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踏夜尋芳(1 / 2)

滄瀾曲 忘懷 2495 字 2020-08-14

雲石城城郊雨林。

師捷一眾隨散臨風左轉右折了一段林路,忽地發現從雨林前面的豁口傳來一絲亮光。

師捷那眾部下出了豁口後,像是尋到寶藏般發出一聲歡呼,散臨風和師捷對望一眼,均看見彼此眼中的欣喜之色。事實上,這條幽幽漫漫流淌於這片雨林的河道,

在不知情的人看去,實是一個奇跡般的存在,散臨風雖然是兩度抵達這里,心里的歡欣卻與第一次實沒多少分辨。

不足一丈寬的河道,卻像是深得不見底似的,河面上不象雨林陸面般散落了層厚厚的敗葉,想是借水流淌到下岸去了,只有一些季節性的水草漂游於水淺處;諸多

不知名的昆蟲靜靜倒懸於河面,偶然不經意發出的一次學人類般四足躍張的呵欠,讓人清晰的感應到它生命的原始印記。

河口處略低於林地,從師捷一行的視角看去,河道的首尾兩端都沒進泥土里,既看不到河源,亦看不到河尾,給人一種無始無終的感覺。

難道真如人們所說的那樣,陸面下有地下河又甚或地下湖的存在嗎?

在河口的位置,照散臨風說,應是雲城商會的三個高層人物正一心想把想來是才扎好不久的木筏子放下河道去。

那聲突如其來的歡呼聲好象把他們嚇了一跳,而從他們仰首向師捷等望來一臉愕然的表情看,顯是對他們不速的造訪意外之極。

「你們是什么人?又怎么會知道這條河道的存在?」三人一律的體格健碩,其中一個以綢白絲巾裹頭的問道。

他們打量了眼師捷一眾,臉色微變,不知是因從他們的盔甲和衣飾上認出了他們,還是因他們竟能尋路找到這里來。

師捷踏步上前,湊著河道猛力吸了口比林內其他林地要來得新鮮的空氣,才好整以暇的道,「諸位東主,林中濕氣寒重,敝上岳將軍為著諸位『嬌貴』的身體考慮

,特命小將護送幾位回府。你們要是乖乖合作的話,我師捷——流民大營左千戶,以項上人頭擔保不會動你們半分。請罷!」說著側身作出讓路的架勢。

散臨風當聽到「嬌貴」一辭被師捷置換到這三個大男人身上,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事實上他們身上實沒有絲毫「嬌貴」氣。

大武特別是南方大陸的商人被稱為「行商」,這是因為他們特別重視遠行,如果你注意觀察的話,會發現他們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行者的風范,事實上,據他所知,

這種風范始於大武盛時旅行家僧一行,到了他們的身上,已然默默綿延迢遞了數百個年頭了。

腳力穩健的他們已習慣用自己的腳步去丈量帝國商機和追尋前人的步履。

他們除了雙鬢染了少許星星白白,與時俱增的歲月在他們身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渾身上下沒有顯出半分蒼老,反具一種昂然的姿態。這為大武尚武風氣之普

遍,亦為大武「行商」這一名詞作出最好的注腳。

依據他的推測,這三人應是雲城商會甚至是南方大陸聯盟商會的核心人物,但他們的穿著卻沒有應有的華麗,一身粗布衣物,洗靜、而略無捉襟見肘的局促感和狹

氣,連一抬頭都夷然不惶,頗見大家之風。他們不禁奢華,只從他們手下的衣著便可看出,而自己卻謹然恭從前人務實從約的行事風范。

三人對望一眼,順從的站立了起來,往師捷讓出的林道行去,在經過師捷身邊時,氣勢陡然一變,同時以一記拔刀式掣出別於腰間的短刀,分從不同的角度向師捷

攻去。

師捷對他們這一手顯然早有預計,一個巧妙的旋身,讓他們都撲了一個空。

他們顯然沒有料及師捷早防及他們猝起發難,正待變招,師捷已雙手連點帶劈,數個回合間,就把他們手中的短刀擊落於地,招式干脆利落又顯得從容不驚,引得

其一眾部下像市井無賴般紛紛擊掌喝彩。

三人還想拔出掛於背後的長刀時,忽見師捷厲目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寒芒,自知不敵的知道再打下去亦是徒然取辱,頹然一嘆,已經來到手里的長刀頓墜於地。

刃口隱現豁口,想來是雨林中頑固的林木所致。

師捷一行護送三人回到雲石城時,日已西薄。他們被斜照拉出的長長影子散落在城外身後的驛道上。

座下的戰馬迎著日落昂然前行,顯然這種輕松悠閑的旅行對它們是合適的。比對起來,其背後被拉到瘦長影像則顯得有些令人不敢恭維,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上古繪

畫大師畢加索的那幅戰爭傑作《格爾尼卡》,在變幻不定日落的透視扭曲下,既有畫中那匹被刺傷得昂頭張嘴、發出悲鳴的戰馬影子,又仿佛畫間立於一位因痛喪愛子

而悲痛欲絕的母親身後發出猙獰恐怖笑容的牛頭。

這便是一種戰爭的預感嗎?

田野間自早忙碌的身影,這時已大都離離落落的荷鋤攜影,往各自家的方向行去,他們為圖方便,也不走驛路,在阡陌間自得其意的尋著往日慣走的足跡。

漁市早已清落了,只余三兩個人在清理一天的殘跡,為明天照常行市留個好彩頭,以免被漁腥味沖散了早起的好心情。

岳紅塵聞訊從近城門的一座塔樓下到城外,見三人從師捷著士兵讓出來的馬匹上下來時,嫣然一笑道,「久聞行商盛名,現見三位東主行頭如此簡陋,不會連逃跑

時亦要作徒步穿行的罷?」

三人愕然,方待說聲「岳將軍真愛說笑」,岳紅塵已話語一轉,「呵呵,一路上,我手下那眾粗人沒少得罪幾位東主罷——呵呵,沒有?沒有那我就放心了!」

「尚未請教三位東主的高姓大名?」

「岳將軍客氣了,老夫沈客白,現任雲城商會詎子,這位是尹魄尹兄,這位是費一旅費兄。不知岳將軍有何見教?」三人均以巾裹頭,獨他裹的是紅綢,不知是否

身份高下的識別。

「見教說不上。沈東主幾位一看便知是大武行商的佼佼者,岳紅塵冒昧把諸位請來,只是想聽聽幾位東主對我們流民營有何風評。」

微微愕了愕後,沈客白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若是對著一般人,岳紅塵此問顯然有些讓人不著邊際的感覺,我乃一介商人,你流民營好壞關我什么事;更有甚者,沒

有聽過此義軍的人或會以惡語反加詰難。因為以大武帝國之大,未嘗聽過偏處一隅的流民營有何希奇?

沈客白見眼前這位言行間毫無拘泥又或脂粉氣的女將目不斜視的望著自己,顯是在期待著自己的答案。他便明白到,岳紅塵是以非常人來推崇自己,於此亦可見岳

紅塵過人一等的手段和不拘常規的識見。

沈客白復掠過一絲贊賞之色後才開聲道:「流民營有將材出色如岳將軍者,必然大有可為。」短短數語,既抬捧了岳紅塵,眼里閃過的贊賞之色亦可看出他對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