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薇軟劍(1 / 2)

風在耳邊呼呼地吹過,大部分的人都還呆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辦。即使是獸人部隊,在剛才那一場大爆炸的震撼下,也全部都停下腳步,忘了要繼續攻擊。

在這種情形下,哪邊先回過神來,就會占到便宜,而站在那邊大喊了一聲的我,就只有被別人占便宜的份。

「哇……」

痛哼一聲,我被一個虎族獸人重重一爪打在肩頭,登時半邊身體酸痛不堪,要不是衣服穿得夠厚,獸王拳內勁微微發揮護身效果,肯定連骨頭都被打碎。

「去你的,偷襲我!」百鬼丸回身一斬,將那獸人攔腰斬斷,鮮血噴了我一頭一臉,惡心得要命。

除了我這邊,周圍也重新開始騷動起來。很幸運地,羽族的反應比較快,而剛才那一下大爆炸,又把本來已經呈現合圍之勢的獸人部隊弄出缺口,讓我們得以借此逃生。

在羽族人心中,一定很奇怪為什么藍雕不用魔法作戰,但卻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其中為難。水火魔蛛固然威力強大,但對於我這功力未足、沒有足夠能力駕馭的三流魔法師來說,使用一次,事後要好久才能回氣,拿來在決斗場內打一打倒可以,在這種敵人數目成千的群斗中,就算我用魔蛛擺平幾百個敵人,自己也累得連逃命的力氣都沒有,當敵人再上,我豈不是只有被亂刀分屍的份?

我可不是方青書,要我這樣犧牲,我絕對不干。剛剛曾經批評過卡翠娜,當斷不斷,現在自然不會犯這種錯,只是,在拔足狂奔之前,我仍忍不住望向史凱瓦歌樓城的方向。

阿雪,希望你沒事了……

這已經不是我能干涉的事了。我關心阿雪,希望她和紫羅蘭都在那場爆炸中平安無事,不過,如果要確認,就得要殺到那邊去,如果我真的這么做,不管找不找得到她們,我是先死定了。

集中全力,我向西方沖殺過去。羽族眾人在卡翠娜的指揮下,也開始突圍,趁著敵人陣形還沒補齊,把握最後逃生機會,希望脫離敵人的圍捕後,還能再行聚合,重振羽族。

羽族女戰士生有雙翼,但是逃命起來,不見得就占到便宜,因為獸人們和她們交戰許久,早就對她們的飛行優勢有所防備,她們一飛起,獸人們就使用一種短弩,在弩箭入翼的瞬間,對羽毛起反應,整支弩箭變成一種綠色蛆蟲,鑽進羽翼骨髓,令得她們疼得掉落地面,成為俘虜。

結果,能快速逃出去的第一批,仍是自身實力堅強,強行殺出去的羽族女戰士。兵荒馬亂中,大家很快地便被沖散,各自逃往不同方向。

我賣命地朝西方直沖,不顧一切,之間不知道有多少次在生死之間徘徊,究竟是怎么殺出去的,連我自己都沒記憶了。

如果說,之前我方情勢危急時,我不肯許願讓菲妮克絲出來幫忙,是因為顧忌許願的代價,那么現在則是因為腦里亂成一片,全然忘了這件事的存在。

最後,當我清醒過來時,自己是從山坡上滾落,渾身上下染滿了血污,無一處不痛,拿著百鬼丸的右手,累得幾乎抬不起來了。

大概暫時是安全了吧,因為周圍除了樹林,就沒有看到半個敵方或我方的人存在。上頭仍然是殺聲震天,烽煙直起,不時可以看到飛行中的羽族女戰士,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天上墜落下來。

望向上方,心里頭感慨良多。我和羽族毫無關系,要不是受了龍女姊姊的委托,根本就不會到這里來,但至少在一開始,我確實是希望能夠幫到羽族,避免掉這次的劫難,而且也有點相信我們能做到。

不過,事實證明,我是太天真了。盡管我們這邊有著方青書、霓虹這樣的高手,有著史凱瓦歌樓城這樣的屏障,羽族也說得上是上下一心,但是整體情勢實在是對我們太不利了,我們努力過,也盡了全力,但是到最後,還是來了個城破人亡的收場。

