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猛烈(1 / 2)

辛亥大英雄 河馬散人 3283 字 202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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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綠江的上空沒有星光,雲層低厚夜幕沉沉。鴨綠江的夏夜已經聽不到蟲鳴,只有聲聲撕碎耳膜的爆炸。

橫跨大江的安東大橋從中間斷為兩截,橋頭兩側機槍組成的密集光點來回穿梭。大橋遠處日軍渡江突擊隊冒著織密的水柱拼死前進,重型毒牙12.7毫米重機槍從厚厚的山岩里彈出槍管,生命此刻已經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鮮血染紅江水。

國防軍炮兵們蹂躪江上渡河的日軍同時,對岸的日軍炮群也在摧毀著一座座精心修築的工事。一團團橘黃色的火球沿江爆開,花了一個月構築起來的鹿柴、沙包和陣地被炮彈轟飛,殘肢斷臂在氣浪中翻滾碎裂!鋼鐵碎片尖嘯著肆意收割生命。炮彈炸點已經密集得無法分辨,尤其是明治38式150毫米重炮更是威力巨大聲勢駭人,每一次都能將陣地炸開一個豁口。

江邊丘陵中的前沿陣地已經看不出模樣,為了確保渡江成功日軍20師團這回是砸鍋賣鐵拿出了幾乎全部可以拿出的炮兵力量,不僅帶來了師團裝備的36門75野炮,還把漢城內的4門150重炮也帶來,更緊急從國內補充了6門明治120毫米大炮。江邊隱蔽地,停靠著上百艘待命的劃艇汽船,這些小船同樣是從各地搜羅來,甚至連朝鮮國內的渡船都趕來了。

強渡大江的情況換做任何部隊都很棘手,由於沒想到九連城虎山要塞會失守那么快,以至於花巨資完工於1911年的安東大橋也被迅速炸斷後,使得現在20師團不得不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渡江。

來來回回的炮彈在夜空中畫出無數亮點,黑暗中白馬山腳下的樹林內,密密麻麻全都是等待命令出發的日軍。人群最前面,留著德國小胡子,曾經當過山縣有朋副官的日軍20師團師團長大庭二郎舉著望遠鏡嘴角微微翹起。這位陸大畢業,留學德國深受德軍大炮制勝論影響的少將看來對自己的炮火集群非常滿意。唯有他的副官有些焦心:「將軍。虎山要塞炮台距離我們超過一萬米,我們的大炮必須過江後才能擊中目標,所以就算清除掉近岸炮兵,村野隊長的中隊恐怕......也很難通過重炮封鎖,要不要讓炮艦來幫忙呢?」

「還不到時候。」大庭二郎阻止了參謀,手指指向了黑暗中幾分鍾才亮一次的虎山:「目前為止中國人只動用了兩個前沿野戰炮陣地,那邊......如果情報沒有問題,他們已經裝備了德國制造射程達到一萬米以上的10公厘和15公厘重炮,可到目前為止卻沒出現......這么重要的位置上沒有強力炮兵支援,坂田君不覺得奇怪嗎?」

軍隊里雖有很多人看不起這個靠山縣元老裙帶關系才一步登天的小胡子,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在德國的確學到了東西,立刻點頭:「將軍教訓的是,這些狡猾的中國人就會故弄玄虛,可惜我們的偵查氣球上天就會被飛機擊落,無法偵查那邊的情況。」

「沒有偵查氣球就不會打仗了嗎?」大庭二郎言語中帶了絲厲色:「讓岡山少佐帶他的大隊出發!渡船必須盡量散開,我需要有人站出來為大日本帝國的百年國運做出犧牲,必須將他們的全部火力點都吸引出來,這樣艦炮加入後才能更加准確有效。」

岡山大隊一千多步兵開始登船時,深埋入虎山要塞腳下的指揮所內同樣擠滿了人。馮國璋如同一顆不老青松站在觀察窗窗口,通過火光很認真的查看江面動靜,還時不時擰一下眉毛。

身後的軍官中有不少都是前北洋軍官,再次見到老帥出山心底里也很開心,隨著國防軍全面改制,他們這些人雖然努力融合,可心底里那份北洋情節不是短時間能被取代的。袁世凱癱瘓不能自理,王士珍徹底淡出,段祺瑞雖有雄心卻被小舅子搞得灰頭土臉不得不宣布退役,北洋人的寄托和擎天柱也只有面前這位了。

片刻後滿臉黑灰的陳裕時跌跌撞撞沖入了指揮所,這位見識了三三戰術懊悔無比的旅長這回直接把自己撂在了第一線,進門後來不及喝口水便大喊道:「將軍,敵軍這回的炮火太猛,好多兄弟都快要撐不住了,要不讓後面的重炮營來幾下狠的,先干掉一些再說。」

「日軍這回學乖了,大炮都藏在後面過山開炮,沒飛機和氣球偵查重炮打過去也看不到。」說話的是吳光新,他是陸士第三期炮科畢業生,和蔣百里、張孝准等人是同學,北伐前是北洋第三鎮炮兵團長。全國一統後北洋內的技術兵種被全盤留了下來,他本人也在蔣百里的勸說下留任。

原本國防部今年還准備推薦他和其它十幾位炮兵軍官去德國短期深造,可惜遇上了此次大戰。雖然他學的日本炮兵戰術,但國防軍深受德軍影響,目前國內幾家軍事學院的炮兵教官也都是德國退役軍官,所以他也逐漸開始學習歐洲炮兵理念。無論是日軍戰術還是德軍,炮兵反炮兵在海城方向的遼河大平原上問題不大,但鴨綠江兩岸都是丘陵,野戰炮可以隔山炮擊,夜晚看不見炮口焰的情況下反炮兵的概率比擲骰子還難。

