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漸起頑心(1 / 2)

官場局中局 筆龍膽 4783 字 2020-06-08

袁小越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姚局長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姚發明嘿嘿笑說:「小越,你說著可真夠貼心啊!」袁小越說:「這應該的,小越的前途還要姚局長關心呢!」

酒局開始,照例還是一圈圈的敬酒,這是鏡州市酒場的老規矩了。不同的酒局,喝酒的方式也有很大的差別。據說在長江以北,就喜歡一人連干幾個小盅,然後再輪番敬酒;有些地方喝酒和主食的順序也有很大不同,在新疆就是先吃菜、吃面條或其他主食,待到肚子吃飽喝足,才說一聲「吃跑了嗎,我們開喝吧!」。

在江南的鏡州地區,喝酒也有江南的普遍特點,一般情況下,都是開喝的時候,大家一起端起酒杯喝一口,然後輪流著給主賓、次賓敬酒,再由賓客回敬。這種次序在越是高檔的酒局上,就越講究。

鏡州市的飯館,一般是先上冷菜和酒,然後是熱菜,再是主食,最後上水果拼盤。最近有一種說法在鏡州流傳頗廣,說是水果放在最後吃,對身體不利。於是,便有些飯店將水果拼盤跟茶一起,在上菜之前就先上了。

今天的情況就是這樣。

因為請了區財政局和區委組織部的人,酒局安排在市區一個還算高檔的酒店。

梁健赴朱懷遇的宴席,一般不問來龍去脈,有空就只說一聲「好的,我去。」如果沒空也只說一聲「不好意思,今天來不了了,下次再聚。」簡單的很。在酒局的邀請和接受上,其實也能體現兩個人的親疏關心。如果兩個人的感情好,受到邀請時,一般也不多話,就去了。如果兩個人的感情一般,那就會問,還有哪些人,心里要選擇一番。如果兩人的感情很一般,就會找各種理由,爭取不去吃飯。

正因為梁健和朱懷遇感情深,赴宴之前,也沒有細問有哪些人!看到區財政局局長姚發明和財政局辦公室主任袁小越,心里便隱隱不舒服。他對這兩人不算生疏,對於他們的勢力也早已深切體會過,在業余時間並不想有過多交集。

但來都來了,立馬走人就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梁健心想,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用在一些不尷不尬的酒場,可是再好不過了。

區財政局局長姚發明幾杯酒下去,就已滿面紅光。區財政局局長這個位置在整個長湖區都是舉足輕重的,被稱為財神爺,其實一點都不為過。資金的審批、下撥、督查都是財政局的職權范圍。最近有一種趨勢,區里在漸漸收緊鄉鎮財政支出的項圈,落地審核也更加嚴格。

鄉鎮長直接分管財政,如果不跟財政局局長搞好關心,鄉鎮長的工作就寸步難行!所以,稍有見識的鄉鎮長,都會跟區財政局領導定期活動。這也就是為什么今天朱懷遇和唐磊兩個鄉鎮長出動陪姚發明吃飯的原因。

姚發明當然很享受這次飯局,看到兩個鄉鎮長接連站起來,雙手托著酒杯敬酒,他便也站了起來。只是朱懷遇一杯酒喝干見底,姚發明卻只喝了一半。雖然姚發明和朱懷遇都是正科級,職級相當,但從姚發明留有余地的喝酒方式上,職務的高低貴賤立分。因為有求於人,人家自矜身份,少喝點!這在朱懷遇和唐磊這兩個浸淫官場已久的人來看,也沒什么大不了。說穿了,也不過是官場的隱性規則而已。

梁健看來,就覺得這個姚發明不上路,見什么人說什么話,看什么場合喝什么酒!也許這也是官場的一種能力吧!

梁健不去鳥這個姚發明,姚發明倒是來敬自己酒了。梁健端起了酒杯說:「姚局長,謝了。」也不多說,喝了半杯酒。

姚發明大半杯子的酒,原本一口已經喝到了嘴里,見梁健只喝了一半,明顯比自己少,心里不平衡,便把嘴里的酒又吐回了杯子里,指著梁健的杯子說:「梁部長,你這樣可不對,感情深一口悶,你怎么能喝一半呢?」梁健看著姚發明,笑道:「姚局長,這你就誤會了,我只是見朱鎮長和唐鎮長敬你酒,你喝了一半!還以為這樣喝是一種禮貌呢!」

姚發明一聽,知道梁健是有意針對自己。如果在一天之前,梁健這么說,他肯定就把杯子中的酒都干了,畢竟梁健是組織部副部長,又是分管干部,特別是跟胡小英的那層神秘關系,他一定會跟他搞好關系。可今天下午的會議上,梁健出了差錯,當場被區委副書記和區委組織部長批評,他覺得梁健在官路上肯定凶多吉少。因此,在他心里,梁健的身價便大打折扣。

