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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執念 井上阿七 13598 字 2020-08-25

早餐高峰期已過,就該擇菜准備迎接午餐的顧客,一恆在這段時間里聽李大姐講解,總算對小飯店有了些認識。

這就是個小小的家庭作坊,早餐供應包子面條,午餐是家常菜,她要應付完全不成問題。

在懷向征的時候,她每天除了澆花練太極,看的最多的就是食譜,感興趣了就做,儲備了不少技術。

燒了幾道菜給李大姐和洪老板嘗了嘗,兩人贊不絕口,一恆如願留在小飯店,找到一份工。

有了經濟來源,一恆就放下心,每天的生活充實有趣,還有李大姐和她聊天八卦,她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除了每晚夜深人靜時,她會想向征。

她從向征的周歲晚宴上半途離開,時隔近一個月,她都再沒見到他。她不是不心疼,她的心從來都不是石頭做的,甚至有時候會想得落淚,挫敗地想干脆就回去算了,但等清醒過來,她還是要逃。

她走的突然,帶來的東西里唯一屬於她的只有那個手包,里面放著的手機她在半路賣給了二手店,還剩下的就是一張合影。

是在周歲宴時,何謀幫他們一家拍的拍立得。那時燈光璀璨,她靠在向淵身邊,專注地逗著向征,向征軟乎乎的小嘴唇緊貼她的臉頰,因為這柔嫩的觸感,她打心底微笑起來。而向淵單手摟著她的肩頭,眸中有絲絲縷縷的溫柔光芒,灑落在她和向征的臉上。

那個時刻,她無疑是幸福的。她什么都沒有想,沒有怨也沒有恨,准備平靜地和向淵過下去,卻沒想到不久之後,向涵就來怒斥她。

「對不起。」一恆撫上向征的臉,淚滴砸了上去,她忙用指尖抹去,無措地親吻他,「對不起,丟下你……」

她想要永遠地遠離向淵,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向征,冥冥之中,她還是被他掌控了。

每晚哭著入睡,她的臉色就太憔悴,李大姐擔憂道,「是不是生病了?這開春,容易患感冒。」

一恆搖搖頭,「沒事,睡得不太好而已。」

「那就好。」李大姐繼續動作利索地包餛飩,突然余光一閃,瞥見玻璃門外杵著一個人,便煩躁地嘖了聲,「怎么又來了。」

「什么又來了?」一恆也跟著李大姐包餛飩,頭也沒抬地問。

「還能是什么,有個小伙子這幾天剛搬來,有事沒事就來我們店外面瞅,瞅什么瞅,能瞅出個花來?真是,饞了就進來花三塊錢買完陽春面么。哎,聽說有種病叫交際障礙,得了病的人不愛說話,也不好意思和人交流,更別提單獨去吃東西了,我估計這個就是。」李大姐說了一大堆,「真不知道現在年輕人是怎么想的。」

一恆好笑地看向門外,卻什么都沒看到,只有寒風呼呼吹動冒出嫩芽枝頭。

洗干凈手,一恆推門而出,在門外的小黑板上寫上今天的午餐特色菜。

陽光燦爛,空氣里有春天和煦清爽的味道,仰頭望去,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一恆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微笑起來。

☆、vip章節

一恆在老城里住了一個多月,上了年紀的鄰居們安靜而和善,她住得舒坦,除了會想念向征。

每次都在路上,看到別人家的小孩,她都會忍不住上前逗逗。老城的生活節奏舒緩,她從小飯店結束工作,就回到四周閑逛,看看這座還沒有被現代文明徹底遮蓋的城市。

但漸漸地,她察覺到不對勁。背後有一道過於炙熱的光芒,她再遲鈍也無法忽視,又一次聽李大姐抱怨有人站在外面,一恆心頭一顫,放下手中的活就走了出去。

就算她沒有用身份證,憑向淵的能力,也不可能這么長時間還沒找到她。她做好了心理准備。

推門而出,九點多鍾的小城路上並沒有多少人,一恆輕易就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的向淵。他沒想到她會突然出來,面上慌張一閃而過,又很快隱匿下去,對她笑了一笑,「一恆……」

空氣陡然沉悶,一恆下意識就是想逃,理智卻知道逃也沒有用,二人默默對視片刻,向淵走上來,抱住她,「我很想你。」

「……」

「征征也很想你。」

卑鄙。

一句話就抓住了她最柔軟的地方,擊垮了她。

一恆鼻頭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她靠在向淵懷中,聽著他沉穩而略快的心跳,無力地合上眼,許多話在嘴里繞了一圈,她卻不知從哪里開始說,向淵便輕撫她的後背,「別哭了,我錯了,對不起。」

