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風險(1 / 2)

鐵血殘明 柯山夢 2698 字 2021-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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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年四月十九日,楓香驛的南口外,一面一丈二尺的參將紅旗迎風飄揚,上面一個大大的「程」字,周圍散落著一些屍體,還有十多匹空馬,有些士兵正在砍頭,還有

些在試圖抓住那些馬匹。

「陳游擊殺的賊子,這些首級馬匹不得私分,待陳游擊返回,俱交付其屬下。」

程龍說完,周圍的幾個援剿將令沒有異議,這里大部分都是步兵,能與流寇騎戰的,主要靠陳於王和蔣若來的家丁。安慶所有能用於機動作戰的軍隊都在此處,兵額應是五千七百人,實兵大約四千五百上下,由於嚴峻的軍事形勢,張國維和史可法對兵額查得很嚴,無論怎么湊的,好歹

有大半數的實額,這幾乎也是江南地區所有機動兵力。數十名紅衣的官軍騎兵剛剛返回,當先一騎來到旗下,陳於王的鱗甲上有兩道刀痕,他便坐在馬上對程龍大聲道,「我與敵殺傷相若,賊子戰意甚堅,與滁州時大異,在下

意思穩妥為宜。」

「賊不過是別無去處,若是戰意甚堅,便不叫流賊了。」眾人看過去時,是總練陸王猷,此人是個一臉大胡子的武舉,生得虎背熊腰,里穿棉甲外穿鎖子甲,坐在馬上更顯得魁梧,他看著陳於王嘿嘿笑道,「老子只怕他們跑了,

戰意越堅越好,殺起來方才痛快,只要痛殺一番,他自然便不堅了。」

永生州營下總練詹鵬對陳於王問道:「若按陳將軍所言,穩妥到底是戰是守還是撤?」陳於王沒去理會他,仍看著程龍道,「抓到的幾個馬賊供訴,八賊與闖塌天合營,攻蘄水不克往東來,我等僅帶數日糧草,不宜與之對戰,此番小勝,正應退守避其鋒芒。

程龍並未表態,而是往潘可大看去,畢竟是這里的主兵,此時史可法不在,必須要征求他的意見。潘可大不假思索的道,「按陳將軍說來,此處楓香驛若不戰,自也不宜守,太湖無城,潛山無城,皆不宜戰守,一股腦撤到桐城才算穩妥。賊既無去處,便囤聚於宿松太湖

潛山,此番一個穩妥,便要丟了大半個安慶,我看如此才是最不穩妥。」

程龍皺皺眉,轉頭看向身後的幕友,「史道台要我等退往何處?」

那幕友又看了一眼令信道,「太湖縣城,待守備營匯集,再一鼓退敵。」

潘可大轉向程龍,「程大人明鑒,守備營皆是步兵,待他們前來太湖,這些馬賊要么早已逃竄,要么便是早在太湖與我等交戰,那屆時我等又該戰還是該退?」

陳於王嘴唇抖動兩下,這些人都反對他的意見,本有些要發怒,強行忍住了道,「在太湖可多少補些糧草,且有兩條大道,守備營自石牌來,此路可保糧草無虞。」「守備營沒來便不打仗不成!」潘可大反復聽到守備營幾個字,與龐雨幾年來的積怨莫名爆發,他本又比陳於王高一級,對陳於王大聲道,「方才本官問你,守備營多為步卒,若是他們來得晚了,流賊先到太湖,那我等又退否?太湖無城、潛山無城,在在皆不穩妥,今年這英霍山中本已有數股賊子,前幾日又有報賊在英山屯田立營,要為久

駐計,屆時巨賊盤踞潛太,軍門一道令信來,要我等收復失地,難道又從桐城發兵來打,屆時仍是這些兵馬,流賊反而以逸待勞,何如此時奮力一搏?」

陳於王冷冷道,「潘將軍可是怕屆時我等客兵走了,你要自己來打,將軍可放下心,張軍門已有令了,巨賊不退我等不離安慶。」潘可大怒道,「前年宿松數萬巨寇,老子領一千兵馬也去打了,此時大軍雲集,對面不過兩營賊子,陳將軍有何可懼。照你這般一退便去了桐城,誰定了流賊只留駐潛太,他便占了石井鋪又如何,石井鋪一丟,桐城與安慶分割,那龐守備的石牌孤懸於外,必定也不能守,如此望江又被分割,賊選一處大舉圍打,落個處處皆不可守,丟了城

