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竹林秘門顯奇招(2 / 2)

武道 司馬翎 8526 字 2020-08-04

只聽杜劍娘道:「我未在陳家店對付劉賓的原因,第一,賽諸葛設計的神彈三天前才試驗成功,第二,我不願驟下殺手,等於替你留下余地!」

陳公威忖道:「她這話如是不假,那么她必然別有所圖,否則她決計不會等了三天之久,還不施用霹靂神彈!」

陳公威這種想法,確實是相當有見解,因為他深知杜劍娘恨劉賓入骨,必欲置之死地才甘心,什么手段都敢用出來。

而今她擁有那么厲害的武器,在驟不及防的情形下,要取劉賓的生命,無異探囊取物,但她居然持了三天之久,備而不用,這不是相當矛盾嗎?

是以陳公威直認杜劍娘別有所圖,委實相當合理。

那么,杜劍娘有什么其他的企圖呢?

陳公威轉念在這個問題思索,沒多久便就恍然大悟,心想:敢倩杜劍娘是有求於我!

至於杜劍娘對他有什么要求,陳公威則不敢確定,因此他道:「姑娘沒有驟然向劉大人施用霹靂神彈,必有深意,我們可以談一談吧?」

杜劍娘笑著道:「是啊,否則今晚我怎敢勞動大駕來此!」

他們雙方從見面到現在,本都有一談的意思,但為了怕自己聲勢不夠,在談判時吃了虧,結果不惜繞了一個大彎,互相炫露了一手之後,才回到談判的正題,這兩人的勾心斗角,竭智揮思之能事,確是旗鼓相當。

此刻雙方既已急待一談,自無必要再挖空心思去為自己造成聲勢。

於是杜劍娘又道:「我提議咱們何不盡撒手下,留下我們兩人單獨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陳公威立刻同意,並馬上下令他的手下離開現場,杜劍娘這邊的人,也旋即離去。

這一來曬谷場中就只有陳公威和杜劍娘兩人,面對面地站在一起了。

清風拂動,一輪皓月不知何時,已高掛在天邊,朦朧的光柔和在清風里,使人倍感超俗。

陳公威凝視著明艷逼人的杜劍娘,心中倏地盪漾著一股異樣的感覺。

他迅速轉過頭去,查看四周是不是還有閑雜的人。

陳公威的動作看來雖甚自然,但杜劍娘卻早已察覺到他眼神中的些許慌亂。

她怔了一怔,然後恍然道:「陳公威,你好像有點不安,對不?」

陳公威即道:「哪有這回事,沒什么值得我擔心的!」

他話一出口,頓時大為後悔,心道:這句話不等於證明了我心中的不安嗎?

杜劍娘這時已經說道:「你無須想瞞我,我看得出來你心中很不平靜,而且我也曉得其中的原因,你信不信?」

陳公威曬道:「姑娘愛怎么想是你的事,在下覺得我們不必為這事多費口詞!」

杜劍娘很快接腔道:「不!我們應該先談這件事,你要不要我講明白點?」

陳公威訝道:「姑娘一定要講嗎?」

杜劍娘嫣然一笑,這一笑確是嬌媚動人,她道:「反正這里又沒有別人,講一講又有什么關系?」

陳公威濃眉微皺,忖道:「她如果能說出適才心中的感覺,我真的就服她,不,她不可能說對,除非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他正在轉念頭,那杜劍娘已道:「你真是不信我看得出你心中之事?」

陳公威嚇了一跳,心想杜劍娘竟然看出他正要表示不相信的意思。

因此他神情有點不自然起來,杜劍娘此時又道:「你不必太驚奇,大凡人在驚奇之時,就會不自主地顯露出心意來,對不?」

這種最基本的察言觀色之理,神探陳公威哪會不知道。

但是這道理由杜劍娘對陳公威講出來,意義就顯得大不相同,聽在陳公威的耳中,簡直就是在譏笑他。

換句話說,陳公威有神探這個外號,是天下公認的最善於察言觀色的人,現在他自己的心事居然會透露在他的表情中,而且叫杜劍娘看出來,確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因之陳公威大起凜惕,面容一整道:「姑娘不必尋在下開心,咱們談正經事吧?」

