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後的黃巾(二)(1 / 2)

第五章最後的黃巾(二)

張白騎,後白波黃巾軍、不,乃是後期黃巾軍領軍人物!

自張角舉兵、黃巾暴亂始,漢末由治世轉入亂世,黃巾起義代表著黃巾勢力的崛起,代表著皇權旁落、諸侯奮起,乃是天下由『合』至『分』的開端。

然而張角卻不是黃巾軍盛衰興旺、生死存亡、關系最為密切的人,對!不是張角,而是張白騎!

黃巾曾一度席卷天下,險些攻至大漢都城洛陽,然而就在此時,張角陽壽乃盡……

張角的死,標志著黃巾勢力已無問鼎天下的可能,實乃氣運不至!

隨後,大漢各州雖仍有不少黃巾余黨割據,但是,總歸是無法力挽狂瀾,管亥的北海黃巾,張燕的黑山黃巾,徐和的青州黃巾,劉辟、龔都的汝南黃巾,以及,張白騎的白波黃巾!

短短數年之內,除張白騎的白波黃巾之外,其余各路黃巾雖苟存一時,卻無法改變被各地諸侯剿滅的結局,相繼倒旗……

徐和身死,劉辟、龔都被劉表、袁術剿滅,管亥戰敗、下落不明,張燕敗於袁紹、最終投曹,顯赫一時的黃巾軍,終究只剩下白波黃巾……

黃巾,終究是氣數將盡!

作為張角的嫡傳弟子,張白騎常自稱『小天師』,其麾下白波黃巾亦可看做成張角率領的黃巾的延續,是真正持張角『理念』的黃巾,但是,這並非代表著白波黃巾便是早期席卷天下的黃巾,而是因為張白騎在!

正是因為張白騎在,這白波黃巾才不致淪落為山賊強盜之流,才不致淪落為烏合之眾!

說實話,張白騎實乃是維系天下黃巾的存在!

若張白騎在,則黃巾在;若張白騎亡,則黃巾亡……

只因,張白騎是最後一名黃巾,並非山賊、強盜,並非為一己野心,而是持張角『推翻暴漢,還利於民』的理念的黃巾,真真正正的黃巾!對於江哲而言,這黃巾前、後兩任首領,他都見過,不過說到底,他就見過一面而已。

而且最初在徐州遇見張角時,江哲並未察覺眼前自稱『張觸、字左存』的過客,便是赫赫有名張角。

隨後,當江哲回想起此事的時候,仍有些不敢相信,那人便是天下黃巾之首,大賢良師張角,只因那人粗粗看去,極為平凡,就好似田邊種地民夫,江哲實在難以將他與張角聯系起來……

對於張白騎,江哲也只見過一面,便是在一年之前,兩人更是分處敵我……

初見張白騎時,在江哲看來,此人便好似是一柄高懸的利劍,寒光四射,叫人難免心生畏懼……

張白騎,是一柄難以收入鞘中的利劍!

眾所周知,但凡利劍、無法收入鞘中,多半崩裂之禍,然而,這柄名為『張白騎』的利劍,即便是多有崩裂,於鋒芒卻絲毫不減!

這,便是張白騎!

「坐!」抬頭望了一眼面前的文人,張白騎抬頭說了句,語氣平淡。

「多謝!」江哲亦是微微一拱手,就身坐下,其身後楊鼎、孟旭,自是雙手環抱戰刀,立於江哲身後。

抬頭微微一打量江哲身後兩名虎豹騎驍勇之士,望著他們一襲黑色鎧甲,張白騎微笑說道,「若是張某猜的不錯,這兩位便是江司徒麾下赫赫有名的虎豹騎吧?」

「虎豹騎楊鼎!」

「虎豹騎孟旭!」楊鼎與孟旭淡淡說了句。

「不錯!」望著二人,張白騎點了點頭,隨即抬手吩咐身後兩名護衛道,「奉酒!」

「諾!」

見對付護衛上前,楊鼎與孟旭心下暗生警惕,死死握著手中戰刀,只待對方有何異動,便當即拔刀,然而,那兩名護衛卻只是照著張白騎的吩咐為江哲與其主倒了一杯酒,繼而便恭敬退下了……