李大姐這時推開了門,見到兩人抱在一起,不禁發出聲低呼。

聽見聲響,一恆回過神,從向淵懷中退開,三人面面相覷,還是李大姐先回味過來,笑道,「原來是這樣,不是交際障礙,而是在等時機啊……」

李大姐的音量不高不低,向淵聽見,不禁一陣耳熱,「您好。」

他上前打招呼,這段時間疲憊不堪,他瘦了些,笑起來遠沒有之前的魅力十足,倒是帶著些落魄和無奈,「多謝您這段時間照顧一恆。」

「哪里哪里,一恆也幫了我們啊,多虧了她。」

李大姐很是熱情,說了會就把兩人拉回店里,逼著向淵吃了早餐。她是過來人,多少能猜出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你們有話要說吧?一恆,現在店里沒人,你去和……」

「不用了,菜還沒准備好,我、我去廚房。」

一恆掀開門簾,走向後廚,狹窄的小店里只剩下向淵和李大姐,向淵笑道,「謝謝您的好意,我等一恆下班就好。」

「這個……恩,好。」

這天向淵都等在店門外,李大姐招呼他進來吃些東西,他就坐到角落里,點一碗牛肉面。飯點時屋子里都是食客,鬧哄哄的一片熱鬧,他吃著面條,心里卻苦澀難言。

一恆偶爾出來上菜,瞥見向淵,就慌忙撤開目光。

一看見他,她就難受。

終於等到下班,一恆在店里隨便吃了東西,就推門出去,向淵立刻跟在她身後。

安靜的小路上只有他們錯落的腳步聲。

一恆緊攥住雙手,站在樓道口,「向淵,我……」

「你要是想住在這里,你就住吧。」向淵突然開口打斷她,一恆錯愕地轉身看去,月光混雜著昏黃的燈光散落在他臉上,所有神情都模糊不清,只剩下一雙閃爍著她不想看懂的情緒的眼,「我住在隔壁三樓,你不想見我,我不會打擾你。」

「……」

「我看著你就好了。」

他走上來緊緊擁抱住她,呼吸時喉頭如同刀割,他壓抑著不穩的嗓音,「等你想回去了,再來告訴我。」

回到閣樓,一恆還處在混沌中,向淵居然沒有立刻帶她回去,她不是不驚訝,除此之外,她還心疼。翻出向征的照片細細摩挲,一恆眼眶發燙,克制不住地嗚咽出聲。

向征是她的寶,她舍不得放開他。

兩人見了面,向淵也不再遮掩,每天都到小飯店去吃東西,等到店里沒人,一恆和李大姐坐在桌邊擇菜做餛飩,向淵就湊過去幫忙,幾天下來,一恆還是不理他,倒是李大姐開始和他攀談,可問來問去,向淵也不說他和一恆到底為何吵架,只是一味認錯,李大姐不禁胡思亂想,走到廚房,詢問忙著炒菜的一恆,「你慪氣離家出走的?」

一恆笑了笑,不知怎么回答。

「年輕人啊,就是火氣旺。」李大姐長嘆口氣,「哎,兩個人過日子,哪能沒個磕磕絆絆呢?像你洪大哥,他年輕的時候紅顏知己遍地都是,我們吵過鬧過,能怎樣呢?等上了年紀,就知道花花世界都是假的,身邊有個知根知底的人才是好的。」

「……恩。」

「他有錯,但看這樣子,是在真心悔改,你氣夠了,怨夠了,就原諒他吧。」

一恆怔忪片刻,失神地想,原諒?可能嗎?

晚上下班,向淵又是走在一恆身邊,等她要走上樓梯,冷不丁開口,「一恆,給家里打個電話吧。」

向淵對長輩們撒謊,騙他們一恆是出來進修,可這么久連個電話都不回,難免是讓人擔心。再說向征想她的很,每晚又哭又鬧,嗓子都要啞了。

一恆心一下子軟了下來,接過向淵的手機,給家里撥了電話。先是告訴許家二老,又和向母通電後,最後聽見向征的聲音,她就說不出話來。

向征在電話那頭哇哇大哭,一恆捂著嘴,緩緩蹲到地上。

滾燙的眼淚躍出眼眶,一滴滴砸到地面,她狼狽哭泣,不停地哄向征,「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也很想你。」

單是為了向征,她就願意拋下一切,重新回去。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無法灑脫。

之後幾天一恆都和向征通電話,小孩子脆弱的心靈終於緩過神來,軟軟地說想她,掛上電話,一恆和向淵對視上,他期待地等著她,可她張了張嘴,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向淵苦笑道,「晚安。」

三月中旬天氣還是冷,一恆有心事,每晚就愛開窗吹風,終於是得了感冒。感冒病毒來勢洶洶,李大姐見一恆可憐,就給她放了一天假,「咳嗽還能炒菜啊?萬一客人投訴怎么辦?你回去吃葯睡一覺,明天感覺好點了再來。」