杜劍娘徐徐道:「你的心事不是也相當正經嗎?」

陳公威這回已有戒心,因此他的表情木然,已恢復了他特有的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道:「假使姑娘不想談正經事的話,在下就要告辭了!」

他果然轉過身子,但背後的杜劍娘卻嗤聲笑道:「放心!你不會真的想走的,對不對?」

陳公威吁了一口氣,道:「那也不一定,不信你試試看!」

杜劍娘突然道:「你覺得我長得很美是不是?」

陳公威怔了一怔,道:「凡是見過姑娘的人,都會承認姑娘長得很美,在下豈能例外!」

杜劍娘立刻又道:「那么,有可能的話,你也會喜歡我對不對?」

陳公威似是很重視這個問題,因此他考慮了一會,才道:「在下不否認這句話!」

杜劍娘現出愉悅的神情,道:「我早知道你心里很喜歡我!」

陳公威道:「像姑娘這樣美麗又聰明的女子,雖是難得一見,可是在下不見得就會喜歡!」

他的語氣堅定異常,任何人聽見都會禁受不住他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奇怪,杜劍娘似是不以為然,道:「你這話是違心之言,剛才你與我單獨相處之剎那,明明已透露出心中的慌亂,難道說不是為了喜歡我之故?」

陳公威眼中露出含有深意的光彩,徐徐道:「是的,在下確實很喜歡你!」

他這句話說得緩慢之至,但話一出口,心情竟有吐出了千斤之鉛的感受,舒暢已極。

雙方默默相視了好一會,陳公威只覺得對方的美眸中充滿了萬般柔情,那如訴如泣的神情,令人拂不去心頭涌起的憐愛。

他實在沒法移走他的眼光,同時也不忍在這美妙的一刻,掉頭他顧。

杜劍娘就在這個時候,款步走近陳公威。

陳公威隱約看到了對方的杏眼桃腮,此時竟已泛起一片粉紅。

這時杜劍娘已站定在他的眼前,只要他伸出手來,就可抱個滿懷。

但陳公威就在這緊要關頭,悚然驚醒,並飛快地退了五、六步之多,哼了一聲,道:「你根本不是杜劍娘!」

那杜劍娘愕然地望著他,倏地揚聲笑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關系?反正咱們兩情相悅不就得了嗎?」

陳公威寒著臉道:「你是李玉梅,你絕不是杜劍娘!」

李玉梅就是陳公威親自訓練出來冒充杜劍娘的那女子,但她後來背叛了陳公威。

杜劍娘道:「什么李玉梅不李玉梅的!你胡扯!」

陳公威道:「這回你休想瞞得了我,哼!只有李玉梅那踐婢,才會顯得那么下流!」

杜劍娘道:「你說我剛才對你的動作下流?」

陳公威道:「不錯,杜劍娘不論如何,也不會那么露骨將心中愛意表現在言表上!」

杜劍娘突然垂下頭,幽幽說道:「一個人將愛意表露在心上人的面前,是相當正常的事,你竟然指責我下流,莫非你身心有不可告人之病?」

陳公威被說得有點啼笑皆非,然而他卻找不出話來反駁她,因為她這一番話確也是實。

試想,誰能說夫婦情侶間的恩愛是下流的呢?

