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但為君故 16(1 / 2)

</br>?「我的家鄉是個小鎮。我不知道我是否出生在那里,但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在那里生活。」阿巴斯輕聲說。

愷撒點了點頭。卡塞爾學院的學生檔案中當然會記載學生的出生地,阿巴斯的出生地是中東地區某個邊遠的小鎮。

卡塞爾學院多半的學生都來自混血種世家,這些學生從降生那天開始,名字就被卡塞爾學院收錄。盡管有些人的父母並非秘黨成員,但他們也並不排斥把孩子送去秘黨的學院接受教育。畢業的時候,這些孩子仍可以選擇回歸家族而不是加入執行部滿世界屠龍。愷撒就是典型的案例。

至於那些從千萬人中篩選出來、難以追蹤血統來源的學生,通常評級不會太高,因為很可能他們父母其中一方完全沒有龍族血統。但也有例外,比如路明非,再比如阿巴斯。

這個生在中東小鎮上、無父無母、眼神深邃的男孩基本沒有接受過系統化教育,卻展現出極強的血統優勢。他就像那種埋在礦砂中的巨鑽,如果不被發現,一輩子都默默無聞,可一旦現世,就會放射出璀璨的光彩。

「鎮子的位置在政府軍和反對派的管轄地之間,雙方經常在附近起沖突,有時能聽到槍聲,也會看到軍車開過。鎮子上像我這樣的流浪兒還不少,今天想來,他們的父母可能是死在武裝沖突里了。」阿巴斯接著說了下去。

聽起來並不是那么令人愉悅的童年,很難想像那樣混亂的地方卻走出了這種高尚如貴族的年輕人。

「流浪兒們得聚在一起才能活,我們結成幫會,給自己起各種威武的名字。我們跟在那些帶食物回家的女人後面,忽然沖出去把她推倒,搶了吃的就走。有時候冬天路上結冰,那些腿腳不好的老女人摔倒了就再也爬不起來,可能是摔斷了腿或者摔斷了腰,我們站得遠遠的,吃著從她們那里搶來的面包,指著她們大笑,從來都沒覺得自己做的是錯的。鎮子上的警察很少,拿我們沒辦法,鎮長一直說要湊錢找雇佣兵來,把鎮子上打掃干凈,要被打掃的垃圾就是我們。我們用石頭砸碎了鎮長家的窗戶作為報復。」

「但雇佣兵我們還是怕的,他們有槍,孩子要是落到他們手里就會被送去當兒童兵。我們每個人都搞了一把小刀揣著,防身用。雇佣兵一直沒來,街邊卻貼出了廣告,說無家可歸的孩子可以去城外的某個地方落腳,有溫暖的床鋪和火爐。可我們都野慣了,怎么會相信那種廣告?那種廣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女巫立了牌子邀請孩子去她的糖果屋。冬天來了,我們越來越難弄到食物了,有時候會連續餓上幾天幾夜。我忽然想到了那個廣告,起意去看看,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做。」

「鎮子外面是山,山上長滿了橡樹,我去的那天正下雪,深一腳淺一腳,走到最後雪沒過了膝蓋。那地方根本沒有門牌號,我只能憑著廣告上的地圖摸索。走著走著我就迷路了,橡樹林像是巨大的迷宮那樣,我怎么都繞不出去。我看到雪地上有野獸的足跡,嚇壞了,我覺得自己走不出那片樹林了。越是害怕就走得越快,走得越快體力就消耗得越快。我幾天沒吃東西了,身上只有一件薄外套,摔倒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來了。救我的是一條很大的聖伯納犬,它的脖子下面拴著一個小橡木桶,橡木桶里灌滿了熱水。它受過訓練,走到我身邊,打開橡木桶上的閥門,讓熱水流到我嘴里。然後它咬著我的衣服,拖著我穿過樹林,它停下來吠叫的時候,我看見了一間種滿了雪松樹的西班牙式庭院,它被厚厚的白雪覆蓋,煙囪里卻冒著暖和的煙。直到今天我回想起來,都覺得那是一場奇幻的經歷,那只叫伯納德的老狗,一定是個變化成狗的德魯伊。」

愷撒偷偷地看了一眼雪,這個女孩醒了,正瞪著大而空靈的眼睛聽阿巴斯講故事。但阿巴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並未意識到這一點。

愷撒比了一個「噓」的手勢,雪乖巧地點點頭。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院長,他是個禿頂的老頭子,裹著厚厚的睡袍從屋子里沖出來,看到我的時候顯得很開心,說廣告貼出去那么久,還是第一次有孩子來。他把我帶回屋子里,讓我用熱水泡腳,給我吃熱乎乎的糕餅。他沒有人照顧,凡事都得自己親自動手,但他似乎很高興招待我這個客人。我甚至在他的別墅里住了一晚上,因為我緩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平生第一次睡在有條紋的棉布床單上,旁邊還有個壁爐。」

「第二天早晨,他帶我在庭院里散步,穿著有長拖尾的睡袍,就像是拜火教的僧侶。他給庭院里的每棵樹都起了名字,一棵一棵給我介紹。他帶著我堆雪人,又從書房里拿來玻璃球給雪人當眼睛。在那之前我從來不堆雪人,我看到別的孩子堆的雪人,就上去把它們的頭踢掉。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要跟老頭子一起干堆雪人這種蠢事,也許是因為他是對我最友善的大人,以前我遇到的大人,好心的也不過是遠遠地遞給我一點吃的。第二天離開的時候他問我願不願意邀請我的朋友們一起去他的別墅里住,他說他一個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很浪費,多幾個孩子會熱鬧一些。」

「我回到鎮上,給我的兄弟們講了老頭子的別墅,有的人嘲笑我,說我在編故事,有的人想去看看。最後我們還是一起去了,老頭子招待我們在他的長餐桌上吃飯,晚餐有牛肉和我們沒見過的蘆筍。聖誕節快到了,我們每個人都有聖誕禮物,我的禮物是一雙厚羊毛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