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談,大門敞開(1 / 2)

漢闕 七月新番 1966 字 2020-06-11

(為白銀萌人在梧桐下加更6/10)

……

三棵柳一如其名,在孔雀河南岸數里外的雅丹地貌中,只有三株柳樹靠著泉水生存,此外絕無樹木。

不過周圍的雅丹土岩倒是埋伏的好地方,五月十三日這天午時,右谷蠡王與醍醐阿達騎著馬在柳樹旁等待。

天氣很熱,右谷蠡王摘了氈帽,露出了剃過後僅剩下左右兩股的辮發。

「那漢使任弘,當真會來么?」

右谷蠡王仍對醍醐阿達提出的這個計劃心有疑慮。

「我覺得他會來。」

醍醐阿達道:「從兩個月前,我便在龜茲與這任弘交過手,此人極喜涉險。本已沖出龜茲城卻為了等烏孫公主去而復返,在輪台被圍東路斷絕後,沒有繞道,而是折返去烏孫求救兵。」

「此番若能勸降大王,那便是能夠封侯的大功,漢使們之所以不斷來西域涉險,無非是求一份奇功,如今機會擺到面前,他一定會心動!」

去過渠犁城一趟後,昨夜返回的譯長則稟報道:「大王,就我所見,漢使雖然看似是個武夫,卻尤有疑心,想來城府極深。」

「倒是其床前捉刀的年輕吏士十分蠢笨,聽到有利可圖,便面露喜色,力勸漢使赴約。因為這功勞足以讓漢使封侯,他們也能沾光。漢使在眾人力勸下,才勉強答應今日來見大王。」

右谷蠡王惡狠狠地揉著手里的鞭子:「希望他能早些到,然便能嘗嘗我這鞭子的滋味,竟敢用詭計陷害我!」

被醍醐阿達勸了幾天後,右谷蠡王有些被說動了,這次的事件並不是右賢王等人對自己的謀害,而是漢使的詭計,用一封書信讓讓匈奴內訌,以解渠犁鐵門之圍。

不過,真正讓右谷蠡王打消投降漢朝打算的,是利益的考量:他的王庭在天山以北,部眾近五萬,可這次卻只帶出來兩千騎。部下的家眷都在千里之外,一旦像當年投降冠軍侯的渾邪王一樣,被安置他處,眾人將永遠回不了家。

所以右谷蠡王自己能割舍妻兒,再娶再生就是了,部眾卻不一定樂意。他連投降的事都不敢跟親信說,唯恐他們棄自己而去,到時候帶著寥寥數百騎去投漢,必為其所輕。

而按照匈奴的規矩,右谷蠡王領地很快就會迎來一位新的王。六角王一般不是父子傳承,而是由單於的親屬們擔當,相比於自己,部眾對那片土地更加忠誠……

乘著現在誤會還不算深,倒不如像醍醐阿達說的那樣,引誘漢使前來,將這罪魁禍首擒下,斬其部下,一並給右賢王送去,如此便能自證清白。

一旁的醍醐阿達倒是對漢使本人很感興趣,對譯長到:「你再與我說說,任弘長什么模樣?」

譯長如實描述後,醍醐阿達聽後舒展了眉:「看來這任弘任謁者,與我在鐵門關遠遠見到被漢兵簇擁的任侍郎,應該不是一人。」

一個是四旬威猛壯漢,一個聽說是二十多的高瘦年輕人,從年齡看,或許不是醍醐阿達最初猜測的兄弟,而是……

「父子!」

醍醐阿達了然:「任弘和任侍郎,應該是父子關系,也罷,我擒殺其父,也算報復其子的羞辱了。」

但他們左等右等,午時已經快到了,卻始終不見人影。

正當右谷蠡王和醍醐阿達料想是不是漢使畏懼不來時,遠處終於出現了一陣騎兵行進揚起的塵土。

右谷蠡王面露喜色,可等那些人靠近些後,卻勃然色變。

來的不是漢人,而是清一色的匈奴騎兵,人數比他在雅丹岩後埋伏的還多!

領頭的是氣得發辮直翹的伊吾王,遠遠指著右谷蠡王大罵,聲音響徹孔雀河兩岸:

「好你個右谷蠡王,吾等抓獲的龜茲人俘虜沒說錯,你果然在這等待漢使約降!我今日就要替右賢王除掉你這叛逆,也為盧胡王報仇!」

……

事發突然,醍醐阿達本欲上前解釋,但伊吾王本就與右谷蠡王有過節,此刻認定他背叛匈奴,哪里是勸得得的?

一場火並在三棵柳爆發,雖然右谷蠡王部下勇銳,但伊吾王帶來的人數比他多,最終只能丟下數十具屍體,草草撤離。

他氈帽也丟了,頭皮也被一支箭掠過破了皮,血流不止,回去的路上,右谷蠡王懊惱不已。

「我當初就不該聽僮仆都尉的話,他在那漢使算計下屢屢受挫,哪里提得出什么高明的計謀……對了,醍醐阿達呢?」

左右看看,竟不見僮仆都尉及其屬下的身影,有部下說,撤離前,醍醐阿達便直接扔了刀兵,向伊吾王投降了。

「好你個醍醐阿達!」

右谷蠡王登時恍然大悟:「莫非日逐王和醍醐阿達,也參與了這個陰謀?什么鐵門、渠犁,都是幌子,汝等分明是要協助右賢王除掉我!如此一來,日逐王便能和右賢王一起,瓜分我的部眾和領地,甚至成為新的右谷蠡王!」

難怪醍醐阿達會給自己出那么蠢的計策,讓自己徹底洗不清了。

好不容易回到營地,更是雪上加霜,因為右谷蠡王前幾日詭異的撤兵舉動,營地里紛紛相傳他要去投降漢朝。

於是乘著右谷蠡王不在的時候,他手下一位當戶擅自帶著數百騎渡河跑了,營中只剩下千余騎人心惶惶的嫡系。

伊吾王和蒲陰王的營地離此不遠,這已不再安全,他只能再度拔營。

但到了次日,走到塔里木河與孔雀河匯聚的地方時,右谷蠡王卻看著西、南、東三個方向,陷入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