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省委關系(1 / 2)

官場局中局 筆龍膽 3717 字 2020-06-08

梁健聽他的話語之中很有蹊蹺,就問:「馮主任,你以前是從事哪方面工作的?我聽朱部長稱呼你馮秘書啊!」

馮豐朝梁健投來一眼,眼中帶著疑問,就如要弄清楚梁健是裝糊塗,還是真不知。梁健為消除他的疑問,說:「馮主任,我擔任組織部副部長時間不長,孤陋寡聞,真不知馮主任以前堪甚大任?」

梁健的真誠消去了馮豐的懷疑,馮豐正要開口,服務員送上了第一道菜。馮豐擺了擺手道:「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說了!」

馮豐年紀還不到四十,就說「好漢不提當年勇」,搞得自己像是七老八十,梁健就更加好奇他以前的遭遇。但他既不想開口,梁健也不能強人所難。

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多,當務之急是把肚子喂飽。上了三個菜後,梁健要的白酒也上來了。

馮豐看到上來的是劍南春,眼睛有些發綠。梁健也喝酒,從馮豐的眼神之中,就看出馮豐是愛酒的,酒癮應該還挺大,否則不會是這種久旱遇甘露的表情。

馮豐還是懂禮貌的,他說:「梁部長,你太客氣了,酒就不要喝了。如果車子今晚能夠修好,我還要回寧州去。」

寧州就是省城。

馮豐身上隱藏著某些讓梁健感興趣的東西,梁健便有意留馮豐在鏡州過一個晚上。因此,當朋友把馮豐的車子開去4s店後,梁健又給朋友發了一條短信:「晚上即使能修好,車子還是明天再開過來吧,晚上喝了酒不能開車。」朋友回復:「好。」

梁健說:「馮主任,剛才我朋友看過你的車了,起碼明天上午吃飯前才能修好,今晚肯定是修不好了。」

馮豐說:「那就真要留在鏡州過夜了,真是給梁部長添麻煩了。」梁健說:「哪里的話。這酒店旁邊就是鏡州賓館,房間我已經讓辦公室開好了。吃好飯,馮主任待會可以直接去休息,好好睡一覺,明天中午車子來了,馮主任再回寧州好了。即使車子修好,晚上開車總是不好!」

馮豐說:「那就只能這樣了!梁部長想得真周到!」

梁健拿起酒瓶子,給馮豐倒酒:「馮主任,你剛才淋了雨,喝點高度酒,驅驅寒。」馮豐在梁健倒酒時,雙手捂在空中,表示對梁健的感謝。梁健給馮豐倒了酒,自己也倒滿了。說:「馮主任,我敬你!」

馮豐端起了小酒盅,神色中滿是感激:「謝謝梁部長。我也敬你。」說著,很爽快地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梁健也把酒喝干了,說:「吃菜,吃菜。趁熱!」

這家飯店是區委組織部的定點飯店,一般有部里有客人來都安排在這里。菜色還過得去,酒水隨便點。梁健在停車時給辦公室方羽打了電話,方羽就幫聯系好了。兩個人的工作餐,酒水不算,搞了三百塊的標准,在當時物價水平之下,已經夠吃飽喝足了!

面對這頓豐盛的晚餐,馮豐說:「有句話叫,人在他鄉遇故知。這是一種非常不一樣的感覺。我和梁部長,只通過幾次電話,今天只能算第一次見面,不知為何,卻有種遇故知的感覺。這杯酒,我敬梁部長。」

梁健也斟滿了酒:「能夠得到馮主任的認可,我很高興!」

梁健只顧陪酒,不再詢問馮豐其他問題。盡管梁健心里還是很希望能夠多了解一些關於馮豐的情況,但他知道,這種事,除非馮豐自己想說,否則問得太多,不太禮貌,也容易引起馮豐的警覺。因此,梁健索性不問,只管敬酒!

可以看出馮豐是一個好酒之人。好酒之人,喝到一定的程度,你不讓他說話,不讓他吐真言都難。

梁健連續敬了幾杯酒。馮豐依然只扯些不找邊際的話,對於此次來長湖區的目的,還有與朱庸良、周其同談話的情況都只字未提。梁健不由佩服,這個馮豐其實還是挺謹慎的。

梁健故意說了句:「啊,差點忘記」。說著把服務員叫了,說,去拿四包軟中華過來。服務員答應著出去了,回來時拿了四包軟中華。梁健將其中兩包給了馮豐,另外兩包自己留著,他隨即打開了一包,拆開遞給馮豐一支。

馮豐接過了,卻把另外兩包推給梁健說:「梁部長,這就太客氣了。我無功不受祿啊。」梁健拿起馮豐推過來的煙,站起來硬塞入了馮豐口袋,自己的另外一包也放入了口袋,只留拆開的一包放在桌上,說:「抽幾包煙算得了什么啊!馮主任別跟我客氣了!」

