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流離失所(1 / 2)

滄瀾曲 忘懷 5116 字 2020-08-14

相隔也就是幾里的距離,道旁的景像完全不同於景川地界,如果說景川城外是荒野的話,這里可以說是糧倉,兩邊的庄稼長勢非常好,進而可以推斷出這里絕對不是像景川那樣秩序混亂。

靖雨仇走過的地方也不在少數,但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還能有這種秩序井然的地方,實在是令他大為驚奇。

馬車繼續前行,看到的富足安樂景象也愈發讓靖雨仇驚奇,他側頭問向岳紅塵,「這里是誰的地盤,怎么是這個樣子?」

岳紅塵顯然也很驚訝,搖頭道:「我從沒有離開過景川城這么遠,沒想到流離失所是這個樣子的!」她頓一頓道:「這里應該是江華城的地界,是屬於流離失所的一部分。所謂流離失所,是由江華城主蘇潘創立的一個勢力,至於為什么會取這么個奇怪的名字,那就不知道了!」

徐蔚瑤的話音突然傳來,「以窮苦百姓為本,以使百姓富足為任,是為流離失所!」

兩人聽得一頭露水,岳紅塵不解道:「蔚瑤妹子,你說的什么為本,什么為任……不知是什么意思?」

徐蔚瑤輕輕一笑,「岳姐姐太客氣了,叫我蔚瑤就可以了!簡單點說,流離失所可以說是一支義軍,勢力范圍以江華城為中心,其中的成員多是以窮苦百姓為主,讓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就是流離失所的目標。的確是很宏偉呢!附近的大批百姓都來投靠這里,我看天下的七支最強的義軍里屬流離失所最有前途和發展!」

聽著她款款誇獎流離失所,靖雨仇忽地對這個叫流離失所的義軍心生反感,江華城蘇潘的流離失所是天下的七大義軍之一,這點他是早就知道的,既然能成為七大義軍之一,不論從實力還是勢力方面而言絕對是不簡單的,從徐蔚瑤的話里不難聽出流離失所的策略,以窮苦百姓為力量、為依托,擴大自己的實力。在這天下紛亂的年代,人數最多的就是居無定所的百姓,同時最強大的力量也是他們,流離失所的做法無疑是極為正確的,但說不出是為什么,靖雨仇忽然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蘇潘產生了某種懷疑。

轉頭瞧見岳紅塵也是一臉的不贊同,令他心生知己之感。

岳紅塵想了一會兒道:「聽起來很不錯,但不知道是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利用善良百姓做些勾當!」

可能是覺得在這個問題上爭論毫無意義吧,徐蔚瑤不出聲了,專心駕車,周圍重又陷入片寂靜中,只余馬蹄清脆的「答、答」聲。

靖雨仇此時愈發覺得這個叫徐蔚瑤的少女不是普通人,首先他肯定她與魔門應該是有些牽連,而且她對流離失所、以及天下各個義軍的分布情況非常清楚,根據他的推斷,她應該和流離失所有著某種程度的關系,不然不會平白無故的說出這些話,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為何對她贊美流離失所有所反感了。

天下所有義軍的共同目標莫過於推翻現今的大武王朝,他們彼此間卻並不是合作的關系,相反的反而是殲之而後快,從流民大營與水源軍間的戰爭就可知曉,每消滅或吸收一支義軍,自己的力量就壯大幾分,爭霸天下的敵對阻礙就少了幾分,在流民大營一段時間後,兼之其中的首領是自己的結拜兄弟,靖雨仇已經認同了自己是屬於流民大營的,對這種能夠阻礙流民大營爭霸天下的勢力自然有種潛意識里的敵對。

