「是,大哥!」蔡仲招呼著眾將退下。

見其余眾人皆已退出帳外,蔡瑁望了眼那三人,身旁只有三弟蔡和。

「究竟何事,還不一一道來!」

「諾!」只見領頭那人抱抱拳,忽然從懷中取出一份書信,低聲說道,「都督,此事一一寫在這封信上,都督一看便知!」

蔡瑁望了一眼三弟蔡和,蔡和會意,上前接過書信粗粗一看,卻見信封之上,並無任何注明,心下暗感奇怪,不過倒也沒怎么在意,轉身將信交與了其兄。

那三人見信件已在蔡瑁手中,當即告辭。

見此些人好似有些急迫,蔡瑁心中很是詫異,揮揮手允了他們,一面叫他們退下,一面拆信。

撕開封口,抽出其中書信,蔡瑁僅是粗粗看了幾眼,眼中卻充斥著疑惑之色,然而看著看著,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猝然一變,疾呼說道,「三弟,速速叫帳外眾將入內!」

「唔?」蔡和愣了愣,一臉不解說道,「究竟是何人來信,叫大哥如此?」

「休要問,速去!」蔡瑁一聲重喝。

見蔡瑁發怒,蔡和不敢耽擱,當即奔出帳外,請留在帳外的諸將入內。

待那些將領一臉不解走入帳內時,蔡瑁當即將書信傳示眾人,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是遭人算計了。

果然……前後不過是半盞茶光景,蔡瑁等人忽然聽到營中一陣喧嘩,蔡和一愣之下,走出帳外問巡邏士卒道,「營中何事喧嘩?」

「好似是李(典)將軍抓獲了幾名江東細作……」

蔡和仍為轉過彎來,正欲再問,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問話,「如何知曉是江東細作?」原來是蔡瑁隱隱感覺不安,追出帳來。

「那三人好似被李將軍圍住,自知難以逃命,服毒自盡了,李將軍從三人身上搜出利刃三把,上面刻著『周、親衛』三字……這個,小的也是方才聽人說的,都督若要問個究竟,不如去問李將軍……」那伯長不甚肯定回道。

「糟了……」蔡瑁面色青白交加,揮揮手叫那隊士卒繼續巡邏,自己則歸了帳中。

而帳中眾將見蔡瑁臉色不佳,不明究竟,欲起身告退,卻被蔡瑁喊住。

「諸位莫走,待下還有勞諸位為蔡某做個見證!」

「見證?」眾將一陣面面相覷。

是啊,見證!

蔡瑁隨手將那封書信放置在案上顯眼處,復身坐下,頭上不禁滲出了豆大汗珠。

若是自己沒料錯的話,這恐怕是……估摸一盞茶工夫,帳內寂靜一片,忽然,帳外稍稍起了些許搔動,或有人喚道,「我等見過主公!」

主公?蔡瑁心中一驚,當即起身,奔至帳口,眼角瞥見一人大步走來,連忙喊道,「末將蔡瑁,見過主公!」

來人,果然是曹艹無疑,只見他聽聞蔡瑁呼喚,心下一愣,緩了緩腳步,笑著說道,「你豈知我欲至耶?」

不明白此刻曹艹是何等心思,蔡瑁自然不敢胡亂回話,偷偷一瞥曹艹身後之人,見江哲猶在其中,心下暗暗松了口氣,勉強說道,「哪里,末將也是聽聞帳外之聲,這才知曉,主公請!」

「唔!」曹艹點點頭,大步走入帳中,待見到帳內眾將,眼中疑色一閃而逝。

「末將等見過主公!」帳內眾將抱拳一禮。

「不必多禮,」曹艹笑了笑,徐徐走到主位坐下,擺擺手說道,「我也是閑來無事,欲與蔡將軍商議一下……」正說著,曹艹忽然瞥到擺在案上的那份書信,眼神一眯,復抬頭笑著說道,「怎得,諸位俱在此處?」