一恆無奈,只要懨懨地往家走,摸出鑰匙准備開門,門把上卻系著一袋子葯,她疑惑地拿起來看了看,發熱遲鈍的大腦終於有絲清明。

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大爺大媽們雖然熱心,但更多的會直接表達擔憂,不會拐彎抹角地來這一套。

是向淵。

一恆丟了那袋子葯,開門回家。她頭腦昏昏沉沉,心思也多,不知不覺竟是在床上昏睡過去,直到傍晚才有轉醒的跡象。

身體虛弱到極致,腹中飢.餓.難.耐,卻沒有吃東西的欲.望,一恆一步三搖地摸到桌邊,灌了一大杯涼茶進肚,嗡嗡作響的腦袋才勉強安靜了些。這時門鈴響起,她下意識走去開門。

木門緩緩拉開,室外寒冷的空氣瞬間灌入,看清來人之後,一恆視線猛然虛晃起來,第一個反應就是關門。

而然不等她關上門,向淵就沖上來緊緊抱住她。

「對不起。」

他直到抱住她,緊綳的神經才緩緩放松下來。他本不想打擾她的,她小心翼翼而開心地生活在這里,他又喜又憂,貪戀她難得的笑臉,忍耐住來擁抱她的期望。可她生病了,她吃葯了沒有?吃東西了嗎?萬一在家里昏睡過去了呢?他無法不擔心她。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抬眼看他,他眼里有濃得化不開的痛楚,「對不起。」

一恆怔了片刻,痛苦地閉上眼。他在替向涵道歉,在替他自己道歉。他的愧疚是真的,愛也是真的,可她的心臟痛到幾乎麻木,不想回應他,她心頭有百種滋味,又苦又澀,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他掌心中源源的暖意,時間靜靜流淌,一恆低聲問,「你不累嗎?」

她身心俱疲,眼中的苦澀無法驅除。

向淵心中百轉千回。他怎么不累,這幾年每天都在擔心不安,他以為自己能不介意她的恨,可每次與她冰涼的目光觸碰,他都會心酸。付出得不到回報,期待一次次落空,那份無力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但他還是想擁有她。

並不是不甘,也不單單是占有欲,而是愛情。

將一恆擁在懷中,他低沉而有力地回答,「累,但是值得。」

她眼睫輕顫,覆著水汽的眸子若隱若現,終於是撤掉力氣,依靠住他。

他居然是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人。

「我好累。從一開始就好累。」

和左易的日子固然快樂,但神經也是緊綳的,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隔天左母會突然出現,對他們實施強硬手段,之後是被他強迫,那段日子她如斷了線的木偶,他扯一下,她才願意動一下,漸漸的她看出他的縱容,開始和他頂嘴還擊,可那只是一種宣泄憤怒的方式,夜深人靜時發覺自己被他占有著,她筋疲力盡,還是累。

到了後來,她得知真相,恨他為所欲為,更恨自己無能,目睹左易和向涵在婚宴並肩而站時,她心痛如刀割,還未傷懷,就被他奪去了全部心神。他要娶她,她的人生狠狠栽進了絕望中。她將永遠被他掌控。

她靜靜地流眼淚,「向淵,你放過我。」

向淵渾身一震,他收緊手臂,漆黑深邃的眼中有暗涌翻滾,痛苦而決絕地說,「不可能。」

只有這件事,他不會縱容她,順著她的心意。

「我們不能分開。」他輕撫她的後背,嗓音輕柔,哄孩子一般,「你病了,來,再去睡一會。」

任向淵牽進房里,一恆躺進床上,向淵親親她干燥蒼白的嘴唇,柔聲問她,「肚子餓不餓?你沒吃東西吧,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再吃葯,恩?」

一恆沉默地閉著眼,很快聽到他足音遠去,而後是她那可憐的舊電磁爐響起刺啦的聲響,過了幾秒,向淵折了回來,無奈道,「對不起,那東西……被我弄壞了。」

「……」

「我下樓給你買吃的。」他吻她的額頭。

一恆躺在床上,連動彈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向淵的動作很是迅速,沒幾分鍾就買來了一碗餛飩,一恆無力反抗,順從地被他喂著吃下,又喝了沖劑、吃了葯片,拿出向征的照片看了一會,就借著葯力昏睡過去。

向淵一直坐在床邊,他輕撫她緊皺的眉心,憐惜地親吻上去。

她的苦悶如鯁在喉,他感同身受,但他自私,始終舍不得放開她。

夜涼如水,兩人相擁而眠才不會冷,可他不敢輕舉妄動,就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嗓音嘶啞,「晚安。」

她睡著了,自然不會回應他。

「對不起,讓你受到那種對待,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明天,涵涵就會來向你道歉。」