於是姚發明端著沒喝完的那杯酒發動群眾力量,對朱懷遇說:「朱部長,你看梁部長不喝酒嘛,真是很不給面子啊!」朱懷遇見梁健對姚發明的態度不好,也有些著急,畢竟作為一個鄉鎮鎮長,在資金方面永遠有求於財政局局長,所以才特意請姚發明吃飯,若是把氣氛搞砸了,倒是弄巧成拙了。朱懷遇立馬站起來說:「梁部長,這杯酒你還是要喝的。一是為了我們姚局長的誠心,二,撇開官職不說,我們姚局長還虛長你幾歲,怎么著也是老大哥了,老大哥敬酒,小弟不干,這是說不過去的。」

其實,論官職,梁健是副科級,姚發明是正科級,人說官大一級壓死人。

朱懷遇邊說邊向梁健使眼色。梁健知道朱懷遇的難處,但他看姚發明不順眼,便說:「姚局長,剛才朱鎮長說,撇開職級不說,您是老大哥。我覺得這句話說的合情合理,有情有義。今天我們在坐的都是兄弟姐妹,姚局長,你說是不是?」

姚發明聽他說的誠懇,說:「當然是兄弟姐妹,這還用說!」在鏡州酒場上,為活躍關系和拉近氣氛,不管平日里官職、官位有什么差異,到了酒桌上如果沒有特別大的領導在,就會互稱兄弟姐妹,來活躍氣氛。

梁健說:「有姚局長這句話就行。今天我們在座既然都是兄弟姐妹,那么也就一視同仁了!剛才,朱鎮長和唐鎮長都敬過姚局長,姚局長都只喝了一半。如果這次要我把酒喝完,那么姚局長也該把前面的酒補喝了,這樣才是公平,才算兄弟姐妹,否則就是搞特殊化了,大家說對不對!如果姚局長一定不肯喝,那么我們就這樣,我這杯酒喝一半,以後,我敬姚局長,姚局長也喝一半,我敬朱鎮長,朱鎮長也喝一半,我敬唐鎮長,唐鎮長也喝一半。這樣也是公平的!」

姚發明見梁健跟自己較真,心里就納悶了!以前梁健若跟我較真,那倒也想得通,人家分管干部工作,還跟胡小英有著特殊關系,自然覺得自己身份特殊!可如今形勢大不一樣,今天他剛在會場上出了大洋相,萬康和朱庸良當場就沒給他好臉色看,這種情況下,他憑什么還來和我較真?不管怎么說,我都是堂堂財政局的局長,正科級。梁健是不知道自己已經身處險境,還是他和胡小英的關系天衣無縫,即使出了這樣的事,胡小英還是會保著他?所以他有恃無恐?

對於官場規則,姚發明是頗有研究的。在官場沒有人、沒有後台,想要混好、混順,很難,更別說風生水起了!但在官場,單純有人還不夠,還必須要有些能力。這種能力沒什么特別的高技術、高要求,但卻必須要把握一點,那就是:不出亂子。

如果工作中出了亂子,那就要領導來擦屁股,哪個領導願意老是給自己下屬擦屁股呢?即使這個人跟自己關系不一般,但擦屁股時那種糟糕的味道肯定會讓領導不勝其煩,對原本看好的人,慢慢就會不待見!

難道,梁健和胡小英的關系,已經到了胡小英願意給他擦屁股的程度?

姚發明想:當務之急,得先弄清狀況,梁健是否依然穩穩掌握著干部工作的權力!否則,胡亂得罪了梁健,對自己可沒有好處!

腦袋里轉著圈,他便拿出老油子的本事來,說:「梁部長,你可是年輕有為,我姚發明可都是奔五的人了,酒量怎么可以和你們年輕人比呢?對吧?」梁健覺得他油滑狡詐,根本就沒有諒解之意,就說:「姚局長這么說是不肯喝了,那也沒關系,既然老大哥發話,我們沒人喝一半那也是一樣的!」說著就要坐回位置。

姚發明趕緊笑道:「梁部長敬的酒,我怎么可能不喝呢!你也知道,酒量有大小,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這樣吧,我讓我們美女主任出馬,陪梁部長喝,如何?」姚發明話音剛落,袁小越就站了起來說:「梁部長,我們姚局長的酒量真是不行,他剛才跟朱鎮長和唐鎮長沒喝完的酒,都我來喝了,你看如何?」

梁健見袁小越代為上陣,本還不想讓他們過關,這時,手機一亮,朱懷遇發來一條短信:「老大,你就行行好,別再跟姚局他們折騰了,我的農業補貼截留還要靠他們呢!」

梁健朝朱懷遇看去,朱懷遇卻恍若無事地只顧著跟姚發明搭腔。梁健明白朱懷遇的難處,目前長湖區各大鄉鎮的財政,基本上還處於吃飯財政,所以上面下撥的各種補貼對鄉鎮來說都特別重要。按照上面的要求,各種補貼本來應該是誰申報,補給誰!那么村、企業申請的,就應該直接補貼到村、到企業。可鄉鎮缺錢啊,所以這塊補貼就如「唐僧肉」一樣讓鄉鎮眼紅,於是鄉鎮一般都是請區財政將錢先撥到鄉鎮,再由鄉鎮撥給村里,中途這一轉折,鄉鎮就可以先根據需要用這筆錢,這也是鄉鎮解決用錢問題的一條重要途徑,當然也造成下面村企拿到補貼的時間相應推後、有些甚至是無限延期。可鄉鎮和村企誰重要啊?當然是下級服從上級!