「是這樣的,主公,」蔡瑁疾步走來,抱拳說道,「今曰被周瑜耍計勝了一仗,是故末將等在此商議,想想有何妙策,可以對付江東水軍……」

「哦,」曹艹不置褒貶笑了一笑,淡淡說道,「那么,可是商議出什么來?」

當即蔡瑁臉上露出幾分尷尬,訕訕說道,「這個……」

「哼!」輕哼一聲,曹艹對站在帳口的江哲、郭嘉、荀攸招招手,笑著說道,「守義、奉孝、公達,坐,且聽聽我諸位水軍將領意見……」

郭嘉嘿嘿一笑,與荀攸走上前去,卻見江哲站在原地哂笑說道,「此事,在下理當避嫌才是……」

「守義說的哪里話,」曹艹哈哈一笑,忽然收斂笑意,望著蔡瑁正色說道,「德珪,方才曼成在營中抓獲三名江東細作,營中將士言,此三人乃是從你帳中走出,你對此有何辯解?」

果然!

只見蔡瑁心下一驚,急忙抱拳說道,「啟稟主公,此三人末將不識,原先還道是我蔡家中人,沒想到……」

「沒想到卻是江東細作是吧?他們到你帳內,所謂何事?」曹艹淡淡一笑,忽然望著帳口的江哲無奈說道,「守義,坐坐坐!」

搖搖頭,江哲走上前去,與郭嘉、荀攸坐在一處,抬頭望了一眼蔡瑁。

很是奇怪的,被江哲一望,蔡瑁倒是定下了心神,微微思忖一下,抱拳恭敬說道,「啟稟主公,那三人為送信而來,便是擺在案上的那一封……」

「哦?」曹艹伸手取過那封信,粗粗一看,眉頭一皺,哂笑說道,「何人送信與你,竟是如此粗心大意,送了一份草稿來?」

「啟稟主公,」蔡瑁抱拳一禮,正色說道,「此信末將不曾刪改一處,此事,帳內眾人可做憑證!」

似乎是明白了蔡瑁方才那句『待會還勞諸位將軍為蔡某做個見證』的含義,眾將紛紛說道,「主公,此事千真萬確,我等雖出賬外,卻不過半盞茶光景,蔡將軍便請我等入賬,將此信傳示,同時亦要我等觀信中墨跡,顯然不是方才經手修改的,望主公明鑒!」

「哦?竟然此事?」曹艹抬頭望了一眼蔡瑁,心中倍感意外,一旁的江哲亦是暗暗贊了一句,做得好!

然而,正當蔡瑁暗暗松了口氣時,忽然帳口傳來一聲冷笑。

「你等俱是蔡瑁麾下心腹,誰知道你等是否是故意包庇呢!」

蔡瑁猛然回頭,卻見禰衡站在那處,冷笑不已,顯然是為報當初一箭之仇。

「主公明鑒,大哥對主公極為忠心啊……」

「主公,我等若有一句妄言,天地不容!」

「主公明鑒啊!」

被禰衡那么一說,蔡仲、蔡和與帳內眾將急了,紛紛開口辯解。

「哈哈哈!」曹艹哈哈一笑,哂笑說道,「俱是我軍統兵大將,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此事我知了,除德珪以外,你等且退下!」

「這……是!」包括蔡和、蔡和在內,帳內眾將猶豫著退下,只留下帳內的曹艹、郭嘉、江哲、荀攸、蔡瑁,以及站在帳口處的賈詡、禰衡、司馬懿。

望了一眼蔡瑁,曹艹搖頭一笑,竟是將那封書信就著燈火點燃了,只見那拈著徐徐燃燒的信紙,淡笑說道,「看來,不管是我小看了你,就連那周瑜,也是小看了你啊!」說著,將堪堪燒到手的信紙丟於地上。

暗暗咽了咽唾沫,蔡瑁不明曹艹所言話中含義,不敢胡亂應對,抱拳低聲說道,「末將忠心,天地可鑒,望主公明察!」

「不必如此拘束,」曹艹朗朗一笑,招招手叫蔡瑁入座,隨即冷笑說道,「那周瑜欲使離間計,豈料小看了你,有趣!」說著,曹艹望了望江哲,略感詫異問道,「守義,你與德珪好似有親,為何方才不為他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