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咱們回去了吧,禮都送了。」
玉金枝打著商量的語氣,伴著腳步聲傳過來。
小八瞪圓了眼幾乎是屏息著等著玉金枝發現她,誰料那腳步聲停在兩步外,便不願再接近。
「大哥,你看都看了,早點回府省得娘擔心。」
「你自己先回去。」
「但是大哥,咱們一起出來的,也得一起回去啊。」
「夠了,我叫你先回去!」玉大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你還怕我在王府里鬧不成?我沒這么傻!」
假山外面一陣沉默,飄來金玉枝的妥協。
「好吧,大哥,那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別讓娘著急了。」
再三的叮囑,眼見玉金枝就這么離開了,小八慌得又在男人懷中蹭。
嗚嗚的聲音被男人緊緊地捂住,半點風也透不出。
逐漸離去的腳步聲讓小八升起絕望時,又突然偉來玉金枝的聲音:「對了大哥,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婢子經過啊?」
試探的話讓小八一僵,男人語調不改地撒謊:「沒見到。」
「哦。」
片刻沉默後腳步聲再度遠去。
短暫的希望又再度破滅變成絕望。
當確定腳步聲不在,男人松手放開了她。
緊綳的身子一軟,滑跌在地。
想趁這個空檔逃出去,可惜男人一腳踩在她手背上,疼痛令她皺緊了眉。
他緩緩蹲下來,眯眼掃視了旁邊滿是泥的晶圓,陰陽怪氣諷刺道:「你家爺可真是金貴,走哪都讓人特殊待遇!」
「玉少爺,請您松松腳吧……」
沒有放輕的踩踏力讓她的手掌整個呈朱紫色,疼痛令她額上冒出冷汗,唇瓣變得蒼白。
他沒有為難她,移開了腳,她抽回的右手直顫抖。
他摘起一顆晶圓。
「將它吃了,我就放了你。」
他將晶圓遞過來,她看到上面滿是泥。
抬頭膽怯地看著他,廊檐下透過來的燈光交織在他臉上,一片清冷。
不是在開玩笑的。
她顫抖著伸出手,接過了那顆晶圓,盯著它問:「小八吃了,玉爺就會放了小八嗎?」
「你也可以選擇不吃。」
他說完,便見到她張開嘴將晶圓塞進去。
那張木愣的臉蛋沒有表現出一絲痛苦。
混合著沙泥的上等糕點哪怕冷了吃在嘴里還是那么香甜。
她將晶圓吞得干干凈凈,最後抬頭,「玉少爺,請您說話算數。」
她那帶著一恍惚的面孔讓帶著面孔的他忍不住扇了她一個耳光。
「聽說窮人連泥也吞得下去,今兒個可真讓我大開眼界了。滾,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是……」
她從地上爬起來,低頭佝僂著身子卑微地退了出去。
他瞪著她背影,看著那一地的晶圓,拾了一個咬了一口,滿嘴的泥土讓他如數吐了出來。
「惡心的東西!」
小八步伐極快地走著,她臉色泛著一絲白小手掐上喉嚨,那難受的胃味道她需要一點水來幫助她。
進了客廳,桌上擺著水壺,她走過去匆忙地倒了杯灌下去。
一連數杯入肚,那難受才消去。
已經打發掉客人,因為久等不到婢子而臉色掛上陰沉的五爺,踏出了內廳,冷眼看著小八猛灌數杯茶水後抹去眼角的淚水。
他走了過去,捏著她臉蛋,眯眼盯著她右臉頰面那清晰的五個指印。
「誰打的?」
小八睫眼扇了扇,想隱瞞,但男人手勁猛地加重,讓她只能誠實回答:「小八在路上撞上玉大少爺了……」
「他碰了你?!」
他心里快速盤算她去了兩刻鍾所能發生的事。
她搖頭,「玉少爺讓小八吃晶圓才放了小八……」
說著,驀地心頭一絲酸楚,眼淚便忍不住掉了出來。