過去的十多天,想起來就像是夢一樣,不管怎么回憶,那感覺還真是……

「算了,沒時間想了。」

我搖搖頭,先不想往後要怎么對龍女姊姊交代,眼下我並未脫離險境,這整個地區仍然被拜火教所包圍,當取得戰爭的絕對優勢之後,他們會開始掃盪附近山區的殘余敵人,到時候我肯定無處藏身。

要活命,就得要想辦法逃出他們的包圍區域。上次進入這里時,我有霓虹、阿雪、紫羅蘭的幫助,但這次所能倚靠的,卻只有自己的雙手。

現在,我慢慢開始體會到英雄小說中,那種一人一劍,征馬孤影的凄涼感覺了。

「從哪邊比較好走呢……」

到底是軍伍出身,我沒有慌掉手腳,冷靜地選擇出路。經過研判,我從西面延坡走下,一路上竄高伏低,以不被人家發現為大原則。

逃跑的行動很順利,但是走到一半,我忽然聽到一陣哼痛的呻吟聲,好奇心起,移動過去看一看。

「大叔?是你?」

萬萬想不到會在這種狀況下撞到茅延安,我極為驚訝。看他坐在草叢里,渾身是血,兩手抱著左腿,好象很痛苦似的哼哼叫著。

「大侄子,是你啊,哎呀,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剛才一下子跑太快,從山上滾下來,左腿好象骨折了,幸好遇到你,不然真是死定了。」

見到我,茅延安好象很高興,又是揮手,又是呼叫,只是為了怕給人發現,聲音不敢太大。

我走近一看,發現他衣衫上的血漬腥味甚重,卻不見破損,多半是抹了獸人屍體上的血,用意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但他的左腿確實是鮮血淋漓,傷勢甚重,難以行動。

「你怎么會到這里來的?大叔,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已經先溜了呢。」

自從我們用「每個英雄的冒險故事中,主角身邊一定有一個幫忙挨羽箭的大叔」來相互調笑後,我就習慣這樣稱呼他,里頭當然沒有什么尊敬意味,只是彼此叫習慣了,覺得好玩而已。

「哎呀,我溜不掉啊,上頭獸人那么多,附近還有獸魔在搜索,我根本跑不出去。跑急了之後,不小心跌了一跤,就滾到這里來,連腿也摔斷了。」

「我很好奇,你一個旅行畫師,武功又不好,為什么那么多武功比你高的人都逃不掉,就你一個人可以跑到這里來?」

這點真的是很奇怪,因為連我都是殺得快要氣喘倒斃,才好不容易突圍到這里來,茅延安雖然跑得比我們早一些,但是照道理來說,他也應該陷身重圍,沒可能突破獸人們重重封鎖,脫離戰場的。

茅延安一副不想說真話的表情,但是在我威逼利誘下,他還是把這秘密說了出來。

「老實說,我武功不好,又不會魔法,這么多年來之所以能夠履險如夷,就是靠這頂帽子。」

茅延安從腰間皮囊中取出一頂帽子,質地古怪,竟然是以石頭打磨而成,但是又輕又軟,還可以折疊,我這輩子都沒看過這樣的奇石。

「這是我少年時在東海島國上,偶然獲得的異寶,叫做石頭帽。把這東西戴在頭上,雖然不能隱身,但是你周圍的人看到你,都會把你當成是同類,或者把你當成是一個不起眼的東西,對你視若無睹。我這么多年穿梭在戰場和各種險地,靠的就是這頂石頭帽。」

茅延安小聲地解釋。

這石頭帽雖然妙用無窮,但在南蠻一帶卻是受到限制。那些獸人們的嗅覺極靈,縱然能迷惑他們的視覺,令他們把人當作是同類,但是近距離一聞,馬上就會出現破綻,所以他只好從獸人屍體上沾些鮮血,胡亂塗抹在身上,掩蔽氣味。