說起來,這兩人看上去也很是平常,多半是張白騎麾下普通護衛,絕非是知名的馬超、馬岱、龐德、王當等將領一流。

抬頭望了一眼江哲,見他望著那酒,張白騎淡淡一笑,當著江哲的面,伸手取過案上酒盞,一口飲盡,繼而嘲諷說道,「張某的酒,自是比不上司徒府上,司徒可以不飲!」

「張帥說笑了,」江哲自嘲一笑,伸手取過酒盞飲盡,傾杯說道,「張帥何等人物?豈會耍這些小把戲?」

「哈哈,」被江哲小小恭維了一句的張白騎哈哈一笑,顯然是極為受用,隨即,上下打量著對方,微笑說道,「說起來,你我不曾真正照面過吧?」

江哲點點頭,就實說道,「早前大帥襲此關時,江某倒是遠遠見過大帥幾面,似眼下這般的,倒是不曾!」

「早前……」張白騎喃喃念叨一句,回憶著以往,忽然望著江哲神色莫名說道,「去歲我取此關,若不是你,恐怕兗、豫兩州已歸我治下……今時我再取此關,又被你所阻,嘖嘖!有些時候,張某正恨不得你便在我眼前……」

「鏘!」聽著對方話中那濃烈的殺意,楊鼎與孟旭心中一突,猛地抽刀,虎視眈眈望著張白騎。

「嘿!這是做什么?莫不是自持武力,欲趁機將敵軍之首斬殺於此?」豈料張白騎面上無絲毫懼意,嘲諷一句,忽而伸出右手打了一個響指,淡淡說道,「如此,你二人便陪它玩玩吧!」

隨著張白騎話音落下,其身旁散開一道波紋,隨即有一道人影隱約浮現,不過數息之間,那『人』便由虛轉實,叫楊鼎、孟旭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黃巾力士!

「吼!」一聲怒吼,那黃巾力士緩緩轉頭,死死盯著楊鼎、孟旭二人。

「這……」望著眼前身高兩丈、孔武有力的黃巾力士,望著它眼中閃爍著的青色火焰,即便是楊鼎,亦不由咽了咽唾沫。

「妖……妖術!」

「妖術?」張白騎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嘲諷說道,「怎么,虎豹騎的威名,張某可是慕名已久哦!」

被對方一陣奚落,楊鼎與孟旭只感覺面上無光,對視一眼,正要上前,卻見江哲抬手說道,「此物非你二人可敵,退下吧!」

「這……」楊鼎與孟旭心下一愣,正欲說話,卻見那黃巾力士好似看准了江哲,一聲大吼。

「司徒!」二人驚呼一聲,卻見江哲看也不看那黃巾力士,亦不起身,僅僅一揮衣袖。

在楊鼎與孟旭驚愕的眼神中,那黃巾力士身上散出幾道毫光,於泡沫般消逝得無影無蹤,就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那般。

「這……」兩人面面相覷,心下暗暗說道:傳聞司徒精通妖術,自己等人還道此乃無稽之談,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不說楊鼎與孟旭自在那驚訝不已,且說江哲抬眼望著張白騎,微笑說道,「乃是張帥請江某下關前來一敘,此席,張帥乃是主,江某乃是客,這般,可非是待客之道!」

