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熠,這里沒有外人,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你對赫饒無意,就請不要驚擾了她的平靜。沒有你的時間里,她不像現在這樣為難。」
我的接近令她為難了。
會所大廳的水晶燈俯瞰這男人,輕輕淡淡地投射下來,鋪滿一地落寞,蕭熠一動不動地站著,側面投下的影子頎長而挺拔,他久未言語。
徐驕陽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他,但確認他聽進去了:「我本沒有立場替她代言,但這些年我所看到的,都是她樂觀堅強的一面。蕭熠你永遠不會懂,當一個女人把喜歡和愛這樣的字眼深埋於心,連自己都不去碰觸,該對那個男人有多絕望。」
這樣的說辭——蕭熠倏地抬頭:「連表達都沒有,更談不上被拒絕,也會絕望?」
「會。」徐驕陽眼里的傷感緩緩散開:「因為太清楚結局。」
她所認定的結局是:我會和賀熹在一起?還是我執著於賀熹一輩子?
曾經我也那樣以為過。可是,命運的轉折總是猝不及防。
「我無意帶給她困擾,只是想給她,」一種隱約的失落感從蕭熠的目光里流露出來:「當初我沒有懂得的那些。」
當初沒有懂得的——愛情嗎?
徐驕陽沉默了。
之後,蕭熠驅車到了赫饒家樓下,海藍色的窗簾背後,除了赫饒,還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即便只是一個側影,蕭熠還是認出來,是邢唐。
他連和赫饒像普通朋友似的交往都難,邢唐卻能在深夜出入她的公寓。
同樣是對她別有用心,這樣的待遇——蕭熠說了一句:「只是暫時。」
要有多堅定,才能如此勢在必得?
是徐驕陽給邢唐打電話,讓他去漢宮會所接赫饒。
與赫饒有關的,冷漠如邢唐,從來都是有求必應。他甚至沒問一句:「她怎么在那?」就從別墅出來了。
幸好還有這樣一個人對她不離不棄,徐驕陽為赫饒有這份獨享的專寵感到欣慰。電話里,她說:「謝謝你。」
邢唐怎知她瞬間的千回百轉,聞言眉頭微皺:「你少作阿政,我就當是感謝了。」
他嘴這么毒,徐驕陽的謝意頓時就煙消雲散了:「聽小邢總這語氣,像是羨慕你弟弟有女朋友作啊,不謝,我只是說出了你的心聲。」說完直接掛斷,全然不顧邢總面子。
邢唐也不和她計較,只向赫饒表示不解:「阿政怎么會喜歡上徐驕陽?」
他難得過問弟弟的個人問題,現在忽發感慨,赫饒立刻猜到他是和徐驕陽有不愉快了,「她不過是心直口快,阿政寡言,他們在一起正好互補。」
邢唐卻不認同她所謂的「性格互補」的觀點:「太吵。」
赫饒剛要接口,他的手機就響了,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楠楠。
赫饒抬腕看了下時間,差一刻鍾十一點:「這么晚了,她怎么還沒睡?」
邢唐搖頭表示不知,同時接通電話,他才叫了聲「楠楠」,聽筒里已經傳來禮貌的道歉聲:「對不起干爹,楠楠打擾你睡覺啦。」
稚嫩的童音入耳,心軟如綿,邢唐不自覺放柔了語調:「干爹還沒睡。楠楠是有什么事嗎?干爹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在九點鍾准時睡覺。」
楠楠意識到自己犯錯誤了,輕輕地「哦」了一聲,「我和干爹說完就去睡,下次一定不會了。」
「好吧,那這次干爹就為楠楠保密。」
楠楠就笑了,笑聲如銀鈴清脆:「謝謝干爹。」然後:「干爹,我可以告訴幼兒園的小朋友你是我干爹嗎?」
邢唐看向赫饒:「楠楠為什么這么問?」
「月月說在她媽媽買的雜志上看見干爹了,嗯,她說你抱著一個小朋友拍照。」
拍照?居然這么巧,周末期刊的雜志發行到了臨城,還被楠楠同幼兒園小朋友的家長買到了。邢唐第一次因為自己被人熟知感到困擾。
原來是吃醋了。這份依戀讓邢唐無聲笑起來,為了緩解干女兒的「醋意」,他如實解釋:「干爹抱著的小朋友是楠楠啊。你忘了,上次干爹接你來g市,我們還一起去過江邊。照片是那個時候拍的。」
「那我怎么不知道呀?」
「因為干爹想給你個驚喜啊。」
「哇,原來是這樣,那下次干爹還帶楠楠拍照吧。」
「當然可以。不過楠楠要答應干爹,繼續保守我們的秘密好不好?」
「好呀,楠楠沒有忘記干爹的話:媽媽是警察,我們要保護媽媽。」
「楠楠是最乖的孩子。」說著准備把手機遞給赫饒,「要不要和媽媽說話?」
「干爹和媽媽在一起呀,你們在約會嗎?」小姑娘很開心的樣子,咯咯笑起來:「可是我要去睡覺啦,干爹還是繼續和媽媽說悄悄話吧。替我和媽媽說晚安哦,干爹再見。」
赫饒手都伸過來了,聽到忙音,又收了回來,「她經常晚上給你打電話嗎?」
「偶爾。」邢唐收起手機:「都是你有任務無法和她通話的時候。」
赫饒聽得心里一酸。孩子太小,她卻不能在身邊照拂,總覺愧疚。
她的心思和身不由己,邢唐比誰都懂:「還是准備把她接過來嗎?」
赫饒因為楠楠那句「我們要保護媽媽」感動的眼睛微紅,她轉身拉開窗簾,融入夜色之中:「緩一緩,等我完成現有的任務。」
邢唐從不過問她的工作,順理成章理解為她手上有案子要辦,完全沒想到她所謂的任務,與蕭氏蕭熠有關。
時間不早,邢唐告辭:「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赫饒看見樓下的賓利啟動開走,才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