第二天又是大好晴天,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射入屋內,照亮逼仄而老舊的閣樓,一恆緩緩睜開眼,感受到她有所動作,向淵坐起身體,親了她一口,「醒了?」

他用手背試試她的額頭,「沒發燒,快起來吧,時間差不多了,吃上早餐,就該吃葯了。」

一恆掙脫他,「我已經好了,要去上班。」

向淵拉住她的手,「我幫你又請了一天假,你先吃東西,再過一會,涵涵就來了。」

一恆眼底有絲厭惡一閃而逝。

「我知道你不想見她,這次她做的過分,是她不好。一恆,最起碼讓她向你道歉。」

向淵沒有包庇向涵,還強行讓她來到這偏僻的地方向她道歉,著實是給了一恆一些安慰,她頭有些疼,實在是沒力氣反抗他,就坐在桌邊吃東西,果然,不到十分鍾就響起了敲門聲。

向淵前去開門,一恆不願抬頭,卻不期然聽到個奶聲奶氣地呼喚,「媽、媽媽!」

脆生生的語氣中先是欣喜,而後不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就嚎啕大哭起來,「媽媽……媽媽……」

向征扭動著逃出向涵的懷抱,搖搖晃晃地跑到一恆腿邊,靠著她的腿,眼淚滾滾從眼角傾瀉出來。小孩子的手揪著她的衣擺,她的心仿佛也被緊緊揪住,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征征……」眼淚忍也忍不住,一恆忙抱起向征,那柔軟的身體一下子擊破了她的冷硬,「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兩人都哭出聲來,一恆無措地哄著向征,他一哭,她就心疼個半死。

向淵站在一旁,想抱抱他們,又不敢抱,只能黯下眼眸。

小孩子哭得久了,眼睛就耷拉下來,一恆親親他,在他耳邊柔聲說,「睡覺吧,征征。」

向征懵懂地點點頭,短胖的小手仍然勾著一恆的脖子,就著這姿勢靠在她箭頭眯上眼睛。

一恆心中苦澀不堪,舍不得松開手,生怕一放開,她又要見不到他。

她突然間懂得了向淵的想法,每次她難過她哭泣,他也是這樣讓她睡一覺。

在睡眠時,什么都不想,以為愛她的和她愛的還都在身邊,多幸福。

翻滾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一恆抬眼看向向淵,兩人四目相對,向淵就大步上來,坐到她身邊,幫她擦掉眼淚,「不哭了。」

「……」

「征征也很想你。他鬧得很,我和媽商量過,還是帶他來看看你。」

一恆愣了兩秒,吻上向征的額角。

不管向淵這樣做的初衷是什么,她還是感激他幫她紓解了多日來的想念。

向征在媽媽的懷抱里很快就睡熟,孩子年紀小,在來的路上少不了一頓折騰,就顯得更加困乏,還好陪向涵一起來的還有萍姐。孩子的睡顏恬靜純真,一恆出神地凝睇,緩緩露出笑容。

春天的風清爽干凈,有淡淡的香氣,是小區里的梅花開了。

向淵坐到一恆身旁,「我先抱征征出去,你和向涵,談一談,好嗎?」

一恆眼睫輕顫,看了向淵一會,妥協道,「恩。」

向淵從她懷里小心地接過向征,小孩子敏感地很,聞出味道不對,就有蘇醒的跡象,一恆忙上前輕哄,跟著向淵走出門外,見向征又睡過去,才放下心。

而轉過身,她看見了一直被她涼在門邊的向涵。

向涵無措地扒著指頭,見一恆似乎沒有表情,就愈發的自責,她的臉因羞恥而漲紅,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從哪里說才好,只能結巴著,「我……一恆,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每晚都睡不著,心口涌動著一股無法言說的苦澀,她不明白感情的事可以糾纏出如此多的無奈和酸楚,她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原來她所欣喜的幸福,是建立在痛苦和毀滅上的。

一恆沉默地將目光落到向涵身上,這位小公主並不驕縱,她知錯能改,果然是純粹善良的水晶球。可是面對她,她總是感到濃濃的無力,有股無形的結界豎在他們之間,或許是長久以來的妒忌和羨慕讓她沒辦法放下心結。

她是隱形的罪魁禍首,卻又是無辜而單純的。

她是被父兄悉心澆灌,養在溫室中的花,固然是天真美好,可有時候這份純潔反而成了傷人的利器,她不知道苦衷是什么,無可奈何又是什么,想當然地分清黑白對錯,她眼里沒有模糊地帶,正如當初她一頭栽進對左易的愛情中,那么盲目地執著,不知道旁人在為她難過為她yin狠。

