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新的劍法(1 / 2)

擇天記 貓膩 2333 字 2020-08-11

</br>readx;看著昏睡中的陳長生,蘇離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因為他之前說的最後那句話,也因為陳長生這些天說過的很多話,做過的很多事。

在雲游四海的漫漫數百載旅程里,他見過很多優秀的少年,那些少年有的很天才,有的極有毅力,他最欣賞的幾名少年現在都在離山劍宗。

但他沒有見過像陳長生這樣的少年。

他總以為少年總有少年獨有的精氣神,所謂朝陽與晨露,新蝶與雛鳥,那種青春的生命的氣息是那樣的清楚與激昂,陳長生也有這方面的氣質,卻更加淡然,這個少年也是一縷春風,但是初春的風,很是清淡,於是清新的令人心曠神怡。

蘇離看著沉睡中的陳長生,沉默不語,仔細觀察著。

一般的少年在醒著的時候,往往會刻意壓低音調,故作平靜從容,以此搏得長輩老成的贊許以及同輩沉穩的評價羨慕,而在睡眠里則會回到真實年齡段應有的模樣,露出天真無邪的那一面,陳長生卻並不這樣,他的眉眼是少年的眉眼,清稚的仿佛雨前的茶園,但神卻還是像醒著時那般平靜,甚至……反而有些哀愁。

為什么即便在沉睡中,這個少年的眉頭依然皺的這般緊?他在想什么?他在擔心什么?他在憂慮什么?如果他的身上始終承載著夢鄉里都無法擺脫的壓力,那么他醒著的時候,為何卻是那樣的平靜從容,根本讓旁人感受不到絲毫

蘇離很清楚,陳長生的心里肯定有事,但他不想問,也不想去探詢,不是他不好奇,而是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抬頭望向莽莽的荒山原野,面無表,眼眸如星,寒意漸盛,握著黃紙傘柄的手比先前略松,卻是更適合拔劍的姿式。

那個叫劉青的殺手,現在就在這片荒山原野之間,應該正注視著這里。大6殺手榜第三,對一般人來說毫無疑問很可怕,但放在平常,不能讓蘇離抬頭看上一眼,只是現在的況並不是平常。陳長生在昏睡中,他身受重傷,怎么看都是那名刺客最好的出手機會,除非那名刺客把保守主義的教條決定繼續背下去。

蘇離忽然有些緊張,於是臉上的緒越淡然。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樣緊張過了,因為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的生死。他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看透了生死,但在薛河和梁紅妝出現後,他才知道,哪怕是劍心通明的自己,依然不能在死亡面前讓心境繼續保持通明。或者是因為,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最艱難的生死考驗。

這輩子他遇見過很多次生死考驗,戰勝過無數看似無法戰勝的強敵,和那些對手比起來,薛河和梁紅妝這種級數的人物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很清楚,他這輩子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不是在雪老城外的雪原里,也不是在長生宗的寒澗畔,而是就在不久之前那座無名的荒山里,當梁紅妝舞衣如火撲過來的那一瞬間。

之所以那是他此生最接近死亡的一刻,是因為梁紅妝一定會殺死他,因為劉青當時肯定隱藏在不遠處,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沒有辦法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

無論在雪老城外面對魔君的陰影和數萬魔族大軍,還是在寒澗面對那十余位修為深不可測的長生宗長老,當時他的手里都有劍,他能揮劍。

只要劍在手,天下便是他蘇離的,死神在前,他也不懼。但……先前那一刻,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這個叫陳長生的少年。

幸運的是,那名少年證明了自己很值得信任。

「這次是真的欠你一條命了。」

看著沉睡中的少年微皺著的眉頭,蘇離搖頭說道。

那名刺客依然隱藏在山野間,不知因何始終沒有出手,或者是因為陳長生的表現或身份讓他有些忌憚,或者是因為蘇離的手始終沒有離開黃紙傘柄。

到了傍晚的時候,陳長生終於醒了過來,臉色蒼白如雪,眼神不似平時那般清澈明亮,就像是宿醉一般,好在識海終於平靜,應該沒有什么危險。

他看向蘇離,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蘇離面無表說道:「想說什么?」

陳長生沉默片刻後說道:「前塵往事,我這個做晚輩的,不知其中故事,不好判斷是非對錯,前輩或者真沒有殺錯,但身為人子,替父報仇也不為錯,如果都沒有錯,卻要殺來殺去,那么這件事肯定有什么地方錯了。」

蘇離說道:「果然還是說教。」

陳長生說道:「在雪原上,前輩總說自己不是好人,因為殺過太多人,由此可見,前輩也知道,殺人太多終究不是好事,何不改改?」

蘇離眉頭微挑,似笑非笑說道:「可我何時說過自己想做個好人?既然不想做好人,那為何要改,要少殺人?」

陳長生語塞,有些無奈說道:「前輩,何必事事爭先,處處要辯?」

「百舸爭流,欲辯忘,不爭不辯,那叫什么活?」

蘇離說的很是平靜坦然。陳長生卻沉默了很長時間,他自醒事以後便一直在讀書,知曉身體不好後便想著怎樣活的更久些,覺得生命真是生命中最好的一件事,活著便是最美好的事,很少去想怎樣活著才叫活。

他想了想便不再繼續想這個問題。

他明白,在對生命的看法上自己是一個飯都無法吃飽的鄉下少年,而像蘇離這樣的人則是天天大魚大肉吃了好些年,現在開始追求清淡與養生、在食物里尋找傳承與精神方面的意義,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不代表他對那個世界的人有何抵觸或反感。相反,他很羨慕那個世界的人。因為那個世界的人,就是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活著,本來就應該那樣活著,至少比某些人那樣活著更有意義。

「那個叫梁笑曉的離山弟子……」

陳長生在周園里遇到的事,他願意講的那些,大部分都已經對蘇離說過,也說過梁笑曉的事,只是湖畔的一些細節直到今天才完全補足。

在他想來,既然周園之門重新開啟,只要七間和折袖還活著,梁笑曉現在肯定已經被治罪,只是經歷了與梁紅妝的這場戰斗,他對梁這個姓氏有些敏感,所以說出來供蘇離參詳,卻沒有想到蘇離的反應會如此大。

聽到梁笑曉一劍刺進了七間的小腹,蘇離的臉色便陰沉了起來,仿佛有暴雨在他的眉眼之間積蘊漸生,隨時可能斬出數道雷霆。

最後,蘇離說道:「他會死。」

陳長生心想那是你們離山自己的事,而且確實該死,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個該死的梁笑曉已經死了,而且用他的死留下了很多麻煩。

蘇離已經想到梁笑曉為何會與魔族勾結,只是事涉離山清譽,關鍵是涉及十幾年前長生宗和北地那兩場他一手造成的血案,所以不願對陳長生說太多。

「你究竟是怎么看出來的?」他看著陳長生轉而問道。

這句話問的自然是陳長生用什么方法看破了梁紅妝的星域,如果說第一劍是猜,那么後面的七劍呢?劍劍不落空,自然不可能是猜的,難道他已經學會了慧劍?

陳長生很仔細地想了想,確認了一下當時的況,說道:「真是猜的。」

蘇離當然不信,但看他的神色絕對不似作偽,最重要的是,陳長生沒有欺騙他的理由,最最重要的是,陳長生真的沒有道理這么快就學會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