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愣了,不曉得團委馬書記怎么和陳北有這么深的矛盾。
「陳科長,馬書記人不壞,就是二十大幾老姑娘,還沒對象……這人啊,不找對象也不適合啊。」一個中年工人說道,引起大家一陣善意的笑聲。
陳北沒當回事,擦干凈手,和大家打個招呼就回去了,根本沒去找馬春花。
馬春花在辦公室等了很久,不見陳北來向自己檢討,大為光火,去保衛科找人,陳北不在,值班的同志說,陳副科長和幾個保衛科的同事去城里下館子了。
機械公司食堂只供應大鍋飯,沒有小炒和酒水,工人們解饞只能去市里的小飯鋪,可青年工人的工資很低,所以只能拼錢喝酒,而陳北身為副科長,每月有八十多塊的工資,比別人多出一大截來,所以他經常請客。
同事們來到江邊的香樟酒家,點了幾個菜,兩瓶白酒,正喝著,忽然一人道:「陳科長,煉鐵廠的龜孫子們也在。」
果然,煉鐵廠的一群青工也在香樟酒家喝酒,前段時間籃球賽上和陳北對打的幾個小子都在。
氣氛有些緊張,同事們悄悄握住了酒瓶子,捏住板凳腿,准備開打。
那邊走過來一個人,正是鐵廠青工陸二喜,他端著一杯酒,大大方方道:「我來敬陳大個子一杯,咱們聽說你是抗美援朝戰場上下來的英雄,都敬佩你哩。」
原來不是打架,眾人松了一口氣。
陳北起身一飲而盡,道:「客氣了,你坐。」
陸二喜道:「那啥,就不坐了,我們吃的差不多該回去了,你們慢慢喝。」
鐵廠的人走了,這邊盡興暢飲,到結賬的時候一問,服務員說你們的酒菜錢已經結了。
「誰結的。」
「就是剛才那一桌客人。」
陳北恍然大悟:「原來是鐵廠的哥們,得,不打不相識,有空請他們喝酒。」
同事們酒足飯飽,每人嘴上都叼了一根陳北給的駱駝香煙,正勾肩搭背往外走,只見團委書記馬春花如同一尊鐵塔般守在門口。
「陳北,我有話和你談。」馬春花道。
同事們憐憫的看了陳北一眼,一個個悄悄從馬春花身邊溜走。
馬春花轉身就走:「邊走邊說吧。」
被堵個正著,陳北無路可退,只好跟在馬春花身後。
馬春花正在醞釀語言批評陳北,忽然一個人從身邊飛奔而過,跑得比兔子還快,後面傳來呼喊:「抓小偷。」
原來是小偷,馬春花下意識的掏槍,可她現在是團委書記,哪有配槍,說時遲那時快,陳北拔腿便追,他右腿裝的是假肢根本跑不快,一把揪住路過的自行車,把車主掀下來,跳上自行車狂蹬而去。
小偷跑得很快,趕得上百米賽跑的速度了,但兩條腿終歸跑不過兩個輪子,陳北的假肢跑步不行,蹬自行車可是飛快,迅速接近小偷,一個虎撲上去,將小偷按在下面。
掌聲響起,圍觀群眾都誇他身手敏捷利落。
馬春花和失主也趕了過來,將小偷綁起來,不大工夫,公安人員趕到,將他們全帶到派出所去做筆錄。
小偷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贓物是一塊燒餅。
民警問他為什么要偷東西,他說餓。
為啥餓,家里人呢。
家里人不在了。
再仔細一問,原來這個少年的父親是原國民黨軍官,被政府鎮壓了,他娘懸梁自盡,只剩下這孩子一個人。
民警們互相對視一眼,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辦案民警筆走龍蛇,正在處理,陳北問道:「准備怎么辦他。」
「送去勞動教養,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孩子會打洞,反革命家屬就該送去改造。」民警頭也不抬的說。
陳北道:「你們不能這樣,他還是個孩子,不滿十八歲,怎么能勞動教養,這樣吧,我替他賠錢,負責管教他。」
民警停下筆頭,上下打量陳北:「你哪個單位的,怎么說話呢,你究竟站在哪一頭。」
馬春花插言道:「他是機械公司保衛科副科長陳北同志,抗美援朝戰場上下來的飛行員。」
民警警惕的階級斗爭面孔立刻變得和緩了:「哎呀原來是陳科長,快坐,喝茶不,這位女同志是。」
陳北道:「這是機械公司團委書記馬春花,馬大姐。」
民警站了起來,敬禮:「馬書記,歡迎到我們所指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