一恆見向涵濕了眼眶,低聲道,「我原諒你,但我不欠你一句沒關系。」

向涵忙說,「我知道!」她走到一恆對面,急切地說,「大哥什么都告訴我了,沒想到當年他那么對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我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地對你說了那些話,一恆,抱歉,我鄭重向你道歉。」

一恆難掩詫異,向淵居然告訴她?就向涵的反應來看,她應該只知道一部分,並不了解向淵的初衷,但即使這樣,也足夠叫她驚訝。

她以為向淵會一直隱瞞下去,維持著好兄長的角色,讓寵愛的妹妹繼續尊重敬仰他,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來……

唇角輕扯,一恆淡淡道,「別告訴左易。」

「嗯?」

她抬起眼,與向涵的目光相遇,神色平靜淡漠,「你能做的,就是別告訴左易,裝成過去那樣,繼續深愛他,一家人開開心心就好。」

向涵怔怔凝視一恆,眼眶不期然就紅了。果然和兄長說的一樣,直到現在,她最關心的還是左易。那份在最美好的年華產生的感情,注定要留在心底揮之不去。

她和大哥到底讓她承擔了多少凄楚和不甘?

見向涵目露同情,一恆神色冷淡,「已經過了這么久,我不需要你再放棄左易來成全我們,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她清楚地知道向涵心里閃過哪些想法,小公主很容易看穿,一目了然。

向涵咬著嘴唇,「可是……」

「沒有可是,你如果真的想為我們好,就照我說的去做。不要告訴他。」一恆的話里面沒有半點不甘的情緒,「他沒有必要知道這些。」

「……」

「我希望他能開心下去。」

這件事糾糾纏纏早成了一團亂麻,時隔多年,她好不容易才能理清思緒,不想再牽扯進其他人。左易當初受到的怨氣並不比她少,他多是來自家庭的不諒解,那些過往已經逼得他迅速成長,再讓他痛苦一回有什么意義?

向涵又笑了一下,凄楚而尷尬,透過薄薄的門板,他們還能聽見外面向征似乎醒了過來,向淵忙哄他入睡,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又可笑又可悲。

一恆急切地看向門邊,單方面准備結束這次談話,正要站起身,卻聽向涵突然說,「我和左易離婚了。」

有那么幾秒鍾,一恆還以為自己幻聽,她僵硬地轉身看向向涵,她眼中難掩落寞,「真的,我和左易離婚了。」

「為……為什么……」一恆啞聲問,突然想起來,緊張地說,「他知道了?你告訴他了?不是讓你不要說得嗎?為什么告訴他?!」一恆彷徨不已,一想到左易會為此痛苦自責,她就呼吸不過來,「他不該知道的,不應該,你……」

向涵忙安撫她,「沒有,左易不知道。」

一恆眼中狂亂的情緒這才緩緩沉淀下來,「真的?」

「真的。」

見一恆松了口氣,跌坐進座椅里,向涵差點哭出來,她感受的到她的擔憂和心疼,那滅頂的痛苦幾乎要溺斃她。

「你放心,我什么都沒對左易說,我們離婚……是因為他知道我讓你和大哥離婚,說你的壞話……」她故意讓左易知道,兩人借此大吵一架,從左易口中逼出他用盡全力仍然還沒有愛上她時,她眼前發黑,心臟一陣陣抽痛,「這樣最好了,他不愛我,我這樣……也沒辦法和他生活下去。」

她一直以為左易是溫和爽朗的,沒想到吵起架來,也是一樣會拔高音量,因震怒而失了分寸。他罵她任意妄為,擅自把過錯強加在一恆身上,他為一恆心疼,卻沒想到她當初為什么會看不起一恆。

她在嫉妒一恆在他心中占據的分量。

還好她現在能夠看開。

不是她的,終究就不是她的,她再哭泣,再等待,也不會有結果。

「離婚是我提出來的,我受夠了。」愛情得不到回應,始終是苦悶的,她沒兄長那么強大,也無法忍耐不告訴左易實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離婚,再也不見他。

他們辦離婚協議時非常平靜,左易深覺辜負了她的感情,她卻不敢接受,模棱兩可地說,「至少選擇愛你,我不是被逼的,不像其他人……」

左易自然是聽不懂,他釋然道,「我們還是做朋友更合適。」

「朋友也別做了吧,左易,你能和一恆做朋友嗎?」

左易愣了愣,苦笑道,「再過一段時間……可以的。」

又坐了一會,向涵便起身離去,臨走時她對一恆說,「左易准備出國去,很想見你一面,大哥騙他們你在外面進修,有空的話……至少給他去一個電話吧。」

一恆枯坐在座椅中,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般,不知該說什么。

左易和向涵終究是走到了盡頭,他們都不是能夠忍耐苦悶的人,向涵從小就被捧在掌心,純粹地期待愛情,而左易無法回應她,她放開手,也絕望了,再等下去,也不會有她想要的結果。

那么她和向淵呢?是否也能結束?