陳公威縱橫江湖數十年,什么大風駭浪都碰到過,就從沒有遭到這男女之間情愛之事。

這並不是說陳公威是個木頭人,但他活了三十余歲,從未對任何一個女子動過真情卻是真的。

從第一次杜劍娘出現在他的眼前,陳公威對她就抱有好感,可是像陳公威這類善於掩飾情感的人,說他已墜入情網,則其言尚早。

直到剛才,他幾乎愛上了杜劍娘。

這本是很平常的事,陳公威早先既已對杜劍娘懷有私念,適才表露他的情感,還是順理成章的。

問題在陳公威對杜劍娘這種女人知之甚詳,他不相信她會主動對他表示愛意,除非他刻意追求。

因此對適才來的太突然的愛,陳公威一下便發覺那是對方設計出來的,他的警覺性本就很高,一有這個發現,立刻聯想到對方不會是真牌的杜劍娘。

他念頭倏轉,道:「你不承認是李玉梅也沒關系,反正我已心里有數,此後你休想再用杜劍娘的身份誑我!」

那杜劍娘道:「你不必那么快就下結論,錯過今晚,將來你再想得到我,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陳公威不覺心里一陣震動,她的話委實相當嚴重,他想:萬一她不是李玉梅,我豈不是要抱憾終生了嗎?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足以證明實他還不敢肯定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李玉梅。

因此他緘默不語,這樣子的轉變,杜劍娘一眼就洞悉他此刻心中的矛盾。

她輕嘆一聲,道:「算了,咱們不必在這里談情說愛……」

陳公威聞言馬上現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道:「姑娘說的也是……」

他連李玉梅三個字都不敢再提出來,可見他對自己適才的判斷,又有點把握不住了。

杜劍娘泛起笑容,像是很滿意陳公威的這一次轉變,從容道:「咱們已經浪費了時間,還是談談正經事吧!」

陳公威迅速恢復了他的威嚴,道:「姑娘有什么條件,請先說出來,在下洗耳恭聽!」

杜劍娘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答應不阻撓我清除宜家村的那個冒牌貨,我便任由劉賓回京師去!」

陳公威知道她所要清除的人,是出現在宜家村的另一個杜劍娘,她們兩人互相敵視殘殺,本來也是一件必然的事。

只是令陳公威不解的是,眼前這個杜劍娘,何以將追殺劉賓的仇恨,放在次要的行動呢?

他正要提出他的疑問,那杜劍娘已先說道:「你不必為我的決定多花腦筋,快提出你的答復來!」

陳公威道:「我當然會答應作這個要求,因為這事於我有利無損,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你的條件太於過優厚,反叫我下不了決心答應下來!」

這話很明顯是指杜劍娘不可能給他那么大的便宜,也就是說,他不相信杜劍娘的要求,竟會是那么簡單。

杜劍娘哪有聽不出他弦外之音之理?當下道:「我放劉賓回京師,只是一時權宜之計,我並沒有表示將因此放棄追殺他的計劃,你明白吧?」

這話就有點合理了,但陳公威仍有疑問,他飛快地尋思道:「杜劍娘假使放劉大人回京,那么她報仇雪恨的機會將更渺小,至於清除那一個冒充她的人,以後機會有的是,她怎會避急就緩,顛倒行事呢?」