大伙正在討論如何反炮兵時,角落里聲音傳出:「日本炮兵威脅還不算很大,我擔心的是江面上。」

這句話讓馮國璋迅速扭過身來,大家也迅速看去。只見一位年輕的炮兵上尉正舉著望遠鏡,奇怪的是他不看激戰正酣的正面,反而一個勁往鴨綠江口方向看。陳裕時認得他,他叫顏佑冰,101師炮兵團營長,就是他用一個營的戰錘14乙型105加農炮配合縱火彈拿下了當時被認為要死很多人的虎山要塞。

馮國璋恰好也在擔心江口,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顏佑冰向馮國璋敬了個禮,說道:「打了這么久了,我們有什么東西日軍應該已經清楚,所以肯定知道我們在陸炮上已經稍稍勝出。鴨綠江水淺淤塞,但千噸的軍艦還是可以同行,所以我覺得在陸炮不占優勢的情況下日軍應該會利用海軍艦炮優勢。能進入鴨綠江的基本上都是120艦炮,射程遠不說比同口徑陸炮威力大三成,要是我的話肯定會利用步兵將敵人火力吸引出來。此外因為艦炮有桅桿可以觀察,所以只要發現就能壓制陸炮強行過河。」

「那怎么辦?這些狗娘養的故意一小隊一中隊的往這邊送,吸引我們火力後再讓大炮覆蓋,長此以往恐怕守不住江邊。」陳裕時急了。但顏佑冰不疾不徐走到地圖前,指著說道:「只要不是厚甲巡洋艦,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現在我們手里有總計78門大炮,以虎山為中心分為4個75炮和70炮前沿陣地,1個75速射陣地、2個105重炮陣地、1個要塞炮和150陣地。我的12門105加農炮這次出來前就配發了德國造穿甲彈,12000米內千噸級別的軍艦擋不住我,只要把炮艦吸引出來就能干掉它!」

「要不讓150重炮營開火,有這么大的重炮開火日本那些小矮子肯定不敢耽擱,這樣他的軍艦就該出來了。」

「150重炮是保護鳳城和九連城的關鍵,炮彈也不多,太早用的話日本人就有防備不利後面戰事。」

「要不讓4個野炮陣地全開火,老子就不信他們還能憋得住。」

「不動用重炮,日本人怕是不會那么容易撒鷹。」

眾位軍官議論紛紛時,馮國璋卻在心里點了點頭,其實他也猜到了日本肯定會派軍艦來支持這邊。可惜天色太暗無法看清遠處江面,所以才遲遲沒讓其它幾個重炮營開火。所以滿意的看了眼顏佑冰後,舉手制止了大家議論,問道:「要是你怎么打?」

旁人面對這位老資格將領恐怕早就緊張了,但顏佑冰卻格外穩重,雙眉一挑說道:「我的意見是,放開39旅駐守的何家灣一線讓日軍登陸,然後由我們炮兵以強火力解決登陸日軍,吸引敵艦炮出現後用105重炮干掉他們。」

「放開?那要是日軍站穩腳跟怎么辦?」

「沒那么容易站穩的!」顏佑冰肯定的說道:「39旅正面何家灣是這一段江面的唯一開闊地,日軍在自大也不會在登陸後沒獲得火力優勢前拿步兵往丘陵地帶沖,所以他們的目標肯定是拿下何家灣。何家灣縱深並不寬裕,也缺乏掩護,所以適合炮兵發揮火力。

其實目前我們炮兵還完全沒發揮出來。因為我們用的是鑄鐵外殼,殺傷主要是靠預刻的破片,入水後受水波阻擋大部分破片都到了水里。我的想法是與其白白浪費炮彈不如放部分日軍上岸。等他們上了何家灣後,讓速射炮陣地對其進行地毯式覆蓋!強火力下日軍上岸部隊必定死傷慘重,除非他們願意看上岸步兵死光,不然就必須投入艦炮壓制速射炮,這樣一來就暴露了軍艦位置,我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打掉它!」

「地毯式覆蓋?」國防軍改制後逐步開始使用歐洲公制,也出現了很多新戰術名詞,所以馮國璋聽到後也有些糊塗。

「覆蓋炮擊的大致意思是,在短時間內對某個點實施平均且密集的炮擊,大量摧毀敵有生力量。這種炮擊戰術需要密度和速度,尋常我們使用的大炮很難辦到,但剛補充來的16門75速射型野戰炮可以辦到。因為它的速度快、仰角大、距離也遠,這就可以補上數量不足的問題。日軍也肯定不會想到我們的75炮已經能打出一萬多米,一旦開火肯定以為是重炮群。

從何家灣近山腳斜坡開始至江邊不過千米,速射炮陣地可以以30米為一個基段,每發炮彈間距也是30米,以每分鍾10發的速度向前延伸一個基段,總計33次就能覆蓋整塊平地!我們的鑄鐵破片高爆彈殺傷半徑15米,所以可以確保殺傷2個炮彈落點中間的無防護步兵,所以哪怕來上三五千人,只要被覆蓋在基段內非死就傷!」

顏佑冰一邊說一邊畫出了類似圍棋棋盤般的方格子,通過他的筆大家漸漸明白什么叫地毯式炮擊。說白了就是每門炮都是每分鍾前進30米一輪,按照每分鍾10發的最低速度算,16門炮打完33基段需要5280枚炮彈,可以將所有被覆蓋棋格子里的步兵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