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萬里送劍(1 / 2)

擇天記 貓膩 1745 字 2020-08-11

</br>readx;清晨的雪原很安靜,不知道是不是那片陰影的緣故,還是因為雲層依然未散,晨光很淡,從晨光里落下的雪也很稀疏,飄飄灑灑地落在地面上,沒有出任何聲音。這場必將被記載入歷史里的殺局,這場必將將會改變大6歷史走向的殺局,至此時已經生了很長時間,勝負依然沒有分出,結局卻似乎已經注定,四周如山般的魔將身影沉默而冷厲,那片陰影依然高懸於天,黑袍靜靜地坐在十余里外的雪丘上,被圍在中間的那個身影依然挺拔,卻不夠有些孤單落寞。

忽然間雪原里生出一場風,卷起紛紛灑灑的雪片,場間的死寂剛剛被呼嘯的風聲打破,緊接著便被一道劇烈的爆破聲完全撕扯於凈,只見黑袍所在的雪丘上生出無數強大的氣息,無數積雪向著天空與四周噴濺,那幾盞飄浮在空中的命燈瞬間消失,黑袍的前襟被撕出幾道絮絲,更可怕的是,那張看似堅不可摧的方盤……就這樣變成了一塊廢鐵。

無數雙視線沒有來得及望向黑袍所在的雪丘,便投向了雪原中間某處。

雪原里,忽然多出了一個人。

當今大6上,有誰能突破那片陰影與魔族數萬大軍的重重防御,悄無聲息地來到這里?

那是一個少年,他的右手舉著一把舊傘,左手握著一把短劍,緊緊地閉著眼睛,清稚的眉眼間,盡是只有在生死之間才能看到的堅毅,當然,他的臉上也能看到無盡的疲憊。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少年睜開了眼睛。

這名少年自然就是陳長生。他茫然四顧,只見眼中皆是雪白,完全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隱約明白自己已經離開了周園,可是這里又是哪里?這里的天空中為何也有道陰影?這道陰影里的意志怎么比日不落草原上大鵬的陰影還要強大可怕?雪原四周那十余座如山般的身影又是什么?怎么散著騰小明和劉婉兒那對魔將夫婦一樣的氣息?難道那些如山般的黑色身影都是魔將?十余里外雪丘上,那個渾身罩著黑袍的男子又是什么人?為什么他身上散出來的氣息如此陰森?他為什么會穿著一件黑袍?

陳長生看著雪原遙遠外圍那片隱隱若現的雄城輪廓,想著道藏上的記載描述,身體僵硬無比,張著嘴卻不出聲音,心想不會吧?難道那座城便是傳說中的雪老城?這里是魔域雪原?那些山般的黑影真的都是魔將?穿黑袍的陰森男人就是黑袍?那道陰影呢?

前一刻還在周園的陵墓頂上與墜落的天空相抗,下一刻便來到了萬里之外的魔域雪原,看到了傳說中的雪老城的身影,看到了那些過往只存在於想象中和書中的魔族強者身影,如果是精神力稍微差些、意志力稍微薄弱些,說不定會直接震驚的昏死過去,甚至有可能會直接被嚇死,因為這幕畫面實在太不可思議。

陳長生的意志力很強大,所以他沒有昏倒,但這並不是好事,他必須清醒著承受眼前所見帶來的精神沖擊力,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精神世界有了崩壞的征兆,身體更是僵硬的完全無法動彈。

一只螞蟻忽然來到巨人的世界,一名普通人忽然誤入星海里的神國,他這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濺飛到空中的無數積雪簌簌落下,然後來自雲中的薄雪緩緩飄落,落在傘面上,雪原上依然死寂一片,無雙數視線隔著數里、數十里甚至數千里的距離,看著陳長生,沒有任何聲音。

對於那些強者們來說,陳長生的出現也很古怪。

神國忽然出現了一個普通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想必也會很驚訝,這個普通人是怎么來的。

雪原陷入一種很奇異的寂靜中。

陳長生身體僵硬無比,難以想象的巨大精神沖擊,讓他的精神世界近乎崩壞的同時,也摧動他的思緒高運轉起來。

在非常短暫的時間里,他想了很多事。自己為什么從周園來到了魔域雪原,這件事短時間內肯定想不明白,所以他不去思考,那么為什么自己會看到這么多傳說中的魔族強者?這些魔族強者是來伏殺自己的?

這不可能。他現在是國教學院的院長,級別看似夠了,但一個通幽上境的少年對這些大人物來說,真的就像是螻蟻一般,哪里需要這么大的陣勢,就連最自戀的唐三十六都不敢這樣認為。

魔族強者們要殺的對象另有其人,那個人是誰?

那個被魔族數萬大軍圍困數日夜的中年男子,已然身受重傷,面臨著必死之局,他眉眼間的神依然散漫,顯得毫不在乎,然而在看到陳長生手里那把傘時,他的神卻變得凝重起來。

似乎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向陳長生走了過去,雪原上,他離陳長生最近,只需要十余步,便能走到身邊。

「噫,有把劍。」

那名男子伸出左手把那把傘拿了過去。

陳長生只聽到了腳步聲,還沒有來得及去看,便現手里的黃紙傘被拿走了。

他望向那名男人。

那名男人穿著件長衫,但並不是太長,不像文士,腰間系著把劍,卻又不像劍客,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那個男人的身上散著一道清冽的氣息,仿佛一把劍盡地展露著鋒芒,令人無法直視。

這是陳長生第一次見到蘇離,他只看到了蘇離的背影,眼睛被刺的生痛。

還要再過很久很久,他才能直視此人,而當時的他並不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離山小師叔蘇離。

片刻後,他醒過神來,艱難地站直身體,下意識里右手微微握緊,傘柄已經不在,那種空盪盪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應。

黃紙傘在那個中年男人的手里,不知道為什么,顯得那樣的融洽,仿佛這傘本來就是他的。

看著這幕畫面,陳長生再次惘然起來,忽然覺得周園里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自己離開天書陵,從京都到汶水拿到這把傘,再進入那片草原,最後神奇地出現在這片雪原上,數萬里風雨兼程,只是……為了把這傘送到這個男人的手里。

把黃紙傘還給這個男人。

蘇離左手握著黃紙傘的傘身中段,靜靜地看著,看了很長時間,然後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然後,微笑變成開懷大笑,變成長聲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