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 / 2)

清平樂 若花辭樹 1606 字 2020-06-09

在魏貴人看來,這還需想的嗎?九郎除了助他兄長,豈有他路可走?可她終究是想得太簡單了,夏侯摯面無表情地說道:「兒細想過了,母親所言之事,實在做不到。兒觀己身,並不比阿兄差,想來阿兄能謀之事,兒未必不成。」

魏貴人頓時驚了,一把拉住夏侯摯的袖子,那珍貴的布料在她手中變了形,夏侯摯低頭看了眼,又平視前方,不動聲色。

魏貴人連聲音都在顫抖:「八郎,你可是在說笑?」

夏侯摯神色不改,眼中透著股冷意,他看著魏貴人,緩緩道:「這等要命的大事,兒如何能拿來說笑?還是,母親心中,我就是不及阿兄的?」

魏貴人便有慌張,立即道:「自然不是。」可她哪能看著兩個兒子自己先爭起來?內亂,是敗兆啊!

「你先前並無表露?莫非是剛有的?」魏貴人馬上就找出了缺漏,問了起來?

「是蓄謀已久,還是突如其來,又有什么打緊?母親只需知道,我亦心存遠志便是了。」夏侯摯輕描淡寫道。

魏貴人皺了眉,視圖與他講道理:「皇位只有一個,你二人相爭,必有一敗,我不願見我的兒子,手足相殘。三郎多年前就在准備,如今已卓有成效,你助他,他若成功,必謝你,你們是親兄弟,何必分得清楚明白?」努力規勸夏侯摯回歸「正途」。

夏侯摯既說出那些話,便已是不耐煩了,當下便問:「哀太子何在?我諸多叔王伯王,墳頭之草高幾何?」他擺明了不肯相信夏侯衷,相比夏侯衷,他寧可去信太子,去信才邀他的夏侯沛,至少這兩位,占著禮法,至少夏侯冀現在是太子是正統,至少夏侯沛聰明,一頓午飯,不論有意無意都沒提一字敏感的詞眼。

魏貴人動了真怒,她也看出來了,夏侯摯並非真是對皇位有意,他只不肯幫夏侯衷罷了,恨恨得地拍著身前的矮案:「你要你兄長事敗身死才肯罷休!」

夏侯摯斂目:「兒不敢,阿兄現下收手,猶未晚也。」哪怕真斗敗了太子,也輪不到三郎,論長幼,有二郎在前,論嫡庶,十二郎為中宮子。夏侯衷,他憑什么?

話不投機,不歡而散!

魏貴人將夏侯摯的意思轉達夏侯衷,這二人徹底形同陌路。

他們本來就不親近,眼下幾乎要反目成仇,也不很打眼,並沒有人注意,但卻躲不過眼尖的夏侯沛。

前朝為諸王出鎮的事,已吵翻了。

皇帝本意是想看看誰不安分,欲生是非,結果,引出了一大批人。令皇帝萬萬沒想到的是,最先出手的,竟然是太子!

太子自不是親自上陣,他有依附之人。皇帝為儲位穩固,是默認了太子與朝臣接觸的,但太子與誰相交,他看得十分緊,既怕有人帶壞了太子,也怕他的權力產生動搖——他信得過太子,信不過旁人。

故而,當衛尉寺少卿力陳諸王出鎮之必要,皇帝一眼就認出,這是與太子走得很近的人,此時發聲,必受太子之命。

皇帝轉眼看太子,只見太子正襟危坐。他心中一時有些不是滋味起來,對突厥心存憐憫,對弟弟們,卻是迫不及待要趕他們走了嗎?

諸皇子不及太子受重視,但也是皇帝的兒子,沒有哪個父親願見兒女不和睦的。

太子出了手,夏侯衷等人自不會坐以待斃,夏侯衷令人反擊,夏侯恕比他膽小,不敢太過放肆,便跑到皇帝面前哭訴。夏侯康沒什么怨言,但也是怏怏不樂,誰願離開生於斯長於斯的京師,遠赴他鄉?夏侯摯剛與夏侯衷鬧翻,他又支持太子,便也顯出他的立場來;夏侯諳病了;夏侯汲人用心練武,在這當口突然奮發,就似擔心被趕出京就要流落街頭似的趕著學一門手藝,以免來日餓肚子;夏侯沛倒是原模原樣,不驕不躁,不急不餒。

皇帝一直以為自己的朝廷是政治清明的,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子女,是友愛和睦的,誰知,被王業一道奏疏下去,一切都變了樣!

作為皇帝的疑心被喚醒,他端坐在丹陛之上,銳利的目光掃過殿下爭的面紅耳赤的大臣,這個說諸王當出鎮,那個說,諸王尚幼,不宜此時出京,顯得陛下不慈。誰都不肯讓步,誰都在咄咄逼人。

皇帝漸漸回過味來,他的兒子們,已開始謀算他的皇位了!在他還活著的時候,皇子們就開始爭奪他死後才能空出來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