「哈哈哈!」張白騎朗笑一聲,說道,「江司徒言重了,張某不過是見司徒身後兩位虎豹騎將士勇不可當,是故驅小伎試探一番,倒是叫司徒見笑了!」

小伎?江哲淡淡一笑,也不說破,一轉頭見楊鼎、孟旭二人仍是持刀站著,遂說道,「你二人且收刀!」

望著對面張白騎沖自己二人嘲諷一笑,楊鼎與孟旭只感覺心中火氣,卻又不敢造次,只得怏怏收刀。

「諾!」

見楊鼎、孟旭二人收了手中戰刀,江哲這才轉頭,卻望見張白騎直直望著自己,稍稍一皺眉,一面伸手取過酒壺斟酒,一面淡然說道,「張帥日理萬機,在下也不想耽誤張帥……不知張帥今日找在下前來,所謂何事?」

「張某倒是還想與司徒閑聊幾句……如此也罷!」換了一個坐姿,張白騎微微吸一口氣,忽然沉聲說道,「江守義,張某倒是要問你一問,你當真要死保此關,是也不是?」

聽著這句極為無禮的問話,孟旭眼中怒意一閃而逝,怒聲說道,「張白騎,你好生無禮!莫不是仗著你兵多?然,就算你麾下兵馬再多十倍,我虎豹騎亦是不懼!」

誰料張白騎聽罷淡淡說道,「張某卻不是問你二人,憑得如此多嘴!區區虎豹騎,張某若是滅之,覆手之間罷了!」

「你!」這下別說孟旭,就連楊鼎亦是大怒,握著刀柄怒視張白騎。

「好了,」急忙抬手止住大怒中的二人,江哲又望了望張白騎,望著他面門上濃濃的死氣,略帶嘲諷說道,「張帥確有諸般本事,不過在下倒是要多嘴勸張帥一句,非人力所能及之事,還是少做為妙,以免招來不測!」

「嘿!」有些受不住江哲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張白騎別開視線,伸手取過酒壺自斟一杯,繼而又想想不對,強自冷笑說道,「你莫要說我,當初袁、曹之戰,若不是你祭奇門遁甲之術,改了兩者氣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咦?赤壁之戰?楊鼎與孟旭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倍感詫異。

「咳!」見張白騎提及此事,江哲自也是氣勢一滯,咳嗽一聲,望著張白騎說道,「天下合該如此,江某雖有些急功近利,倒不致違背了天意,反觀張帥……」說著,江哲好似望見了什么,眼神一緊,死死盯著張白騎。

這家伙……怎么會?!

被江哲那么望著,張白騎眼神忽然閃過一絲慌亂,故作惱怒說道,「江司徒為何這般看著本帥?」

「……」只見江哲眼神一陣驚疑不定,心下暗暗說道:若是自己看的不差,他張白騎分明陽壽已盡,合該身隕,為何……這不可能啊!

忽然間,江哲忽然想起演義中五丈原一幕,心下暗暗詫異:莫不是他張白騎驅天書奇術續命?

也不對!若是續命的話,死氣不可能如此濃郁……

難道他憑借著一己之力,強自支撐著?

這……這怎么可能?

匪夷所思!

「呵呵,大帥氣色不佳,可要多多保重啊……」強忍著心中駭然,江哲勉強客套一句。

「嘿,若是張某就此身死,對司徒可是有利無害啊!」淡淡嘲諷一句,張白騎繼而說道,「江司徒,可還不曾回復張某吶!」比起方才,他言中語氣蕭索不已。

似乎是被張白騎語氣感染,江哲心中莫名涌出些許悲涼之感,苦笑一聲說道,「所謂為人臣者,當盡君之事,江某既奉命至此守關,又如何敢有絲毫怠慢!」說著,他又望了一眼張白騎,低聲說道,「若我是張帥,自當收兵罷戰!」

似乎是明白了江哲話中含義,張白騎面上露出幾分蕭然,略帶嘲諷說道,「事已至此,江司徒莫不是以為張某會憑借閣下一句話,便乖乖率軍返回?」

「自然不是憑借在下一句話,」江哲搖搖頭,坐起正色說道,「兩京百姓,多受戰禍,背井離鄉、流離失所者,比比皆是,白波黃巾雖冠『賊』名,卻無絲毫遺禍百姓之舉,此事,即便是張帥與在下雖屬敵我,然在下亦是心存敬意……在下以為,亂世禍及兩京百姓已久,如今方得安定,大帥若念及百姓,實不宜妄動兵戈,依在下看來,如今天下,局勢分明,三、兩年內無有大戰……」

