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女孩曾倩(1 / 2)

官場局中局 筆龍膽 3407 字 2020-06-08

在離板房區域不遠處的一家店鋪里,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孩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站在那里,望著這邊的板房區。女孩子叫曾倩,男孩叫劉寶瑞,論年紀女孩子還比劉寶瑞大了四五歲,但這點年齡差距在這個青春飛揚的年紀並不明顯。

曾倩上穿棉質黃色休閑短袖,下穿藍色休閑短褲,將她高挑骨感的身材,襯得更加醒目。男孩劉寶瑞隨意的穿著一件汗衫和七分褲,腳上是一雙涼鞋。劉寶瑞的目光不時被曾倩的身體吸引,在她肩頭和渾圓的臀部打轉。

曾倩不是不知道劉寶瑞看自己,但她現在沒有空就這個問題跟劉寶瑞理論。她說:「你看著他們到的?」劉寶瑞說:「是的,開來了三輛車,一共下來了六個人。」劉寶瑞說:「肯定是考察組,我見到翟興業、諸法先都上前迎接,並與這六個人熱情握手。雖然聽不清楚,這架勢卻是極隆重的。既然說考察組今天來,我敢肯定就是這批人,錯不了!」

曾倩覺得劉寶瑞分析得並不錯。曾倩對劉寶瑞的頭腦是放心的,劉寶瑞是川大的大一學生,現在正放暑假。他本可以不回天羅這窮鄉僻壤,但劉寶瑞想要見到曾倩,他擔心曾倩會一直為她父親的死想不開,就回來了。

劉寶瑞不缺錢,劉寶瑞的父親雖然也已經過世,但以前做生意,積了一筆錢,都作為遺產留給了劉寶瑞。劉寶瑞父親和曾倩的父親是八拜之交,也正因為此,劉寶瑞跟曾倩自小認識,青梅竹馬,只不過劉寶瑞比曾倩小了幾歲,曾倩大學畢業了一年多,而劉寶瑞才上了一年川大。

曾倩的父親曾方勇是天羅鄉副鄉長。他這個副鄉長當得很有個性,也很與眾不同,他不信奉阿諛奉承那一套,在水利和工程方面有專長,他之所以當上這個副鄉長,是干部群眾因為他的過硬作風和能力水平推選上去的,在當時來說叫做「跳票」,這是組織部門最反感的一種情況了,可沒辦法,群眾認可,選舉結果不能改了。自從當了這個鄉長之後,曾方勇倒也沒有辜負群眾的期望,嘔心瀝血,奔跑在農村水利和道路工程的第一線,如今從綿陽進入天羅界的那些公路,大多是在曾方勇的監管下建設起來的,這些路雖然也有十多年時間了,但質量過硬,並無坑坑窪窪的跡象。

曾方勇這個人,有個特點,那就是認真,當然用天羅鄉機關干部的說法,則是「較勁」。這種干部百姓喜歡,領導和同事則未必。地震發生之後,曾倩就多次聽說,曾方勇對鎮上的救災方式和重建工程的質量很不滿意,甚至與鎮上主要領導發生過多次沖突。曾倩也是川大畢業生,她知道父親的為人,她也有是非辨別能力,她認為父親是對的。

曾倩是川大經濟系畢業生,大學畢業之後,原本可以呆在成都找一個體面的工作,就能成為都市白領。但曾倩從小就失去了母親,他父親曾方勇一個人在鄉鎮工作,雖然名為副鄉長,其實他既不喝酒、也不抽煙,平日里知道的就是一心撲在工作上。曾倩有時候會對父親說:「群眾把你選為了副鄉長,簡直是把你給綁架了!」曾方勇揉揉女兒的頭發說:「小丫頭,老百姓信任咱,咱就干干,如果某天不信任咱了,不干了也無所謂。」

但是老百姓似乎一直很信任他。他這樣的不貪不腐、無欲無求、一心為工、一心為民的干部,在整個中國打起燈籠找找恐怕也沒有幾個。曾倩原本以為,這樣的干部只不過是電視里放放的,沒想到自己家里就出了這么一個「活寶」。曾倩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對父親說:「老爸,我不想留在成都了,我想回鄉下。」曾方勇想了想,看了看女兒說:「也好,你回來,到基層工作幾年,熟悉熟悉基層百姓的疾苦,以後再到成都去也不遲。」

這是曾方勇給自己女兒來的一出「知青下放」。曾倩是川大的優秀學生干部,每年都能拿到各種獎學金,是川大小有名氣的才女,她要回鄉,就成為了四川省委組織部的選調生,回到了家鄉天羅,在天羅鄉政府工作。

然而,噩夢很快發生了。在一個美好的五月,天空突然之間發生了異常變化,黃色的雲層就如犁過的田壟,掛在天空,父親曾經辛苦修建的公路裂開了巨大縫隙,鳥雀亂飛、老鼠出洞……緊接著就是曾倩從未見到過的山崩地裂,屋倒牆頹,曾倩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園,轉眼間變成了一片廢墟,斷垣殘壁奈何天!