一恆仿佛看到一絲曙光,然而等房門打開,向淵高大的身軀閃入進來,她的光就被遮掩了。

向淵不是向涵,更不是左易,他不可能放開手。

沉默地從向淵懷里接過向征,她冰涼的心才有了安慰,「征征……」

她多想當個小孩子。

「向淵,我們回去吧。」一恆平靜地和向淵對視,「我要去見見左易。」

向淵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般,五臟六腑都在疼。

他妄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會願意和他回去?她只是為了左易。

但不管為了誰,她能回去,就是好的。

「我去收拾東西。」

☆、vip章節

可說是要見左易,一恆卻不知道該用什么身份去見他。

他們的感情已成過去,殘念仍在,現實卻不會改。但她很想去抱他一下,確定他沒有傷心,她才能放心。可她還沒穩下心神,等她能夠在左易面前微笑出來,她才有膽量去見他。

向涵在當天下午就坐飛機飛回港城,一恆擔心長途跋涉對向征身體不好,就又在老城住了幾天。這幾天里她抱著向征,慌亂的心終於有了片刻的安寧。

向照顧她的李大姐和房東老太太告別之後,一恆便和向淵回去。

回程途中,一恆已經收拾好心情,這一個多月,她過得是自由,但無時無刻不在牽掛向征。她是一個母親,有了孩子,就沒辦法狠下心丟了孩子不管。向征對她粘的很,一路上醒醒睡睡,一離開她就癟嘴要哭,看來是怕了她又會不告而別。

下了飛機,就有司機來接,向淵握住一恆的手,猶豫許久,終於是說,「我就不行嗎?」

光明磊落的人會選擇默默付出守候,他卻簡單而粗暴,那份感情一旦滋生就在身體里橫沖直撞,告訴他一個訊息,就是抓住她,不能讓她走出自己的視線范圍。

一恆頓了頓,抽開手,沒做回答。

向淵終於體會到她當年的絕望是何種滋味。

回家後向淵也不敢強迫一恆和他在一起,由著她每晚哄向征入睡,一恆緊張的心情終於有所緩解,她能看出向淵的縱容和忍讓。經歷這番事情,他們之間的關系又有了變化,過去她從不敢反抗他,一味地縮在自己的殼子里,現在她能堅持自己的立場。

橙趣那邊,林店長似乎和向淵談過,對她這段時間的去向閉口不談,很是體貼。林然大大咧咧的,時常和顧泉混在一起,倒是隱約知道了她和向淵感情遭遇挫折。

尷尬地和同事們打過招呼後,一恆開始正常上班,林然有事沒事就對她說,「一恆,他欺負你,你可別忍著,告訴我,我會幫你打他的!」

一恆忍不住微笑,縱然天空灰暗,她還是遇到了一個又一個讓她溫暖的人,值得感激。

「謝謝,不過……他現在沒欺負我。」

除了開始,他任意妄為,之後對她一直很好,可是再好,她也忘不掉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

yin寒的天氣漸漸被春意取代,陽光長時間的籠罩城市,舒展生長的綠意驅散了整個冬天的悲苦和蕭瑟。

顧泉近段時間常來橙趣打發時間,對她大倒苦水,「你走之後,我就差被淵表弟吊起來打!」

一恆對她始終抱有愧疚,「對不起,是我不好。」

「別說了別說了,能把你逼到那個地步,淵表弟一定是做了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我不怪你。不過你可不能像向涵那樣鬧離婚啊,我看得出,淵表弟是真心喜歡你的,一恆,你要想清楚,再行動啊。」顧泉意味深長地說完,又去興沖沖地問林然徒步旅行西藏的路線。

一恆聽後,心里不是沒有觸動。

顧泉和林然興趣相投,一拍即合,尤其在知道大家是校友之後,感情越發深厚,一恆見兩人關系好,不由疑惑,「你不怕段荀看到?」

顧泉聳聳肩,「他才不管我呢。」

一恆便不再問,又和兩人聊了一會,就回到工作區練習手法,無意中路過店長辦公室,聽到他在講電話,似乎有開二店的想法,一恆心頭一動,想要去細問一番,轉而想到就算她有心,近階段也沒錢,問了也沒意義。

這天午休時間,一恆照例到前面去,顧泉還在等她一起吃東西,沒想到推門而入,卻看到左易也坐在桌旁,她猝不及防地和他照上面,心頭一跳,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左易微笑的注視著她,直到她回過神來,一步一頓地坐到他對面,都沒收回目光。

