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雛鳳之鳴清而已(1 / 2)

擇天記 貓膩 2132 字 2020-08-11

</br>readx;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可能很久,可能很短,陳長生醒過神來,逃也似的向著遠處掠去。

小黑龍看著消失在夜色里的他的背影,眉眼間流露出一抹煞意,尤其是豎瞳里的緒變得異常寒冷。

王之策留在石壁上的禁制,讓她無法回復真正的境界實力,但如果她願意,依然可以輕而易舉地把陳長生抓回來一口吃掉,不然她怎么可能成為皇宮里所有人不敢提及的所謂「忌諱」。

但她沒有這樣做,豎瞳里的怒意漸漸消散,剩的只是孤單委屈和倔強。

她很清楚,陳長生之所以要逃,並不是真地怕被自己吃掉,而是要逃避別的一些東西。

沒有小黑龍的幫助,陳長生沒有辦法通過那面池塘回到地面,他選擇的道路是當初第一次誤入地底時的路線。當他推開那扇沉重的石門,回到那座已經很久不見的冷宮後,望向遠處的未央宮,難免生出了一些感慨。

當初莫雨動用兩心通的神通,借用皇宮里的陣法,把他從未央宮困入這里時,大概怎么也不會想到,他真的有勇氣進入地底去直面傳說中的「忌諱」,從而覓到了一線生機,同樣,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個「忌諱」是個表面暴烈冷酷實際上卻有些天真懵懂的龍族小姑娘,而他居然和這個小姑娘之間有了如此多的聯系與故事。最新章節已上傳

站在黑龍潭畔的秋樹里,看著這座著名的桐宮陣,他若有所思。他通讀道藏,對陣法也頗有研究,雖然及不上徐有容和苟寒食的水准,放在世間修道者里也算得上是佼佼者,所以當初被困在這里時才能現這座陣法的生門在寒潭深處。

為了解除王之策布的禁制,他准備了很長時間,加上徐有容的幫助,他相信最多只需要十年時間,那兩道鐵鏈便會逐漸被侵蝕失效,小黑龍能夠重獲自然,如果她同時修行他留在地底的那本光陰卷抄本,時間甚至還能再縮短一些。

只是,那個時候他應該已經不在了。

千載歲月,白雲悠悠,物是人非,亭亭如蓋,便是如此。

可終究還是有些放不的人或事。

南溪齋有件神器與這座冷宮里的著名陣法名字相同,都叫做桐宮。

桐宮在她的手里。

她這時候應該正在皇宮里,距離自己沒有多遠。

陳長生繞過潭邊,順著一條石道走出桐宮的後門,來到一片樹林中,望向遠方那片宮殿群。

他不喜歡孤單地死去,但他不想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被她看見。

他准備稍後去周園,那里沒有人,沒有人能進。

在這之前他還要做一些事。

樹林前方響起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正在變黃但青意猶盛的樹葉落來數片。

黑羊從樹林里走了出來,看著陳長生微微歪頭,似乎有些疑惑,為什么今天你會出現在這里而不是在池塘邊。

陳長生對黑羊長揖及地,很認真地行了一個大禮,說道:「多謝你這兩年的照顧。」

黑羊回,望向遠處宮殿群里的某一處。

陳長生明白它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去那里。」

黑羊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他,幽暗的眼眸仿佛最深的夜色。

「我這輩子都活的認真,或者說很死板,因為希望這樣能夠多活幾年,現在確認沒辦法多活幾年,仔細想來,最大的遺憾卻是自己從來沒有放肆地活過,我修的是順心意,其實又哪里真的順過心意呢?」

自從確認自己的死期後,陳長生沒有向任何人流露過自己的真實想法,這時候卻向這只黑羊表明了心意。

「所以在死之前,我決定去做一件自己很想做的事,如果能夠成功,我想自己應該會很高興。」

……

……

殺東殺西殺東西,原來不過是一個殺字。

把所有反對您的人全部殺光,那么自然就沒有反對您的人了,把敢於違逆您意志的天地殺伐顛倒,這天地自然也要臣服於您的意志之,只是如果天地人盡皆順服之後呢?天地之外又該如何?人心又如何?

聽完聖後娘娘的話後,徐有容安靜了很長時間。

這是娘娘的霸氣宣告,也是娘娘對她——這個唯一的繼承者的教誨。

她需要思考,同時,她也在默默地進行著推演計算。

當初她對陳長生說自己要進皇宮去找娘娘求的時候,陳長生便說過這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看著聖後娘娘的冷漠態度,似乎真是如此。

其實這是誰事先都應該能想到的結果。

但她還是來了皇宮。

為了盡人事聽天命?只是希望能夠替陳長生乞求到十數日安靜的遺世時光?

不,她是道門中人,卻自有鋒芒,不修無為。

從離開寒山到昨天夜里,她一直在推演計算,纖細的指尖沒有離開過命星盤。

她試圖看到天道,想要拔開命運的迷霧,看到真正的前路,但無數次推演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要讓陳長生從命運的困局里擺脫出來,唯一的那抹近乎虛無縹緲的命運細線,另一頭都是連在娘娘的身上。

按常理來看,陳長生受到的天道之罰,本就是娘娘當初獻祭星空時的誓在生效,最想他死的人也是娘娘,那么想要解開那根命運的線條,當然應該要著落在娘娘身上。

但她知道命運隱隱顯現出來的意思並非如此。

看山是山,不是山,還是山……山終究都是山,意味卻不同。

所以她才會離開國教學院來到皇宮。

她堅信此行一定會帶出一些變化,然而,從白天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變化卻始終沒有生。

瓷杯依然在指尖轉動著,從白天到黑夜仿佛沒有停過,就像溪上的水車,就像時間本身。

「推演之術,最終便是窮其變,然而天道不可不可數,如何能算?」

聖後忽然把瓷杯擱到了桌上,看了她一眼,這一眼仿佛已經把所有事都已經看穿。

徐有容沉默了會兒,應道:「雖不能真實觸及,但總能接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