上級政府高度關注,迅速開展了救援活動,曾倩作為在天羅的選調生,也跟機關干部一起,把恐懼和悲傷深深埋在心底,投入到了救援活動中。經過了一個月暗無天日的搶險救援,在余震時有時無當中,中央部署了從全國各地派來災後重建的隊伍。曾倩也感受到了,在中國這個大家庭中,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溫暖和感情,她覺得,自己回到農村是正確的,正因為自己在農村,發生了這么大災難的時候,自己才能跟自己的父親在一起,才能跟父老鄉親在一起。

這段日子極其艱苦,父親作為分管水利和道路的副鄉長,整天腳不沾地,奔波在救災和重建的第一線。老百姓看到曾方勇奔波的身影,心里就有了著落,看到了家鄉重建的希望,因為在整個天羅鄉,曾方勇是最熟悉地理和道路的,有他在,就有希望。

在災區曾方勇這樣的干部自力更生的同時,全國各界的各項賑災物資也向災區洶涌而來,為災後重建提供了堅強的物質保障。看起來,形勢一片大好。

看到父親疲憊的身影,曾倩勸父親要多休息,注意身體。曾方勇說:「沒法休息,老百姓盼著我們早點把路修好、把水治好,一休息就得讓老百姓等。」曾倩也沒辦法再說服他,因為她知道,父親雖然累點、苦點,但他心里開心,充滿希望,願意付出。只要一個人心情是舒暢的、開心的、樂意的,那么苦一點、累一點也不會太過影響身體,人在正能量之下,會迸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直到有一天,父親曾方勇進來時,臉上的笑容不見、熱情不見、精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頹喪和疲憊。曾倩趕緊上去,問發生了什么事情!曾方勇搖搖頭,說:「他們怎么可以這樣!」曾倩問發生了什么。曾方勇說:「重建天羅小學的工程,他們竟然偷工減料,多余的錢鄉政府要留下來。」

天羅小學是鄉里唯一的小學,在地震中大部分房屋倒塌,三名孩子遇難。讓曾方勇這個富有同情心的男人,感到無比的心痛。因此,曾方勇牽頭的重建方案,把質量和安全放在了第一位。他說,要做到即使以後發生了同樣的地震,也不會再有孩子因為校舍倒塌而遇難。質量越高,資金投入也越大。

但鎮上有關領導的想法,卻與曾方勇不同,他們說:「我們天羅鄉本來經濟基礎就薄弱,這次上級給了我們撥款,這筆款子我們要用的合理,不能都用在了建設方面,我們也要考慮以後天羅鄉政府的運行,我們應該拿出一筆款子來,作為公務費用和今後職工福利。」曾方勇極力反對:「鎮上的發展,要靠鎮上自己想辦法解決,賑災資金就應該用於災後重建。」

由於地震突然發生,災後重建沒有樣本,各種制度也不健全。賑災大量資金也都是初略估算後下發到賑災地區,並沒有經過跟蹤監管,拿到賑災資金的地區政府在資金使用方面,並沒有被嚴格的規定必須使用到哪個方面,具有極大的自主權。正是這種自主權,使得曾方勇和鄉主要領導發生了沖突,其中沖突最大的就是鄉黨委書記諸法先。

諸法先說:「賑災資金的使用,不是你曾方勇說了算的,而是黨委政府集體研究決定的。如果賑災資金大量用在學校建設當中,以後我們政府如何運作?賑災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的事情。你作為副鄉長,考慮問題不能太本位,只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要從全鄉,從我們政府主要領導的角度來考慮一下問題。」曾方勇說:「我不想再看到有孩子因為學校不牢固而遇難的事情了!」諸法先說:「你不想看到?難道就你一個人有菩薩心腸?但做事情也要考慮實際情況,否則脫離實際,會讓鄉黨委政府陷入困境。」

曾方勇是業務干部,他不太善於言辭,但他也聽出來,黨委書記的意思,無非是要從這波賑災資金中撈點好處,這點好處是給黨委政府集體也好,是給職工福利也好,總之是要切出一塊蛋糕來。曾方勇不想再辯解,他提出來:「既然,賑災資金使用是黨委政府集體研究決定,那么為什么不舉手表決呢!」

諸法先笑笑,心道,曾方勇還真是頭腦簡單啊!他竟然會以為有人站在他這一邊,這是自討沒趣!

曾方勇卻不怎么想,他認為,在鎮政府的整個班子中,肯定有人和他一樣再也不願意看到孩子們因為房子不牢而失去生命,希望把來自於全國各地的賑災物資用在災後重建的刀刃上。

諸法先說:「既然你提出來要舉手表決,那么今天我們就來表決一次。贊成把所有賑災資金都用在小學建設上的請舉手!」一個偌大的黨政領導班子會議室內,十五個黨委政府班子成員,舉起的竟然只有曾方勇孤零零的一只手。曾方勇差點吐血身亡,這幫人的良心都給狗吃了嗎?曾方勇算是看清楚了,整個黨委班子,都見錢眼開了,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把賑災款瓜分他用了。

事實上,賑災款的使用,真的很難說,怎么用是對的,怎么用是錯的。用做學校建設是重建,納入鄉財政作為公用經費,也可以說是重建。重建都是鄉里在重建嘛,只要是鄉里的人在用這筆款都可以算是重建。

曾方勇郁悶了一段時間,經過身邊一些人的勸解也算是平復下來了。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曾方勇頗為惱火。那就是鄉政府辦公室主任,給他們每個領導的辦公室里送上了高檔茶葉和高檔香煙,說是用來接待使用。

曾方勇做了多年鄉干部,都不主動去辦公室拿煙拿茶個人享用。如今又是災後,他就更加想都不想。沒想到,自己不去拿,辦公室倒是主動給自己送上門來。他對辦公室主任說:「這是哪里來的?」辦公室主任說:「還能哪里來的啊?買的啊,書記和鄉長說給大家改善一下生活!」曾方勇氣得鼻子冒煙:「有錢改善生活,沒錢蓋小學?!」曾方勇把這些煙和茶葉盡數退還給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