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摟草打兔子(1 / 2)

漢闕 七月新番 1667 字 2020-06-11

「老夫現在算是明白,為何大將軍如此看重於任道遠,一度想要招他為婿了。」

抵達車師河以北的石堡中後,趙甲為趙充國卸甲,這位跟了趙充國數十年,在令居趙氏府邸為家監的老仆,這次也隨他出征,聞言笑道:

「甚少聽到主君誇人,不過西安侯確實是難得的英傑。」

趙充國覺得有趣:「哦,你這對年輕人最挑剔,覺得一代不如一代的老朽,也看中了他?」

趙甲笑道:「就說去年在金城,西安侯雖是護羌校尉,然無兵無卒,可他在令居城里繞了一圈,就能騙了六百騎隨他擊敵,後來還建了一支『虎騎』。金城人的德行主君是知道的,卻對他心服不已,這得有真本事才行。」

趙充國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心里卻是想到了在這次出征里,對任弘新的認知。

智謀就不提了,西安侯素有多智之名,在他還是使者時展現得淋漓盡致,被西域士卒譽之為「狐」。

勇亦不必多說,上天山滅龜茲,皆是膽大妄為之舉,常人所不能行,在金城時,又以劣勢兵力在冰河大破羌虜,被稱為「河湟之虎」。

而且最妙的是,他知道什么時候該做虎而勇,什么時候該為狐用智,趙充國本以為車師得等自己大軍抵達才慢慢圍攻,豈料任弘居然兩天就打下來了,事後聽他敘述經過,聲東擊西,敢死之士攀崖夜襲擒車師王,都是尋常將軍想不到的智慧。

趙充國還聽說了任弘的治軍之法,五個曲管理得當,嚴能立威,信能賞罰,他甚至親自旁觀了這「西涼鐵騎」的破車師後的「表彰大會」,這次集體功是擒了車師王的河西曲,個人功勞之最則是披重甲殺得交河大亂,給趙漢兒創造機會的韓敢當。

看完後趙充國暗暗頷首,對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趙卬道:「這法子用來激勵士卒不錯,汝所率之部,也可以學學。」

然而趙卬卻不以為然,叫趙充國十分失望。

而任弘身上,最讓趙充國贊許的,是他的「仁」。

在金城那首「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頗合趙充國之意,這次遠征,任弘也在車師貫徹了他的仁義,留了車師王等趙充國發落,對交河城竟做到了秋毫無犯。

這是趙充國在所有出征西域的漢軍隊伍里,都從未見過的。

當然,搶了府庫里的錢帛分予士卒這種事,無傷大雅。

仁者,惠附惻隱,得人心也,這不意味著要婦人之仁,而是知道什么時候該心硬痛下殺手,什么時候該心軟高抬貴手。

比如黑戈壁里那一千匈奴人,有人暗暗報上來說是任弘公報私仇而「殺降」,但趙充國沒有明說:就算不殺,那千余匈奴也無法放心收下,任由其在北山活動,反而會讓大軍有後顧之憂,大軍一路勝利也就罷了,若是不利倉促撤回,彼輩會不會反復?

更何況,任弘就算動刀,也是知道分寸的,這點和辛武賢不同。

「智信仁勇嚴,五德齊全,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大將軍能識人啊,早老夫一年就看出來了。」

老將軍心里有點感慨,又有些欣慰,未來,終究是年輕人的。

不知不覺,趙充國也和大將軍一樣,對任弘越來越重視,正因為這種器重,當任弘在軍議提出不一樣的看法時,趙充國也願意多聽取他的意見。

「下吏以為,大軍不應只走白山以北,而應分出一支偏師往西南,爭取早日抵達烏孫,安昆彌之心。」

按照先前與韓增的約定,蒲類將軍奪取車師後,經天山之間的寬谷,後世的「達坂城盆地」北上,與強弩將軍在東且彌國(烏魯木齊)會師,以那兒為後勤基地,沿著天山北麓向西,穿過整個准噶爾盆地,尋找匈奴右賢王主力決戰。

但五六萬大軍行軍是快不起來的,尤其是在敵人的腹地上,按照趙充國和韓增的風格,定是緩緩推進,從東且彌到烏孫夏都草原,足足一千五百里路,他們恐怕能走上一個多月。

而任弘卻不能保證,在匈奴已發動夏末攻勢三四個月後,烏孫可還能撐到入冬。

他為大漢拿下了交河城,大家已經顧了,現在該考慮下小家了。

所以任弘希望能抄一條近道,在入冬前抵達烏孫。

「西安侯不愧是烏孫之婿啊。」趙卬笑著如是說,看向任弘的眼力有些嫉妒。

任弘不卑不亢:「趙都尉,保烏孫,尤其是保解憂公主不失,這也是大將軍之令。」

趙充國示意任弘繼續說:「你想到的近道,莫非是南下走焉耆,沿著開都水去日逐王庭,最後再入烏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