「不過也不是每次都靈的,血干了還得要重抹,有一次不小心抹到羽族妞兒的,結果一堆獸人追在我後頭跑,真是好險啊……」

居然有這樣的逃命異寶,我聽了不禁兩眼放光。在這種生死關頭,要是我把這寶物奪為己用,那我豈不是……

「等等,大叔,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不過……為什么我覺得石頭帽這名稱很耳熟呢?你得到這頂石頭帽的時候,旁邊還有什么東西?」

「哦,你這么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旁邊的東西還真是不少,不過除了這帽子,剩下的東西都壞光了,我想想……有幾根竹蜻蜓,有一張會變出美食的魔法桌巾,一扇打不開的破門板,還有一個不知道作什么用,寫著電話亭三個字的破玻璃箱。」

「這么誇張?大叔,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好說,當初我剛剛發現這遺跡的時候,當地人都尊稱我為哆啦a夢。」

「什么意思?」

「……小叮當。」——

茅延安是個識時務的人,就算有石頭帽這樣的寶物,他一個摔斷了左腿的人,也不可能跑出獸人包圍網,所以我們最後達成協議,由我助他逃離此地,事成之後,石頭帽就歸我有。

「聽起來很順耳,不過有一個大破綻。」

現在周圍沒有獸人,我找不到獸血來塗抹全身,要是給獸人一聞,發現我體味不對,拿這石頭帽又有什么用了?

「別人不行,你法雷爾大少爺是萬萬沒問題。」露出了奸詐的笑容,茅延安道:「你不是會用獸王拳嗎?那天我看你用過的,正宗的獸王拳,使用的時候不但肢體獸化,還會發出強烈的腥味。配合這頂石頭帽,剛好就可以騙過那些笨笨的獸人,不過,我很好奇,你的獸王拳到底是從哪學來的?我們一路同行,之前可沒看你用過啊。」

再問下去就會被拆穿真相了,我支吾其詞,答應背著他跑。但盡管能瞞過獸人,要帶人逃出包圍網仍然相當困難。

「不用完全跑出包圍網,只要跑到北面山腳下的小溪畔就可以了,我在那邊的三棵柳樹旁,發現過一個秘密山洞,很隱密,外人找不到的,我們兩個在那里躲一下,我有干糧,只要敵人包圍網松懈,就可以兩個人一起逃了。」

「秘密山洞?你什么時候發現的?這幾天你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啊?」

「你以為史凱瓦歌樓城是第一次被人圍攻嗎?我走遍誘里,什么地方有可以藏身的秘密所在,我一清二楚,要不是因為這樣,我怎么敢來?」

「等等,大叔,如果照你的計劃,我把石頭帽戴在頭上,背著你逃跑,我是安全了,可是當獸人們看到你的時候,那我們該怎么解釋?」

「放心,我已經想好了妙計。」

茅延安自信地拍拍胸口,跟著從腰間皮囊中取出一把匕首,正是我和阿雪初入羑里,與他重逢時,他帶在身上的那柄伸縮匕首,只要一碰尖端,匕首就會縮回去,內藏在手把里的血包還會噴出血來,非常逼真。

「這也是我行走江湖混飯吃的家伙,除了拿來唬人,畫畫的時候還可以拿來當顏料,很酷吧?」

「我服了你了,快點告訴我怎么用吧。」

「很簡單,要是我們跑路的時候遇到了獸人,別等他們靠近,你就把我放下來,用這匕首捅我,裝作是正在奮勇殺敵的樣子,他們要是問你需不需要幫忙,你就說,強者逆天,要人幫忙的是鼠輩,他們就不會過來了。」

「拿匕首捅人,這和逆不逆天有什么關系?」

「你別管那么多嘛,你現在身在羑里,那些家伙是獸人,你在意這些也沒用啊。」

沒別的路好走,我只有依計行事。

茅延安的計策著實不錯,而這頂石頭帽看來也真的有效,我就用這個方法連闖數關,每次看到獸人的巡邏兵,我就把茅延安丟下來,從他腰間拿出那柄伸縮匕首,往他身上連刺十八刀,那些獸人看我這么賣命,也非常尊重我的武格,不過來干涉。

就這樣子連過了幾關,行至半途,我們又遇到了一隊獸人。這次發現得太晚,等到我們驚覺,對方已經來到極近的地方,我才把茅延安丟下地,他們也看到我們,大呼大叫地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