二人對視片刻,左易唇角噙著一抹笑,溫和而干凈,「好久不見。」

一恆卻只能擠出一個不成樣子的笑容,「好久不見。」

顧泉自然也是認識左易,有些好奇兩人之間的氣氛怎么這么古怪,只是她還沒問出口,左易就對她說,「泉泉,我有話想單獨和一恆談,你能……」

顧泉心領神會,單眼一眨,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沒問題,不過以後要記得請我吃東西啊。」

午餐時間的甜點屋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廣播里放送的是輕靈的鋼琴曲,很有春光明媚的味道,一恆呆滯地看著眼前的桌面紋理,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有什么事嗎?」

左易輕笑,「只是想來看看你。」

他和向涵離婚的消息早就傳遍圈子,大家錯愕不已,畢竟他們大多都是經歷了聯姻,可不管是否有感情,都會熬上五年十年,再做離婚打算,少有他們這樣迅速結束的。這事是向涵提出,兩家長輩都頗有微詞,左母卻反常地沒有反對。

終於掙脫枷鎖,左易干脆連工作都辭去,他不想再活在父母的掌控中,他喜歡研究人文,想去國外念書,想找個愛人過完下半生。

他默默凝視一恆,許久,狼狽地掩去浮動的情愫,「沒打擾你工作吧?」

一恆忙搖頭,「沒有,正好午休。」

「那就好……」他微笑道,「那就好……」

他自己都分不清,這句好,是否別有深意。

他時常會想,如果當初真的像一恆說的那樣,他們生了個孩子,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笑意漸漸染上苦澀,左易撫著咖啡杯,指腹輕輕來回摩挲,「你過得還好嗎?」

他的聲線溫柔,當初的爽朗已經消失了,他經過磨礪,成長為一個成熟的,內斂而沉穩的男人。

一恆情不自禁地抬起眼,她望進他棕色的瞳孔中,他還像過去一樣,能治愈她,給他力量。

她微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許多因素造就了他們的錯過,他那時還不夠強大,加上有外界的干擾阻礙,她心底也有動搖,那是個必然命題。他們都放在心底默默不甘了許多年,是時候放下了。

左易對一恆笑道,「一恆,我准備出國了。你還記得嗎?大學的時候,我說過想去法國的一所大學,那時候沒機會,去年我試了一次,成功了。」

他從來不喜歡混跡官場,也實在是沒那本事察言觀色,最好就是在學校里做研究寫論文,一恆為他找到自己的夢想而開心。

「真好。」她祝賀他,「你就該這樣的。」

過去為了她能被家人認可,他去考試,去應酬,然而不論做了多少,他們終究是失敗了,無能就是無能,那個時候的他們不強大,也不自信,幾乎要被現實磨破最後一層期望,是注定沒有好結果的。

唯一的變數,是向淵橫插一腳,讓她的怨氣更深更沉。

他和她都是知道的,說好了抗爭,但成功的幾率,小得可憐。

經過這么多,左易終於敢沖破長輩的捆綁,他是成長了。

「我爸和我鬧的厲害,不許我出去,但沒關系,我沒想靠他,這幾年我存了些錢,至少買機票是夠了。」左易笑著說,「我會爭取獎學金,打工賺錢,再糟糕,總比陪領導喝酒要好吧。」

他周身有一層金光,一恆看得失神,羨慕不已,「左易,如果沒有我,你那時候就能去了,對不對?」

左易怔了片刻,搖頭說,「一恆,沒有你,我不會敢這么做的。」

他忍了許久,終於是蓋上她的手,「我很懦弱,也舍不得和爸媽鬧翻,這次能一味地堅持己見,是終於爆發出來。可惜你不在我身邊了。」

一恆突然地紅了眼眶,不知所措地低下頭。

左易好笑地幫她擦掉眼淚,「哭什么?你不該替我高興嗎?」

一恆說不出話來,她怕一開口,就要求他帶她走,到時候事情又是一發不可收拾。她不能不顧及向征,不顧及左易知道真相後的感受。

「一恆,我不知道你和向淵到底怎么了,但我希望你幸福。有什么事,你別憋在心里,想找人傾訴了,就給我打電話。」左易溫柔地撫上她的頭,「我後天的飛機,來送我,好不好?」

「恩!」他走,她就是翻山越嶺,也要送他。

兩人沉默對視,空氣中浮動著甜點的香氣,而後默契地站起身,張開手臂,給了對方一個簡單的擁抱。

兩顆心這樣近,跳動的頻率都有些快,卻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片刻,一恆退了出來,凝視他的臉,眼眶泛紅,「再見。」

左易欲言又止,最終也還是又抱了她一下,幾不可聞地低聲說,「再見。」

「……」

「再見。」

左易終究是毫無負擔地離開了,一恆在座位上枯坐許久,也沒胃口吃東西,就只喝了些茶,便准備結束午休。顧泉這時和林然吃了簡餐回來,見到一恆安靜的坐在窗邊,在正午濃烈的陽光仿佛虛幻,不由快步跑過去,推了推她,「發什么呆呢?」

