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但為君故 49(1 / 2)

</br>高亢的汽笛聲由遠及近,路明非探頭看出去,另一列火車正緩緩地靠近,他們乘坐的這列火車也以汽笛聲回應。

片刻之後,兩列火車緩緩地撞在一起,駛來的那輛列車把自己的車頭和幾節車廂交給了這列火車,而這列火車也丟下了多數車廂,以更高的速度向著貝加爾湖進發。

這就是布寧所說的「更換牽引車頭」,如今他們已經不再是駛出莫斯科的那列火車了,而是「布寧專列」,那些買了票要前往海參崴的乘客已經被他們丟在後面了。

車廂之間的門打開,漂亮的索尼婭撲上來,挨個擁抱布寧、路明非和楚子航,出於對皇女殿下的尊重,到了零的面前她只是微微欠身行禮。跟在她後面是瓦洛佳、阿歷克塞、尼古拉、謝苗……他們也都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連靦腆的瓦洛佳都熱切地跟路明非握了手。在布寧家的酒局上,他們見過面。

布寧在莫斯科的「生意伙伴」也趕了過來,那列火車想必是一路追趕,直到貝加爾湖附近才追上他們。

這一路上每過一處大的交通樞紐他們都會掛上新的車廂,而且都是豪華的防彈車廂,車廂里走出各式各樣的年輕人,他們來自天南海北不同的州和共和國,父輩都是前蘇聯軍政兩界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們有的謙遜低調,有的高傲冷漠,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受過最好的教育,遠比同齡人顯得成熟。他們都對零表達了敬意,對路明非和楚子航也頗為友善,只不過有時候仍然會遞來審視的眼神。他們帶了自己的餐車來,每晚都在那里聚餐,喝多了酒之後會唱蘇聯時代的歌曲,挽著胳膊跳老派但是英武的俄式踢踏舞,想來都是「家學」。

這才是布寧緩緩而行的原因。從莫斯科出發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召集了全國各地的同伙。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出發,向著這條橫貫西伯利亞的大鐵路靠近。

過去幾天趕到的年輕人也走進布寧的車廂,大家相互擁抱、行貼面禮、寒暄,顯然都相互認識,服務生穿梭在人群里遞上小杯裝的烈酒,儼然是一場年輕人的派對。

「布寧先生,你是在組織一支觀光團么但恐怕西伯利亞的荒原上並沒什么值得觀賞的東西。」零冷冷地說。

「都是我在全國各地的生意伙伴,我告訴他們有筆蘇聯時代的巨大財富等著我們去西伯利亞繼承,他們就都興奮地趕來了。」布寧端著一小杯酒,帶著長輩的笑容看著年輕人們,「他們會是殿下您的禁衛軍。」

「最安全的做法應該是像刺客那樣潛行,而不是大張旗鼓地帶著禁衛軍在西伯利亞的鐵路線上游盪,即使你們有防彈車廂,但擋不住一顆對地導彈。」

「殿下想沒想過世界上最大的軍火販子是誰」

零愣了一下,沒明白這個問題的含義。

「是國家,我的祖國可是在全世界范圍內推銷他們的蘇式戰斗機呢,我這點小買賣,不過是吃國家的剩飯。即使這口剩飯,也是祖國默許我這么做,我才能做的。我的大量利潤都奉獻給了我的保護傘們,而他們,就是我的保護傘。」布寧朝年輕人們努了努嘴,「准確地說,是他們的父輩,這些孩子的家族仍然把持著這個國家的命脈。」布寧說到這里忽然壓低了聲音,「有他們在這列火車上,我們才不必擔心有顆導彈會從天而降把我們炸翻。」

零沉吟良久,點了點頭,轉身返回自己的包廂。

路明非在旁邊聽著,不禁感慨於布寧的老奸巨猾,名義上他找了一堆人來分贓,其實是給這列火車掛上了一堆肉盾。

不知道誰第一個鼓起掌來,有節奏的掌聲中,保留的踢踏舞節目再度上演。列車載著歡聲笑語沖破綿綿的細雪,寒冬正在接近,西伯利亞南部也開始下雪了。

蘭斯洛特靜靜地坐在屋檐下,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

他所在的位置是西伯利亞中部,一座簡陋的火車站,簡陋到就只有那么一間紅磚房子給鐵道員遮風擋雨。這地方甚至不能稱作一個標准的車站,而只是鐵路附近有自然村落,為了便於村落中的居民出入,勉為其難地設置了這樣一個停靠點,可能一年都未必有幾輛車在這里停靠。

俄羅斯分部長好奇地打量這個男人,這就是學院一定要派給他的援軍。蘭斯洛特來的時候一個人一口箱子,箱子里是那套七宗罪。

俄羅斯分部長也聽說過蘭斯洛特的名字,在執行部的系統里,沒聽說過蘭斯洛特的人不多。那應該是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風度翩翩,從容不迫,骨子里帶點法國人的浪漫,討女孩子喜歡。

可來的人憔悴消瘦,胡子很久沒刮了,頭發也是凌亂的,仿佛一直都是濕濕的,垂下來遮住眼睛。他的身上帶著濃重的煙味和酒味,沉默的時候就會一直抽煙,皮衣的口袋里總是帶著一個薄酒罐。他喝得很快,經常會走進街邊的小商店買一瓶隨便什么烈酒灌進去,倒很像俄羅斯人的做法。他似乎始終都是醉的,又像是永遠都不會喝醉,他總是默默看向遠處,卻不落在任何人身上,有時候是看一盞燈,有時候是一張毫無意義的破舊的路牌。

學院居然派這種人來指揮俄羅斯分部,原本應該是會遭到一致反對的,可所有人都默認了蘭斯洛特是他們新的臨時指揮官。他身上透著令人恐懼的氣息,當他靜靜地看著你的時候,那股氣息尤其地強烈。俄羅斯分部長曾聽過一種說法,戰場上最可怕的對手往往不是那種眼神凌厲身形彪悍、豹子般的家伙,而是那些眼神空洞荒蕪、安靜下來如木偶般的士兵。這些人的意志曾經被殘酷的戰場徹底打碎又重新聚合在一起,就像是在地獄中走過一次的亡魂。

蘭斯洛特只用眼神就征服了這群桀驁的俄羅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