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欲放 作者:莞爾一笑
她心中有過朕嗎
萬壽園內的家宴倒是熱熱鬧鬧,沒了紫禁城里的規矩,又有太後的特許,宮女太監們便各人做一道自己在家中愛吃的菜,聊表思念。
太後笑著看普寧宮眾人沒忙里忙外,心里也高興,在紫禁城中這么多年,她早就淡忘了自己的家鄉。
她的故鄉在心里,或者說她的故鄉就是陸寒江。
陸晗蕊提著一個小布袋進來,先摸出一個匣子,恭恭敬敬地呈給太後。
太後笑著打開,肉香撲鼻,是一塊風干的肉,提前腌制過,聞著就饞。
「這是?」太後不明所以。
陸晗蕊笑著說道:「在奴才的家鄉這叫嚼鬼,是驢肉,嚼了鬼,新的一年平安順遂。」
太後哦了一聲,有些驚奇地接過這塊肉,認真地咬了一口,幸得她牙口好,這「鬼」還真難嚼。
嚼著嚼著,心下不免悵然,似乎陸寒江從未教過自己這些東西,關於他,關於明月州,永存在記憶中的,是冷峻的冬日,漫山白梅開遍。
太後嚼完了驢肉,一旁的飛星便遞過茶水請她漱口,太後看了飛星一眼,她臉頰上紅腫的巴掌印消得幾乎看不見了。
新年確實不該生這么大的火氣,太後冷靜下來後想了想,許是之前飛星聽岔了,以為她要借安寧夫人之手除掉陸晗蕊,有話可以好好說,可飛星偏偏要提起先帝,這就可叫人生氣了。
「太後娘娘,奴才今年也備了好東西。」
飛星將茶盞擱在一旁,取出一個酒罐,將酒液緩緩倒入她的酒觥中。
酒液清透,微微泛著碧色。
飛星自顧自地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舉起酒觥,輕輕呼了一口氣,像是心頭的大石頭沒了,如釋重負:「這是青梅雕酒,第一壇是皇上出生那日埋下的……」
飛星說著,突然哽咽,紅了眼眶,抬手抹去淚水,熱鬧的正殿內忽然安靜下來,宮人們都愕然地看著飛星姑姑。
她是從不落淚的,為人利落干脆。
太後卻未抬起自己的酒觥,一臉平靜,明明在說皇上,卻好像和自己無關似的。
飛星自顧自地說著:「二十多年了,每一年春天奴才都會打落青梅,將它泡進這個酒壇里,生怕不知什么時候就沒了。」
「飛星你有心了,哀家不喜歡青梅。」太後微微挺直脊背,輕聲說道。
飛星凄然一笑:「奴才知道,所以奴才今日便與眾人一道分飲這壇青梅雕酒,以後不再續了。」
說完,將酒觥湊到嘴邊,仰脖一飲而盡,明明是美酒,她喝到的盡是苦澀與凄涼。
她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個在青梅樹下埋酒的男子,他悵然地望著春月,喃喃對飛星道:「你說,她心中有朕嗎?」
後來,又過了幾年,他又問她:「你說,她心中可曾有過朕?」
飛星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可是這二十余年,她突然知道她錯了,太後因為一個長得像陸寒江的陸晗蕊生氣,不許任何人置喙她與陸寒江,卻吝嗇到連提也不許提起先帝!
太後看也不看眼前的酒,閉了閉眼,說道:「飛星,你醉了,先回去歇著吧。」
飛星將酒觥放下,依舊得體規矩地行禮,恭敬說道:「奴才這就退下,願太後福壽康寧,千歲!千千歲!」
太後輕輕點了點頭,對陸晗蕊說道:「你替飛星將這壇青梅雕酒分了吧,哀家頭有些痛,也回去歇著了。」
陸晗蕊恭送太後離去,太後一走,眾人便都好奇地圍上來,嬉鬧著拿過各自的酒觥分飲了這壇酒。
她也輕輕地抿了一口,酸甜苦辣,一口下去,就擠出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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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四更,看完可以睡遼~
你要殺我?
過年飲酒吃菜,眾人都會在杯盤中刻意留下一些,以示年年有余,陸晗蕊拿過那個青梅酒壇子,晃了晃,里面還有淺淺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