「三、兩年?」打斷了江哲的話,張白騎嘲諷說道,「那么數年之後呢?江哲,傳聞你乃厚實之士,今日竟這般狡猾!嘿!三、兩年之後,我白波黃巾豈有能擋你江哲、江守義者乎?哈哈,有意思!」

面對著張白騎的嘲諷,江哲淡然處之,半響之後,凝神說道,「天意如此,非你我可以干涉!」

「你!」只見張白騎面色一滯,猛然抬手指著江哲,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良久之後,方才微嘆說道,「倘若果真如此,張某亦不願坐以待斃,說到底,這天意如何,天下大勢如何?我不知,你江哲亦是不知!」

「我知!」江哲沉聲說了句。

「……」愕然張了張嘴,張白騎皺眉問道,「你知?」

只見江哲深深望了眼張白騎,沉聲說道,「天下大勢,合該三分,可惜,沒有你張白騎!」語氣深沉、肯定,卻不似作偽。

「……」張白騎幾次開口欲言,卻又作罷,半響之後,忽然閉目嘆道,「司徒且先回復了張某!」

沒有任何猶豫,江哲拱手正色說道,「不管是兗、豫百姓也好,為我身上官職也罷,江某卻是不能坐看你白波黃巾入關,再生戰禍……江某,願死保此關!」最後一句,鏗鏘有力。

「是么,」張白騎睜開雙目,淡淡應了聲,繼而搖搖頭,自嘲說道,「偌大天下,讓我張白騎心生畏懼者,寥寥數人,其中,你江哲當居首位……」說著,他動了動坐姿,嘆息說道,「若是沒有你江哲,恐怕我黃巾早已坐擁天下大半……」

「那可不然,」江哲搖搖頭,就實說道,「我主麾下治世賢士、善戰猛將車載斗量、難計其數,即便是沒有在下,精通謀略者,何止郭奉孝、荀公達等人?」

「話雖如此,曹孟德帳下,除你之外,卻無一人可叫張某如此畏首畏尾!」

江哲抬眼一望前面那人,凝神說道,「憑心而論,如今我主坐擁八州,幾近大半天下,即便是你張白騎妄圖逆天而為,亦難以……」說著這里,江哲搖了搖頭。

「那可不見得!」豈料張白騎淡淡一笑,取過酒盞笑道,「你主曹孟德雖看似坐擁八州,實其中多有禍端,除去其他,我自是不信,並州刺史、原我黑山黃巾之首張燕,眼下卻是老老實實做他那刺史之位,……」

「子安卻不是野心昭著之輩!」

「子安?」張白騎愣了愣,忽然大笑道,「我倒他為何如此有恃無恐,回絕了張某遣去的使者,原來如此,說起來,他與你多有淵源,有你在,他張子安自可得保無恙!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最後兩句,語氣隱隱帶著些悲涼之意。

有些不忍地暗嘆一聲,江哲猶豫一下,忽然沉聲問道,「張帥,仍欲攻此關?」

「攻!為何不攻!」張白騎鏗鏘堅定,叫楊鼎與孟旭猛然心驚。

「既然如此,江某告退……江某以為,既然是天意,如何能憑一己之力妄改?如此,亦能稱之為天意?望張帥好自為之!」說著,江哲搖搖頭,起身欲走。

只見張白騎眼神流露出幾分茫然與蕭索,見江哲起身,忽然喚道,「且慢!」

「唔?」

微微一嘆,張白騎抬手復請江哲坐下,繼而深沉說道,「江哲,我欲與你約定一事,不知你敢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