這疑問不但陳公威有,就是隱藏在一旁的莫家玉,也百思不解。

陳公威心思縝密,他用心想了一會,很快地就得到了一個合理的論斷。

當下他道:「你真的不是李玉梅?」

莫家玉聽到他突然又提出這個問題,恍然心道:「是了,這女子必定是李玉梅,否則她不會急於清除杜劍娘,而寧願舍下劉賓的。」

莫家玉心中確認他這種推斷應是相當合理,不覺大為輕松。

不想耳中卻飄來那杜劍娘的聲音,道:「我如果是李玉梅的話,你應該知道我會承認的,因為這樣我就不必擔心你會與我為敵,對吧?」

陳公威沉吟一會,才抬頭道:「那么,你真是杜劍娘了?」

她臉上冷漠如故答非所問地道:「陳公威!你的責任只在如何保護劉賓回到京師,何必深究誰是杜劍娘?」

她向前逼進了一步,又道:「就算我是李玉梅吧?但能不找你的麻煩,不就對你功德無量了嗎?你何必再追根究底……」

陳公威臉色非常凝重,他正在考慮該不該答應對方的條件,好抽身送劉賓回京師去。

沉吟了一會之後,陳公威終於開口道:「你既然不承認你真正的身份也沒關系,反正遲早都可查出來……」

杜劍娘迅即插言道:「是啊!那你就先考慮我剛才所提的條件吧?」

陳公威心里已有所決定,遂道:「好吧!我回陳家店之後,立刻將人手撤回京師,不再插手你和另一位杜劍娘的事,但你也要守信用,約束竹林院及秘門的人,不准攔阻我們回京的行動,可以吧?」