男人手勁一松,見她委屈樣,將她摟入懷中,溫柔安撫:「乖了,是爺誤會了你……」
她衣裳繚亂,右手是微腫的,指角間沾了一絲泥。
他觀察入微,盡收眼簾,斂眸掩去所有心思。
被人一安撫,委屈便更凶。
小八小手緊抓著男人衣襟,氣喘地抽噎著直喚爺。
那一聲又一聲的爺,喚得男人柔了面孔,用更溫柔的語氣誘哄道:「爺下次會為你討回公道的,別哭了……」
奉命前來邀請都枉去前廳用膳的婢子無意撞見這一幕,慌得立即低頭裝作沒看見。
「都五爺,老爺請您去前廳用膳了。」
「嗯。」
他收斂了心思,淡淡應了聲,拉開小八讓她進去整理下儀容。
打發了人,他走近那前來傳話的婢子,一指挑起她的下顎,對著她展開一朵笑靨,迷了那下人的心神之時,手掌倏地掐上那纖細脖子。
那婢子驚恐地瞪圓眼,雙手抓上他的手腕。
他面含淡笑看著她僅片刻便成了死屍,將她隨手扔進陰暗角落,小八正好整理好出來。
「小八兒,去端點水來,給爺洗洗手。」
「是。」
***
本以為天衣無縫,卻還另一雙眼睛在屋外盯著。
對那男人的無情,大樹上偷窺的玉大少爺冷哼聲,心里撥起了算盤,跳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隱瞞了這么久,一定會被人發現。
既然兄弟已經有所懷疑,那就不能再藏著了。
都枉里在八月初七傳出小八上了五爺的床,沒有名份。
八月初九,要去避暑。
五爺身子開始虛弱,又進入一年的修身養性。
他留下小八,自個兒去了郊林避暑。
在臨去前,喂了小八一顆葯丸。
「五爺,這是什么?」
小八疑惑地吞下時,他目光詭異地盯著她的紅唇,伸指摩挲著。
小八見狀,伸出舌頭舔著他手指。
他心情極好地笑了。
「小八兒,好好照顧自己。等爺回來……」
這條小命,可得好好保重才行呀!
「是,爺,請保重身子。」
50
五爺這一離開,少說沒有兩個月不會回來。
小八入府四年,五爺每年夏季便會「修身養性」。
不僅女人不沾,連酒葷也不會沾,比二爺更像個和尚。
小八好奇心不重嗎?
她和普通人一樣,都有好奇心。
只是多了分自律。
爺叫她不要看不要想不要問,她便不看不想不問,緊緊的關起耳朵,閉上眼睛,堵上嘴。
再好奇,也沒命重要。
枉院里本就是小八最大,一向為人處事也深得其他小婢們敬重。
五爺一走,這服侍的主沒了婢子自當空閑。
再閑,都農管家也不會讓她們有嚼舌根的時候。
安排了人去後山打撈。
養了兩年的魚可作葯材,車大夫要使用,全都得將成魚撈上來。
「小八,這鑰匙拿去交給三爺。」
都農從荷包里掏出一把純金的鑰匙遞給她。
一聽說是三爺,她直覺推脫:「總管,該交給春姐姐才是。」
春姐是三爺的女領事。
「叫你拿去廢話這么多干什么?!別當上了主子的床就能說大話了!」
「……是。」
面色一僵,被羞辱了,卻也只能咬牙忍氣。
手里緊揣著金鑰匙,踏進了枉院。
都農年輕的臉卻有一對不相襯的眼睛。
「我瞧你這丫頭狐騷個什么勁,能出得了三爺的房嗎……」
***
三爺碰小八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和五爺不一樣的是,他純粹將她當成發泄的工具,在床上半點柔情也不給她。
所以三爺的碰觸不僅在心里上給予她痛苦,更在肉體上折磨她。
主子要她去,當下人的不得不遵從。
沒有說不的權力,敢反抗,就用命來換。
五爺一走,小八就有了這預感,三爺會找上她,而且是光明正大的。
果真,前腳剛走,他後腳便找了借口喚了她。
那手里頭捏的金鑰匙已是被汗水浸了個透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