靖雨仇本來就不是善男信女,通曉利害關系後,他心念電轉,立刻開始籌劃如何為流民大營削弱這個潛在敵人的實力。

不用說,徐蔚瑤是問題的關鍵,這個少女身上應該有很多的秘密,這就需要他施展手段來竊取了。

馬車繼續行駛過昵野,開始接近城鎮,離得愈近,愈能感覺得到這座城鎮的與眾不司。

高大的城牆堅實厚重,離得老遠就能感覺到那份巍峨,正是易守難攻的類型。

雖然看不到城鎮里如何繁華,但從城門外眾多的攤販可以想像出里面必定是更為熱鬧。

流離失所果然是勁敵啊!光看這種架勢,就知道江華城不同於一般的城鎮,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能營造出這種平和的效果簡直是近乎於奇跡,對付這樣的敵人一定也要用非常的手段才行。

馬車在離城門不遠處緩緩停下。

徐蔚瑤揭開布簾,「哦!岳姐姐,到江華城了,可以下來了!」她眼尾都不掃靖雨仇一下,彷佛對他有某種恐懼。

靖雨仇有了種模糊的認知,不過現在還不是揭曉的時候,他還要試一試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乘著下車的時機,足下用勁,槍前突然出現在徐蔚瑤面前。沒等這少女反應過來,靖雨仇已經快速的在她香頰上印下一吻。

這一招同時出乎兩人意料。

徐蔚瑤輕叫一聲,意外的竟沒有發怒,本來顯得有些黝黑的臉泛起了紅霞,竟是顯出幾分俏麗來。看得出,她是害羞至極,從她紅透的耳根和急跳上車揮鞭催馬迅速遠去的動作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靖雨仇則是喜憂參半,他先前所猜測的兩項中有一項是如他所料,另一項卻是完全落了空。他輕嘆一聲,正要招呼岳紅塵行動,卻發現佳人正怒瞪著自己。

這也是在意料之中,看到自己當面親旁的女孩子,岳紅塵不吃醋才怪呢!不過他有辦法對付岳紅塵的怒氣。

「啪!」岳紅塵怒氣沖沖的給了他一拳,「你這個臭家伙,親人家干什么?瞧!把人給嚇跑了吧!」

「呃……這個態度是……不像是……吃醋啊?」

岳紅塵還兀自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口中喃喃道:「真是可惜,她的肌膚好滑膩啊!哼!被你這個家伙給嚇跑了!」她顯然是余怒未消,抬腿又給了他一下,不過只是輕輕一腳做做樣子而已。

岳紅塵的奇怪態度令靖雨仇大為驚奇,一陣錯愕後他才反應過來,岳紅塵現在雖然頗為依戀於他,但她更喜歡的竟然是女人,尤其是美麗和肌膚滑膩的女人,顯然她氣的是自己嚇跑了徐蔚瑤,而非是自己偷親了這個小姑娘,這種獨特的態度還真是讓靖雨仇一時很難適應。

不過從她的話里又證實了自己的另一項猜測,充前他親到徐蔚瑤的臉時,雖然感覺到那確實是人的肌膚而非是面具,但卻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滑膩感,而且居然可以在她臉上看到臉紅的痕跡,說明她應該不是易了容,但在此之前岳紅塵曾拉過她的手,卻說她的肌膚好滑膩,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徐蔚瑤的臉上的確是經過易容,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易容術,而是以一種極其精妙的手法和精巧的材料來遮蓋本來面目,這種易容術甚至高明得可以把臉色的變化顯示出來,其間高妙之處,的確讓人欽服至極。

看看仍氣鼓鼓的岳紅塵,靖雨仇笑道:「她跑不掉的,我有辦法追得到她!」

江華城的街道相當的寬敞整潔,其中的主街太原街更是筆直一條,視野極為開闊,也正因為如此,兩人才沒有跟丟徐蔚瑤的馬車。

看到如此齊整寬闊的街道,靖雨仇忽然想到如果能在這樣的大街上來場驚天動地的打斗,相信是極其精彩的。但他所沒想到的是,沒用上多少日子,這個想法居然成為了現實,只是打斗的主角變成極為不情願的他。

