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一個死者(1 / 2)

漢闕 七月新番 1493 字 2020-06-11

使節團里最先出事的人,是鄭吉。

眾人在一處名為「五棵樹」的地方歇腳,鄭吉剛脫了衣裳,准備就著這兒涌出的泉水,擦洗下臭烘烘的身子時,卻赫然發現自己手臂內側靠近腋下的位置,多了一顆「黑痣」!

再仔細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哪里是痣啊,分明是一只正鑽進他皮膚里大口吸血的小蟲!

直到這時候,他才感覺到有一絲疼痛,

鄭吉正打算將其揪走,但手卻被任弘給握住了。

「這小蟲可不能亂拔!」

任弘讓鄭吉坐下,萬萬不能碰那小蟲。

「這是羊冰草蟲,敦煌郡也常見到,能咬得人全身都是紅包,傅公讓汝等過草地時扎緊絝腿,便是怕這小蟲無孔不入。」

任弘早先就被懸泉置旁的冰草蟲叮過,所以知道,這種小小蜱蟲咬人專找嫩的地方下口,什么腋下、大腿根。

叮咬時會把頭和螯肢鑽進皮膚里,起先不痛不癢,直到它吸飽了血,脹大好幾倍後,才能發現皮肉上多了一顆「大痣」。

鄭吉是會稽人,如何對付水蛭他有經驗,但草原蜱蟲卻是第一次見,經驗告訴他,最好是聽本地人安排。

「若是驚嚇到了,它會亂扭鑽得更深,而若貿然拔出,頭、螯留在皮肉里,也麻煩不小。」

這種小蟲渾身帶著細菌,一旦肢體留在皮肉里導致感染,會讓人高燒不退。

「那怎么辦?等它吸飽了自己走?」鄭吉怎么感覺這蟲子是要住自己身上了。

「莫慌,我有辦法。」

任弘喚了趙漢兒:「歸漢,在我行囊里取一盒多子奩(lián)過來!」

趙漢兒將東西取來後,鄭吉才發現,這竟是漢地貴族女子梳妝用的「妝奩」:

一個木制的圓盒,外表漆以黑褐色,繪紅白色雲氣紋,揭開之後,里面還有六個凹槽,放置圓、方形狀小盒,分別裝著胭脂、粉黛、絲綿粉撲、銅鏡、梳篦、鑷子。

不就是後世化妝盒么!

其實只是敦煌郡流行的普通樣式,比不了馬王堆出土過的花里胡哨的九子奩,但用來糊弄西域胡人,也足夠了。

使節團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眾人若有私馬,都可以帶些小東西去西域賣。

任弘想了想後,就在敦煌城買了十盒妝奩,一盒五百錢,真貴,夠買兩頭大肥羊了……

他想著抵達樓蘭後,忽悠忽悠那些愛美的樓蘭貴婦,不說翻十倍五倍,三倍總是能賣出去的。

畢竟不管哪個時代,不管哪個國家哪個民族,女子在妝容上的投入都是不惜血本的。

眼下任弘找了梳妝盒來,當然不是要將鄭吉打扮成女裝大佬。

而是取了里面的竹鑷子,讓鄭吉高高抬起手,以竹鑷牢牢夾住蜱蟲的頭部的位置,直直地拉出!

任弘將它放到石頭上笑道:「子騫,來瞧瞧,這就和你血肉相融的小東西,還在動呢!」

鄭吉卻滿臉嫌惡,將其一腳踩死,只留下一灘血……

使節團里,不留神被冰草蟲咬到了的人還有不少,有的過來找任弘借竹鑷,有的卻渾然沒放心上,私自拔了。

於是到了次日,便有三人高燒不起——都是新加入使節團的吏士,籍貫或是長安,或是關東,「水土不服」在他們身上最為明顯。

哪怕任弘幫他們動了鑷子,取出了冰草蟲斷在皮肉里的肢體,但高燒還是沒退。傅介子等人在西域行走多年,也有些治燒的土偏方,但只對兩人有效,剩下名為「趙竟」的吏士仍久病不起。

不同的人被冰草蟲咬過後,病症差別極大,另外兩個人漸漸好了,趙竟卻越來越虛弱,已到了不能行走的程度,但使節團是不可能停下的,只能將其綁在駱駝上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