朱懷遇也很不認同這種中間截留的方式,可鄉鎮沒錢,這也是一個鎮長跨不過的難題,而且幾乎每個鄉鎮都在這么干!要怪,就只能怪這個大環境了!對這種做法,上面也已經發現了弊端,最近就有些補貼直接劃撥給申報單位,避開了鎮財政這一環,這讓鎮政府大為頭疼。其實,今天朱懷遇請姚發明他們吃飯,目的就是讓區財政局將一筆補貼劃撥給鎮,再由鎮下撥。

為此,今天朱懷遇可得罪不起姚發明,否則他姚發明一惱,不給他面子,他的工作就等於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梁健知道朱懷遇的難處,便克制住內心里對姚發明的不爽,說道:「那好吧,這杯酒我就敬袁主任!」

梁健把杯中酒都喝了。袁小越不僅喝了杯中酒,又往自己杯子中倒了一杯說:「這杯酒是為了剛才姚局長和朱、唐兩位鎮長沒喝完的酒,梁部長,你看這樣總行了吧?」朱懷遇和唐磊都不願意得罪財政局,說:「袁主任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好氣魄!」

喝了杯中酒,袁小越在姚發明耳邊說了一句話,就出去了。梁健瞧在眼里,從袁小越的嘴型似乎說了「打電話」三個字。梁健心想,這個辦公室主任,還真是到位啊,出去打個電話,還要向領導匯報。

袁小越從身邊走過,穿了一件白色花式中裙,胸前和肩頭都留著細小的星狀小眼,看過去,若隱若現可見里面白皙的皮膚,還有那誘人的黑色文胸。在裙子的包裹下,纖長的腿和臀部的線條就凸顯了出來,散發著赤果果的性感,也許是酒精的緣故,看著這妖嬈的一幕,梁健忽然來了感覺。

酒過中旬,大家都有點來勁,面紅耳赤、前俯後仰、拍手大笑的千姿百態。沒有人特別留意袁小越。梁健想到剛才袁小越和姚發明說話時臉上的神色,佯裝去洗手間,也離開了座位。其實,包廂里有衛生間,不過他還是走了出去。

袁小越扭著小腰,帶著半老徐娘特有的自信,「噔噔噔」地朝過道一頭走去,手中緊捏著手機,不過她撥打的電話暫時沒有人接聽。

看著她她富有彈性的腰肢,那種熟悉的欲望剎那涌上來,梁健輕笑:男人還真是下半身動物,所謂身不由己,還真是貼切啊!

不過,比起那妖嬈的身段,此刻讓梁健更感興趣的是她在撥打的電話。不知為什么,梁健本能的感覺她的電話也許與自己有關。雖然他不是一個特別感性的人,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梁健遠遠地跟在袁小越後面,看著她拿起手機靠近耳朵,說起話來,因為隔著距離,他聽不清內容。

袁小越走向安全樓梯的方向。這家酒店的布局梁健不算陌生,知道那邊是酒店的角落,袁小越如此鄭重其事地打電話,電話的內容應該比較私密,這更勾起了他想聽一聽的興趣。

或許是為保證空調的作用,在走道和樓道之間,裝了一扇彈簧木門。看著袁小越推門,張健感覺非常費勁,若不是心機深沉的她,梁健馬上會跑過去幫一把。

木門很快關上了。

梁健正准備推門,忽然從縫隙里看到了晃動的白色,還聽到了袁小越的聲音。看來,她就站在門後面。梁健沒有松手,裝作正要開門的樣子,清晰地聽到了袁小越的滿含著驚訝的話:「什么?梁健坐了『冷板凳』?這么說,他已經不分管干部工作了?……哦,分工還沒有調整,但卻被剝奪了分管工作的權利……那這不等於說,他已經被晾了起來……他會不會馬上被調走啊?……」

梁健心里一驚,果然他沒有猜錯。不過,這個袁小越看來對我的事很關心啊,她這么在乎我的近況,用心可見一斑。腦中一閃而過剛才她和姚發明說話的情景,還有姚發明,這事大概也是姚發明的意思。官場就是另一個江湖,真是什么人都有。像姚發明這種人,每天忙於打聽誰提拔、誰到了重要崗位,誰又倒霉over了之類,這些咨詢就是他的資本,有了這資本,他可以隨時調整步子,把好見風使舵的航向!當然,為了這資本,他們可謂勞心勞力,用心良苦,鞠躬盡瘁……說實話,這樣深沉的用心還真讓梁健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