不知道是由於羞怯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徐蔚瑤的馬車駛得飛快,即便是靖雨仇和岳紅塵兩人快手快腳,也只是看到個隱隱約約的影子而已,不過這可難不倒靖雨仇,早在他做上馬車的時候,就已經在車後塗上了一種特制的葯液,一種只有在血池里浸泡十年而變得嗅覺極其靈敏的他才能嗅得到的葯液。

有了這個味道,只要馬車未出方圓十里之內,靖雨仇都可以准確的追蹤而至,這也是以前他做殺手跟蹤目標時的常用之物。

有了這樣「法寶」,正好遠遠的跟著,也不怕被對方發現。

順著氣味的指引,轉過太原街,經過了七、八條小街道,才總算重新看到了馬車的影子。靖雨仇眉頭一皺,發現馬車的速度已經逐漸緩慢了下來,顯是即將到達了目的地。

岳紅塵也看得清楚,雖然不知道靖雨仇的目的何在,但她是無條件的支持靖雨仇,她看看兩邊高高的屋舍,自問功夫不夠從上面走而不被發現,「嗯!從上頭過去才不會被發現,快去!我在後面遠遠跟著!」

藉著屋舍的掩護,靖雨仇悄無聲息的自屋頂上方開始接近日標。

靖雨仇的輕功比之當初做殺手的時候可是進步極多了,這也難怪,連續幾次被功力強於自己的強敵追逐,跑得慢一點小命就沒了,所以輕功大幅度提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這一全力施展輕功,速度比先前同岳紅塵一起追趕馬車就快了許多,很快的就接近了馬車。他知道徐蔚瑤應該不是武功高明之士,所以放心的肆無忌憚的接近,不虞被發現。

在馬車完全停穩的之前,靖雨仇大膽的借著地上飛揚的塵土掩護,輕車熟路的自下方滾入車底,這是他的老本行了,閉上眼都可以做得到。

「啊……呃!」靖雨仇及時把要到了口邊的呼叫扼在喉間。這種情況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這輛馬車的底部結構與普通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比之一般的馬車下多了許多莫名的結構,其中有一些更是由精鐵制造的,撞在頭上著實有些疼痛。

馬車終於停穩。

靖雨仇從縫隙間向外望出,發現已經身處在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靜悄悄的小巷,偏僻得沒有半個人影,從旁邊破舊的屋舍可以看出這是屬於舊城區,在這樣僻靜且不起眼的地方,的確是個藏身的好所在。

接下來的事情完全在靖雨仇的意料之內,徐蔚瑤下車四處觀望了一陣,還取出個不知名的圓桶狀物品放在眼上四處巡棍一周,不過顯然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事。

她滿意的敲打了個東西,發出聲很奇怪的聲響,不大卻很低沉的聲響。

「這就是暗號了!」靖雨仇在車底仔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前方的木門輕悄悄的打開,一道人影閃了出來。

只從人影的身法上,靖雨仇立知此人是個高手,只是來得及看到他有副灰色的面孔,鼻梁出奇的高,他不敢再細看,連忙運轉真氣讓呼吸變得若有若無,眼睛也得閉上,免得關注的眼神引起此類高手的注意。此時他唯一用來探測外界的只剩下一對全力運功的耳了。

「呼!」不同於尋常的異響博來,乍聽下好像只是呼吸稍重之聲,絕引不起一般人的注意,但聽在靖雨仇耳中,立時警覺到這是有人在施展天地視聽大法,以真氣催發的靈覺去感知周圍任何有生命的物體,即便是隱藏者以真氣閉住身體內的所有生機,也還是會被發現。

當然,這要視平雙方的功力,如果施術者與隱藏之人功力相距過大的話,那只是白費力氣。不過此人既然敢施展此術,那必定是對自己的功力有相當的信心。

按照功力高低,天地視聽大法的作用范圍也是大不一樣,據說功力絕項之人,方圓百里的動靜都可感覺得到。當然這只是傳說,眼前的這個灰面孔之人一定是沒有這份功力的,但自己就在他身邊不足五、七步的遠處,除非兩人功力相差過大,不然身形是絕對會暴露的。

