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驚的不止季清菱,站在對面的李萍娘更是目瞪口呆。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今次上門遇到的竟會這一個,臉上的笑頓時一僵,過了一息才反應過來,裊裊婷婷地行了一禮,勉強做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道:「不想竟是這般有緣,今次又能與夫人相遇。」
又自報家門道:「奴家姓李,單名一個萍字,請喚我萍娘罷。」
李萍娘畢竟是個經事少,再如何也比不得那一個做爹的李程韋。
李家前期做了無數鋪墊,如果一切順利,她原本是能再嫁與杜檀之的——到底只是一個兼祧而已,杜老太太那一頭都走通了,她家還肯舍那樣多的嫁妝,哪里又有嫁不進去的道理。
誰曉得到得最後,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確實沒有成,反倒不了了之了,過後不久,智信大和尚又被打發去了廣南,杜老太太更是一病不起。
彼時去大相國寺,她准備了許久,因一心要成事,倒不覺得有什么,此時猝不及防,撞見季清菱,想起從前那些個後續,莫名地倒有些心慌。
智信為什么會被打發去那偏遠之地,雖然做爹的沒有特意說,可李萍娘卻也不是聾子。
她大歸之後,常去那等僧僧佛佛的地方,自是把該聽的不該聽的推測都聽了個夠,知道這乃是前科狀元,打贛州回來的顧官人行的好事,此刻見了季清菱,心中少不得有些犯虛。
季清菱卻是不知根底,因上回在大相國寺並未發生什么,只以為那是偶然相遇,便應了一聲,先自通了姓名,復又問道:「不曉得萍娘子年庚幾何?」
李萍娘心中掛著事情,脫口回道:「托大,比夫人早生了幾載。」
季清菱本只是寒暄幾句,聽得對方這般回答,卻是覺得有些奇怪。
兩人雖是曾經見過一回,卻只是點頭而過,俱是不知對方姓名身份,這李萍娘又是如何知曉誰比誰「早生了幾載」?
她心中好奇,面上卻是不顯,請對方坐了說話。
李萍娘這才連忙把那裝歙墨的盒子打得開來,遞給季清菱,又道:「我爹特特交代了,說夫人這一處實在是頂要緊,因怕其余人不得力,便叫我專程來送,說是認一認地方,將來也好走動。」
又細細介紹了一回自家送來的歙墨產自何處,制墨的師傅是哪一個,如何如何好,都是商賈做買賣的言辭。
季清菱讓秋月接了,又道了一回謝。
李萍娘笑著道:「實在是客氣了,夫人照顧我家生意,當是我們這一處來謝才對。」
又做一副隨口閑談的模樣,問道:「季夫人哪里人氏?這般人物品貌,怎的我從前竟是未曾聽說過?可是才進的京?」
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季清菱坦然道:「我是延州出身,今年才新來。」
李萍娘「啊」了一聲,且驚且喜地道:「當真是巧!我家從前便在延州做生意,走的西域商線,買賣的馬匹、綢緞,又販些茶葉,旁的州縣許有不知道,這一處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又笑道:「說不得從前咱們兩家還打過交道!」
季清菱越聽越覺得耳熟。
姓李,曾經在延州往西域走過商線,買賣的馬匹、綢緞、茶葉——怎的跟李程韋那一家那樣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