杜劍娘道:「這正是我的要求,我自然會遵守……」

陳公威道:「那么我們雙方約定在今夜午夜之後,同時開始行動,姑娘有沒有其他意見?」

杜劍娘笑道:「咱們就如此決定好了……」

兩人一下子由敵對而合作,使莫家玉不免震駭。

他眼看陳公威和杜劍娘已分手告退,心里不禁著急起來,忖道:「芸芸還受阻於宜家村,若讓劉賓那廝安然回到京師去,我一番心血豈不白費?」

莫家玉是個有堅強意志和無比信心的人,雖然已知局勢的緊迫對他大是不利,但他並不因此有絕望之感。

當下他考慮了一會應付局勢變化之策後,隨即離開隱身之處,立刻趕回嘉林寺。

這時離午夜時刻,已僅有一個時辰而已。

莫家玉不敢稍有耽擱,他很快將留在嘉林寺的人手調集起來,准備在午夜之前,開始總攻陳家店,以延遲劉賓回京的行程。

陳家店劉賓的行所,設在小鎮的南方,當地富豪陳百萬的深宅大院中。

子時將到,劉賓猶在陳百萬陪侍之下夜飲方酣,而陳公威早已派人肅清由陳家店到京師的官道,准備好迎接劉賓連夜回京師。

陳百萬的宅中燈光通明,絲竹之聲徹夜不絕,看來劉賓還沒有准備要離開陳宅的樣子。

子時才到,一名更夫已及時在陳宅大門前高唱報時,他那凄涼的聲音,唱得很大,更將鑼敲得震天作響,陳宅中的酒宴,依然喧鬧如故,敢情與筵的賓客,都不在乎夜已深沉。

那名佝僂軀體的老更夫,緩步通過了陳宅大門,漸漸消失在過街的高牆之下。

突然,陳宅那朱紅大門「砰」一聲被人拉開,一名公人匆匆奔下石階,朝那老更夫追了過去。

片刻之後,公人已領著那名老更夫轉回陳家大宅之前,低聲交代了那名更夫幾句話,才進了宅院,閉上那朱紅宅門。

那名老更夫沿著陳家大宅的高牆之下,來回高聲報出更次,他的聲音在沉寂的黑夜里,顯得相當清晰。

他在陳家大宅之前來回了三趟,然後才蹲在大門口的石階上,悠閑地拔出葫蘆喝起酒來。

不久,有兩名小乞兒奔到他的前面,三人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談論著什么事。

三個人談不到幾句話,黑暗里突然出現兩班捕快,開始在陳家大宅高牆下布崗。

那老更夫和兩名乞兒的舉動,很快便被那些捕快發現,有一名高大的漢子立刻跑向前來,喝問道:「喂!你們三個人深更半夜蹲在這里干什么?」

那老更夫一點都不慌張,揮手道:「嘿,嘿,這位大爺,小老兒是此地的更夫,所以才三更半夜的還呆在這兒!」

那高大捕快道:「更夫?就是報更的,不去打鑼唱更,卻在這兒作什么!」

老更夫道:「大老爺!是這樣的,老兒剛剛報更走到這兒,宅內走出一名大老爺,要老兒不要走遠,就在這陳家大宅大鑼大嗓地報,所以老兒就留下來了?」

那捕快「哦」了一聲,道:「那么,還有他們兩人呢?」

他指的是那兩名乞兒,老更夫回道:「小三子和小丁,是老兒請他們來的。」

小三子和小丁哈腰點頭,表示他們實是那老更夫請他們來的。

那捕快問道:「老頭子!是你請他們來的?干什么?」

老更夫忙道:「是這樣的,大老爺!這陳家店一晚上只老兒一人負責巡夜報更,拿人家衣食,老兒哪敢誤人家事……」

他說得啰嗦之至,使那捕快大感不耐,高聲道:「長話短說,不必扯那么遠!」

這一喝,那更夫一疊聲應「是」,又道:「偏偏今晚那大老爺不准老兒到別地方報更,老兒怕誤了人家的事,所以就請小三子和小丁來幫忙……」

那捕快總算弄明白,遂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們分頭去巡夜報更……」

他們三個人如奉諭旨,分道就要離開,偏那捕快又叫住他們道:「喂!你們等等……」

老更夫首先停住腳步,問道:「大老爺還有什么吩咐嗎?」

那捕快道:「今晚這附近可能有事情發生,你們三人如發現有可疑人物,要趕快報上來,知道嗎?」

他們三人立刻答應下來,轉身而去。

三個更夫走了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居然又連袂轉回陳家大宅之前。

剛才那名捕頭兒就愣了一愣,叫住那老更夫道:「老頭兒!你那兩名幫手怎么還呆在這兒?」

那老更夫眸中精光一閃,道:「你進去告訴陳公威一聲,叫他沒得到允許,絕不准送劉賓離開陳家大宅!」

那捕頭大吃一驚,道:「你……你是什么人?」

他的反應不慢,一聽那老更夫說話的語氣,便知老更夫非尋常人。

只見那老更夫和那兩名乞兒,脫下外面那套破爛的衣服,現出黑色的夜行農,三個人均顯得神采奕奕,一望而知都是懷有高深武功的人。

老更夫徐徐道:「老夫是郭庄庄主郭永年……」

他指著身旁的兩人又道:「他們兩人是聾啞兩行者,你只要轉報給陳公威,他就會知道我們的來歷……」

那捕頭慌了手腳,大聲嚷道:「來人哪!有奸細……」

郭永年卻含笑道:「你不用嚷了,外頭的崗哨老夫剛才在這大宅四周查探地勢之時,已全被老夫點了穴道,所以你叫破喉嚨也沒用……」

站在附近的那些捕快果然都像木頭人樣,一動也不動,那捕頭登時發覺自己已孤立無援,不覺露出駭然的神色來。

郭永年微微一笑,道:「你不用驚慌,老夫要殺你的話,早已動手……你趕快依老夫的吩咐去通知陳公威!告辭!」

那捕快如夢初醒,做夢也沒想到郭永年等三人,臨走前還很客氣地對他抱拳作禮。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慌忙跑進大宅,向陳公威稟告大門口發生的事。

等陳公威趕出陳家大宅之時,郭永年他們三人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陳公威一見那些被點了穴道的捕快,登對氣得瞪眼吹胡子,臭罵了一頓。