靖兩仇心念電轉,在瞬間想了數種方法,但卻全不可行,耳聽得對方的呼氣接連響起,如若等他停下之時,就是自己的身形暴露的時候。

眼前惟有兩條路好走,一是死賴在這里期望他不會發現自己,但這種可能性非常小,另一條路就是立刻竄出去,以力破關,逼出他們的秘密來。

呼氣聲忽地止歇。

這本是對方運功時的前兆,但卻給了靖兩仇莫大的契機,一段話在胸中流過,「素處以默,妙機其微。飲之大和,獨鶴與飛。猶之惠嵐,荏苒在衣。聞令侈篁,美曰載歸。過之匪深,即之念希。脫有形似,握手已達。」

這是《水經集》里的「沖淡」一式,在這緊要的開頭,借助著種種微妙的形勢,竟讓他又領悟了一式。

脊柱一熱,熱氣流轉,開始在胸中激盪,緊接著冷氣上行,迅速中和,進而擴展至所有的經脈。

真氣的運行再不復充前的狀態,而是變得只要心念一動,真氣即可蓬勃發出,不動時則以一副靜態潛伏,整個身體所有的生機全部停止運行,這正是武者的止境之態。

意外的領悟讓他冷靜了下來,此時按照「沖淡」一式行功,不但變得心如止水,而且還有那么種超然物外的感覺,意識彷佛脫離了身體,他幾乎是以一個另外的角度來感覺身體內的各種狀況。

這個發現讓他衍生出更多的想法,或許可以多出幾種特殊的功夫,不過這時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眼前的當務之急是對付對方的天地視聽大夫。

對方的意覺探測他完全感覺得到,不過此時在「沖淡」這一式的全力運作下,對方的真氣絲毫采測不到他體內的生命反應,有了這一式做保證,相信除非是四大宗師那類的人,另外的一般高手都可以被他偷窺而不被發現。

從灰臉人的探測真氣看,此人的功力絕不簡單,絕對是個難對付的角色,靖雨仇更加小心翼翼的讓真氣運做得更為圓滑。

過了好一會兒,灰臉人滿意的收功,點頭道:「周圍一里內絕沒有半個活人!」

靖雨仇暗暗偷笑,暗忖此人在大吹牛皮,如若自己此時忽然跳出,相信他的臉色必定大為好看,也許會由灰轉黑,可惜這種想法只能是想一想而已。

徐蔚瑤的聲音傳來,「哎呀!灰大叔!你也太小心了,每次都要這么弄一下,你看如果用我做的探測鼓就不用像你那么麻煩了,眨眼的工夫就能知道這周圍到底有沒有人!灰大叔要不要試試?」

靖雨仇聽的大為頭疼,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有這種東西,雖不知結構如何,但想必是機械之物,自己新領悟的「沖淡」一式不知能否躲開她的探測。

不過幸好這位灰大叔不是很有耐性之人,他語氣頗為自豪的道:「不用了,瑤丫頭,老夫的天地視聽大法除了天下四大宗師外,還很少有人能夠比得上,不用再多此一舉了!」接著他話題一轉道:「東西帶來了嗎?」

「放心!我辦的事情還有差嗎!」

灰大叔笑道:「就是你這個小丫頭辦事我才不放心,你就像你爺爺一個樣,總是給別人添亂!」

少女不依的嬌暄著。

「究竟是什么東西呢?」靖兩仇愈發覺得自己先前的猜測沒有錯,徐蔚瑤果然不是普通人,從現在的情況看,她的身份很像是個信使。

徐蔚瑤雙足挪動,看得出是在馬車上拿出了什么東西,不過靖兩仇注意到的卻是她那纖細的足踝,暗忖拿到手里撫摸一定是非常舒服。

灰大叔的大笑聲響起,「不錯,不錯!就是這個東西!真是辛苦你了!哦!對了,你爺爺的身體如何?還是那般喜歡喝酒么?」

徐蔚瑤搖頭道:「現在不喝酒了,整天去山上弄些奇怪的東西來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