對每個人來說,管用的殺手鐧都是不一樣的。剛才梁健這隨意的舉動,對馮豐來說,卻正好是殺手鐧,觸動了他的內心。

馮豐給自己的酒杯斟滿,又給梁健倒上了酒。梁健說了聲:「謝謝!」

馮豐說:「梁部長,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我敬你三杯,你就喝這一杯行了。」梁健說:「這哪里行啊?」梁健看到馮豐很有些動情,就說:「馮主任喝幾杯,我就喝幾杯!」馮豐深深看了一眼梁健,抿了下嘴,說:「梁部長,爽氣,好,咱兄弟就連喝三杯吧!這三杯喝了,我們就真是兄弟,這輩子都是兄弟。」

梁健知道,所謂兄弟,不過是利益的結合體,當不得真。很多時候,在利益相同的情況下,能夠和睦相處,互幫互助,而一旦利益格局發生了變化,很可能就針鋒相對、六親不認,這都是常事。

所以說,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會馮豐這么動情,那也是因為在馮豐遭受長湖區官場冷遇時,梁健給了他比較溫暖的待遇。這不是說馮豐的動情就是虛假的,但他的動情是在遭受冷遇、且喝了酒的情況下的動情,是稍縱即逝的事情。梁健也不去當真,就說:「馮主任,你比我長幾歲,那我叫你一聲大哥!」

馮豐說:「行啊,我以後就叫你梁弟了!」

為結為兄弟,兩人又有理由喝了幾杯。馮豐的酒有些上頭了,感情也微微外露,他一手撐住了額頭,作出失落狀,對梁健說:「兄弟啊,你有所不知,我今天這心里可真是委屈得很啊!」

梁健沒有作聲,但他感覺馮豐就要把心里的秘密吐露出來了。喝酒之人,喝到一定程度是忍不住要說話的!

馮豐見梁健沒有說話,抬了下頭,說:「梁兄弟,你別嫌大哥啰嗦啊,大哥這人以前風光無限,如今運氣不好,在這個勢力的官場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梁健說:「怎么會嫌啰嗦了!大哥願意講給我聽,是我的榮幸啊!」馮豐說:「榮幸什么啊!兄弟你這人真是好啊!我就啰嗦講講,這些天可真是憋的慌。特別是今天到了長湖區,更讓我心痛欲裂啊!我對這些官場的人……可真是看走眼了……徹底失望……」

馮豐開始斷斷續續說些酒話。酒話雖然不太清楚、也不流暢,但很多內容應該是真實的,很多官場中人,平時沒一句真話,就只有喝醉之後,盡講真話。梁健聽完馮豐那些話,就對馮豐的背景和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了一個大體的了解:

馮豐以前還真有過風光的往事,令梁健驚訝的是,馮豐曾經竟然做過省委組織部長的秘書。省委組織部長,大權在握,他的秘書也是非同一般。全省多少市、縣、省直部門,凡是涉及干部進退留轉,首先要經過的就是組織部長這一關。馮豐擔任省委組織部長秘書期間,漫說一個長湖區的書記、區長要求見組織部長是難上加難,就是市委書記、市長要見省委組織部長也都得乖乖打電話給馮豐預約,省委組織部長見誰、不見誰馮豐做不了主,但什么時候見、什么時候不見,除非有特殊情況,其他時候都聽馮豐安排。

所以,下面市縣的領導都對馮豐恭敬有加。那段時間是馮豐真正感嘆權力之妙的時間,也可以說是風光無限的時間。對於自己的前途,馮豐也信心滿懷,好好伺候部長幾年,先在省委組織部解決了職級,以後放出去,一個副廳級巡視員是志在必得,運氣好還能撈到一個副廳領導實職崗位,那日子可就好過了。與長湖區區長周其同、朱庸良的認識,也是在當時。周其同和朱庸良都沒有資格見組織部部長,但他們每年都會主動到省委組織部送年貨。凡是送給省委組織部長的年貨,馮豐都要把關。當時周其同和朱庸良,對馮豐奉若老爺,馮豐還不願意受呢!

然而,就如官場流行的一句話:當官一般靠運氣。馮豐的運氣沒有一直好下去。不久之後,省委組織部長因為下面一個市在選舉時候出了漏子,被中央查處,省委組織部雖不是直接責任,但也要承擔相應的連帶責任,他被調離了省委組織部,去了一個相對次要的崗位任職。

在官場還有一句話:不進則退。如果你不是提拔,平調到了其他崗位,那就算是退步的。對於省委組織部長來說,只是調去了其他地方,級別還是這個級別,無非手中權力少了些,可待遇照樣享受。對於馮豐來說,那可就是天差地別了。自己服務的領導走了,而且是因為出了問題而走,自然就沒時間、沒精力、甚至沒理由給自己的秘書作好的安排了。馮豐在部里繼續待下去,也覺得沒面子,省委組織部新來的部長,更不會對馮豐有好的看法。秘書就跟女人一樣,被人用過了,就是二手貨,價碼嘩嘩往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