池便是你今日穩妥所賜。」

陳於王臉色一變,抽出馬鞭就要打來,程龍趕緊探身拉住,讓相熟的蔣若來將陳於王隔開,以免沖突激化。詹鵬是永生州營下練總,乘著此時混亂,策馬湊到程龍身側低聲道,「軍門臨行時嚴令,凡有賊入安慶,當發兵勁剿,那位馬先生還守在太湖,若是如此退了如何交代。方才潘可大所言亦有理,此番賊子無處可去,萬一就此盤踞宿松,抑或盤踞潛太,不需軍門勒令收復,那位馬先生就要逼迫史道台復來,賊確實以逸待勞,何如此時拒戰更

有利,還有我等都是步卒,四千人調頭回撤,離桐城上百里,流賊馬兵發力追來,一旦不利,這些丘八一股腦便潰了。」

「可那八賊與闖塌天合營,已有兩個大營頭,還有那革里眼亦往廣濟逃的,萬一一起返回來,我等可能應付?」詹鵬遲疑一下道,「此番只抓到闖塌天營下,我官軍聚於一處,未曾聽聞流賊賣力來打的。那左良玉也不過領了幾百家丁罷了,那些流賊號稱上萬,還不是一觸即潰,何來

戰意甚堅。」

程龍眼神變幻片刻,詹鵬小心的道,「那馬先生說得明白,大人你若要升總兵,總要有些拿得出手的戰功,軍門那里才好說話……」程龍看了看四周,見陳於王情緒略有平息,他又停頓片刻之後道,「軍門調派我等千里應援,便是來打殺流賊的,往日尋他不著,今日既見了,合該痛殺他一番。有賴陳將

軍奮戰得首勝,奪了流賊的勢頭,所謂士氣可鼓不可泄,本官計議已決,全軍往前迎擊流賊!」

……

四月二十日,望江縣雷港,守備營營地內一眾士兵紛紛朝東面眺望,遠處的望江縣城外煙塵滾滾,煙柱直沖天際。

「大人,哨馬回報,是宿松寇情緊急,望江知縣下令焚燒所有近城房屋。」

「將情形傳報各司,軍官掌握好軍隊,不得出現騷動。」龐雨皺眉看了片刻,轉身回了中軍大帳,身後的軍官紛紛跟隨,各個步兵司和水營的把總都在。

在帳中方桌前站定之後,龐雨看著地圖道,「謝召發你繼續讀史道台轉來的塘報。」「本月十九日接程副將塘報稱:官兵於楓香驛遇賊,兵將爭奮搏殺,得馬兵首級十三,獲馬十七匹,余者皆往舊縣里奔逃,獲活賊三人,為闖塌天營下第三哨馬兵,賊唐山

望口供,聽該哨高照言,與八賊合營來安慶,必要往府城去雲雲……」

聽完之後,龐雨又道,「通報一下流賊情形。」「截止昨日午前,宿松二郎河沿線皆有流賊扎營,三日前到達二郎鎮的流賊所部已沿驛路前往太湖東進,目前只有少量八賊的營伍仍在,但一直未發現其老營,不知其是否

全營前來,宿松縣城周圍則流賊甚少,只有小股沿龍湖東進,今日辰時二刻許,在鳳儀上鄉發現少許馬賊,只是在附近搶掠,並無哨探形狀。」

龐雨失望的沉吟道,「那就是說流寇不打算去石牌。」地圖上援剿官兵的標簽仍在楓香驛,是從潛山、石井鋪等地匯集過來的,援剿大軍身處驛路,以流寇的騎兵優勢和情報能力,他們肯定知道官兵的實力和位置,但依然向

太湖開進,說明他們有交戰的決心,而非以往的避實擊虛。按照之前的估計,如果援剿官兵駐守驛路,那以流寇避實擊虛的慣常做法,可能故伎重演,由宿松行人道偷襲石牌,再直取安慶府城。所以守備營將騎兵司留在石牌市,

龐雨自領步兵隱藏在雷港,望江四面江湖環繞,流寇很少往這個方向哨探,僅有的一條陸路也很容堵截,雷水上禁止船只上行,守備營很容易保持隱蔽。等待流寇從宿松縣城往石牌或望江運動後,守備營再由水路登陸宿松,將這一股流寇包圍在行人道上,兩頭合圍殲滅之。但現在看來流寇沒有入瓮,仍然要走驛路,如此

一來計劃再次落空。「史道台又來了令信,命我守備營留一司駐守石牌,其余各部盡數調往太湖。」龐雨抬頭看看幾個軍官道,「史道台也命程龍返回太湖,程龍和潘可大拒絕了,各位以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