回過神,一恆笑了笑,「沒什么。」

他的訣別剜去她了胸口的一塊肉,包括其中的不甘和怨氣。往事隨風消散,終於是落下點滴的美好回憶,她想到他們曾經相愛,心就會酸痛不已。可再狂怒的波濤也有趨於平靜的那一天,他們都成長了,願意承認他們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不可能一直都活在過去。

她努力讓自己放下,執拗下去,活得太辛苦。而左易,成熟教會他認清現實,人往往都是無法圓滿心中期待的。

過去那段愛情,如同夏日稀薄的夕陽,越來越淡,占據的分量,也在切實地減少。剩下的那不願消散的回憶,是痛苦的本因。

她慶幸左易能找到喜歡的事做,而她,在全心全意地照顧向征或在橙趣做事時,她什么煩惱都沒有,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好的。

但向淵無時不刻不在她身邊。

下班時,向淵照例來接她,他也聽說了左易要走,從她推門進來目光就沒移動過,他深深地看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到低落或是憤恨的蛛絲馬跡,她卻只是表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垂下頭。

車子平穩地向前移動,一恆突然側身看他,張了張嘴,低啞的嗓音在沉悶的車廂中異常的清晰。

「向淵,我們離婚……好不好?」

她的聲音並不大,每個字卻都生生砸進他心里。

有人狠狠攥緊心臟想要把它揪出胸口一般,向淵用力穩住顫抖的手,將車停到路邊,痛苦地凝視她,「我錯了,但是所做的挽回,你就從來都沒看見嗎?我說過,我不會放開你。」他握住她的手,五指越收越緊,恨不得捏斷她的骨,「你怎么能這么平靜的再說這種話?」

他心里翻江倒海,痛不欲生,連嗓音都開始不穩,視線中的她卻還是冷淡而疏離,仿佛只是個局外人,不痛不癢地聽他說話。

「你給我一點反應!一恆……」他將她擁入懷中,被酸楚擠壓的嗓音嘶啞,鼻端是她的馨香,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她下一秒就會離開他,「我知道你怨我,但事實已定,左易走了,你不能跟他一起走,離婚也是,我求求你,不要再想。我們繼續生活,征征還在家等你回去,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做,這次不會把湯圓煮成半生熟了,一恆……」他說不下去,只能低聲重復,「我愛你,我愛你。」

他眼眶發熱,緊緊抱住她,仿佛要溺死在無望之中,只能埋在她頸窩無力的喘息。

濃烈的怒氣和悲涼席卷而來,他甚至聽見了血管突突跳動的聲音,他想撕開她的胸膛看一看她的心是鐵打的嗎?他開始是錯了,但也做了這么多,哄著她疼著她,他們還有了征征,他以為她已經開始柔軟了,她卻又給了他狠絕的一刀。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和我好好過?」

脖頸傳來冰涼的觸感,一恆感同身受地紅了眼角,她聽到他們的心跳,緊張的,酸澀的,都是不平靜的。

許久,她伸出輕顫的手,抬起又放下,終究還是輕撫上他緊綳的後背。

向淵重重一震,起身和她對視,晦澀黯淡的眼中綻出絕處逢生的亮光,不確定地喊,「一恆……」

她仰頭看他,視線相觸的一瞬間他給了她一個不成樣的微笑,她看得鼻頭發酸。

「可是你的愛太自我了,我們的關系從來都不平等。」

她不是石頭做的,這幾年他的付出她看在眼里,但他們的開始太糟糕,這一路走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滴血。刻骨的恨意在時光中被消磨,終有一天她會迎來大悲大喜後的大徹大悟,而後完全釋懷,豁達地把那些過往一笑置之。但他們仍舊不是對等地站在天平兩端,他高高在上,掌控著她。她稍一反抗就會被囚禁。

他從一開始就強勢地闖入她的世界,將它摧毀後拽著她來到他的世界,他從來不問她的意見,只是一味地向前,將她桎梏在懷中。

「我們這樣,根本沒辦法……」

向淵不讓她說完,急急地打斷,「有辦法,為什么沒辦法?」他深深看進她眼里,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地吻著,「我過去那樣,是害怕你會逃,在你的問題上,我沒有一點信心。」

滅頂的痛楚海嘯般撲打過來,而後在她的回應中迅速撤退,但顫動的心還留有余悸,他小心翼翼地吻她,「我答應你,以後你想做什么,我都讓你做。我不會再威脅你,也不強迫你,你相信我。」

她無法分辨他是情急之下的緩兵之計還是飽含真誠,向淵急切地等待著她的回答,可她只是垂著眼,長睫落下一圈yin影。

「你給我點時間。」一恆輕聲說,「給我點時間……我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