情況居然有此變化,陳公威就不能不重新考慮到京師的路上,是否安全這個問題了。

這是誰都可以料想得到的事,如果陳公威發覺離開陳家大宅送劉賓上路,有可能遭到攻擊的話,他必然不敢貿然這樣子做。

這是郭永年出面警告陳公威的用意,他們要設法穩住陳公威回京的行動。

但一向行事謹慎的陳公威,這回卻偏偏不理會郭永年的警告。

就在郭永年離開陳家大宅半個時辰之後,陳家大宅大門大開,陳公威居然親率手下,用軟轎護送著劉賓,依時離開了陳家店。

這消息很快地被郭永年偵知,他們連夜戒備,當然不容劉賓如此輕易走出陳家店,回京而去。

因此郭永年率眾而出,將陳公威一行,攔阻在陳家店南郊。

雙方終於短兵相接,面對面地相持在陳家店的南郊一處曠野之前。

夜風習習撲面,陳家店南郊的那處曠野之上,火炬通明,雙方嚴陣以待,看來肅殺動魄,大戰難免。

郭永年的任務並不在與陳公威一決雌雄,因此他一見陳公威出現在他的前面,立刻揚聲說道:「陳大人!請停步後撤,老夫便不為難你們!」

陳公威借著火光打量對方的人,發現在場郭庄人手,幾乎包括了莫家玉所屬的所有高人能手,不覺大皺眉頭。

他心里迅速想道:以目前雙方實力估計,似乎對方占有極大的優勢。

但陳公威另有打算,遂道:「郭老前輩擺出這種陣式,莫非不惜一戰了?」

郭永年道:「和戰但在陳大人一念之間,請陳大人示下!」

陳公威道:「貴方如此態度,只不知是何緣故?」

郭永年捻胡笑道:「老夫態度已甚明顯,只要陳大人暫時待在陳家大宅,不要輕舉妄動,老夫就不為難你們。」

陳公威真弄不懂郭永年意欲何為,因此沉吟不語。

他保持沉默不但可以使郭永年感到莫測高深,而且也能使對方透露出企圖來,委實高明之至。

果然郭永年忍不住又道:「陳大人!你決定接受老夫的要求了沒有?」

陳公威冷哼一聲,道:「你們晝夜攔阻朝廷命官,死罪已然難逃,還想威脅本人嗎?」

郭永年也不甘示弱地道:「哼!陳大人,你想拿官府嚇唬我們?」

陳公威自然不會想用官府的勢力,來壓制像郭永年這類武林人物。

他也深知這些人,本就不怕官府的威勢。

所以郭永年斥責了陳公威之後,突然靈機一動,心里暗道:陳公威明知官府一向與武林井水不犯河水,他為什么說出那么沒有條理的話來?

他正感到訝異之際,與他同來的一行,已開口說道:「陳大人!今晚你看來有點裝傻賣乖,是不是心中有什么圖謀?」

申一行想一想,倏地道:「這就對了.陳大人.你言不由衷,莫非是有意跟我們在這里胡扯?」

一言點醒了郭永年,他恍然道:「申老師說得也是!陳大人講話一向有條有理,從不像今晚這樣子有點不對題,看來陳大人別有打算嗎?」

陳公威哈哈一笑,道:「依老前輩的看法,晚輩會有什么打算?」

他語氣雖甚客氣有利,但仍透出不少譏諷之意,這是在場的人都可以感覺出來的。

郭永年修為到家,自然不會在意,他將眼光投向身旁的申一行,意思當然是要申一行替他答復陳公威的這項問題。

申一行遂道:「依本人的看法,劉賓根本不在這里……,陳大人,本人猜得不錯吧?」

劉賓如果真是不在陳公威背後的那台軟轎之中,那么陳公威的圖謀不問可知,正是想以聲東擊西之計,纏住郭永年等人,好讓劉賓從另條路趕回京師去。

申一行一言說出他的推斷,不論劉賓是否在那軟轎之中,此言都是十分驚人的。

然而陳公威臉色一點也沒有變,他「哦」了一聲,徐徐道:「申老師這話從何說起?」

語調和神態都是那么平和,換上別人一定會被陳公威的這種鎮靜功夫所愣住,也許將會因此改變自己的判斷,但申一行不慌不忙,冷冷道:「陳大人真有興趣聽本人將觀感說出來?」

陳公威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申一行遂道:「劉賓此刻如在那軟轎之中,剛才早就現身出來,不會直到此時依舊一點反應也沒有,我這話對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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