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主公,搶奪(2 / 2)

外面的風雪不知疲倦地刮著,沒過多久大門再度被推開,又是一陣冷風卷入,檐下的燈籠被打得啪噠亂晃,室內的光從內灑向門外,隱約可見台階跟街道都鋪上一層層的白色「毯子」。

穿著漸變色斗篷的謝郢衣收傘與穿著蓑衣的巫長庭兩人一前一後進來。

掀開打濕滴著水珠的檐帽抖了抖,雪水滴落地面,謝郢衣恰恰一抬眸,便看到了正中央站著的陳白起,她含笑回眸看來,他表情有些怔忡,好像真的很久沒有見她了。

他抿起嘴角,淺淺一笑,眼中明亮如星,他快步向她走過去,眼看快要觸碰到她時,卻被旁邊的贏璟一步先擋下。

謝郢衣愣了一下,低下視線,認清眼前之人時,他神色收斂了,立即行禮:「見過秦王。」

「師公,外面的雪下大了嗎?」小乖疑是問道。

陳白起是他的太傅,亦是先生,身為她夫君的謝郢衣自然也可以尊稱一聲「師公」。

謝郢衣回他道:「比先前大了不少。」

「那師公一身寒氣,還是先在室內暖暖身子吧,太傅前兩日有些清咳,忽地靠太近容易受寒。」他靦腆著一笑。

小孩子能有什么壞心思,不過就是不願意自家太傅被別人搶走罷了。

一旁坐著的相伯荀惑聞言,輕不可聞地笑了一聲。

謝郢衣表情一僵,但很快他又恢復如常。

他歉意道:「是郢衣粗心了。」

這時,巫長庭脫了蓑衣走過來,他向小乖見禮後,才溫和道:「秦王莫見怪,郢衣有半月不見妻子,只是一時想念忘了其它。」

小乖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口上卻軟綿綿道:「哦,孤只是擔心太傅,並沒有責怪師公的意思。」

巫長庭雖然覺得可能是錯覺,但他莫名感到秦王那一雙烏黑閃亮的眸子此刻帶著不善的情緒在看他。

這時,相伯荀惑起身走來,他一副白蓮口吻道:「太傅乃國之棟梁,忙於政務之事,鮮少歸家也是無奈,望謝郎君能體貼多包容莫讓太傅為難於國與家的選擇。」

謝郢衣立即回道:「右相此話言重了,郢衣從不曾抱怨過與阿芮聚少離多,只要是她想做的,我都可以接受。」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陳白起夾在中間,茫然聆聽,一時竟找不到插話的余地。

謝郢衣早已不是當年被一兩句話便激得亂了心神的他了,他端著彬彬有禮的態度,一句一口的「阿芮」向相伯荀惑回敬話語後,便轉過視線看向陳白起,像普天下賢惠的妻子一般如水溫情道:「前些日子我學著煉制了些潤肺解燥的秋梨膏,阿芮若是白日清咳,那今晚得空便與我回府一趟取來和水服下,看看是否有效。」

陳白起終於有開腔的機會,她道:「不過是上火嗓子癢,早好了,不必擔心。你與巫大哥一道來的,父親怎么沒來?」

見她與謝郢衣講話,小乖跟相伯荀惑便沒再出聲,只是黑滲滲地看著他們。

謝郢衣與她說,陳孛這幾日左腿膝蓋疼,彎都彎不得,自不便在外行走,所以今日沒有過來。

「父親的腿病又犯了,怎么沒派人入宮告訴我?」

「怕你擔心,父親便讓我先瞞著,如今敷了葯,倒是消了腫也能動了,就是天寒不便外出,你若得空便回去看看吧。」

陳白起一直忙碌,家中許多事情都是謝郢衣一人照顧處理,如今家中有事,她自然是沒空也要抽空回一趟的。

兩人聊家常時,二樓換衣的姒姜跟偏廳的百里沛南也都出來了。

看到與陳白起站得很近的謝郢衣,這些人都有些心情復雜。

說實話,沒有看到人之前,他們是完全將這個人的存在屏蔽了,但一見到真人,便都想起他與陳白起已經成婚了的事實。

再加上謝郢衣如今臉上的傷全好了,身上留下的疤痕也基本消散大半,殘缺的腿腳復原,只要不做劇烈運作,他走路時與常人無異。

如此的他,站在那里如一縷清風明月,端是皎潔青雲端,任誰也挑不出什么不合適的毛病。

姒姜下樓,不似別人諸多顧忌,他直接打破了那兩人談話的局面:「太傅,你與夫君久未逢面或許有許多話要聊,可咱們還空腹等著呢,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吧。」

陳白起聞聲轉頭,看到他依在欄桿旁,笑得跟個禍害似的,眼尾上勾。

謝郢衣也順勢望去,面無表情,眼神深黯。

陳白起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冷落了其它人,便招呼起來:「換好就下來,既然人都到齊了,那便喊人布菜吧。」

布菜時,首先是兩人一起端抬上來一個耳把黃銅大鍋,方才它還一直在灶火上燉煮,是以端上來時鍋內還發現咕嘟咕嘟的煮開沸騰聲響,那濃郁的肉湯鍋香氣一下彌散在空氣之中,只叫人腹中嗚鳴,直咽口水。

這是店里的特色湯鍋,一份便可供三個大男人吃撐,而陳白起這一鍋還是特訂的大鍋,一成年男子雙臂環起大小。

這「齋食不素」里的餐桌跟凳子都是特意訂做的,按照現代風格,一張大圓桌配上八張圓凳,可添可減,且隨意入坐,不必拘泥於主位與客位,想坐哪邊都行。

在落坐之時,大家有意無意停了一下,陳白起以為他們是不習慣用這種現代桌凳吃飯,便有意示范率先入座一位,然後正准備讓他們隨意選一位置坐下,沒想到下一刻,他們倒是動作一下快了起來。

「太傅,孤要與你坐一塊兒。」

人小鬼大的小乖自知搶不過大人,便急急先聲奪人。

剩下的幾個大人欲邁步的動作一下便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