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致我深愛的你05(1 / 2)

求饒 沐清雨 3092 字 2020-06-15

雙十案是一樁慘案,包括卓堯在內的所有到過現場的警察,無一不為凶手的殘忍而憤慨。甚至是時隔六年之後,卓堯依然心有余悸地說:「那是我從警以來經手的最慘的一宗入室殺人案。可惜,竟未能告破。」

何止是可惜,簡直是警隊的恥辱。馮晉驍狠狠閉了下眼睛,待睜開時,眼底竟有些紅。

馮晉驍是什么人?別說是特別突擊隊經手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就是他在a市刑警隊里,過手的案子也是無數,可面對雙十案,竟難以啟齒至此?蕭熠幾乎不敢去聽,深怕過程是連身為男人的自己都接受不了的。

馮晉驍沉默了很久,久到自己都想放棄口述,而把卷宗直接給蕭熠看。

終於,他找到了切入點:「報案人是邢唐,也是他第一個趕到案發現場。」

所以,對赫饒,邢唐是有救命之恩的。

所以,即便拋棄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是他的繼母,他們依然相交十二載。

所以,相比賀熹與他,赫饒與邢唐才是真正的過命之交。

蕭熠依然保持右手撐住玻璃的姿勢,聞言他的把頭抵在手臂上。想到了在經歷那一場變故時,是邢唐陪在赫饒身邊,卻沒料到他在案件之初就參與進去了。

六年前的十月七日,邢唐代表大唐來a市談一個很重要的合同。他照例去學校看赫饒,有意給她一個驚喜。即便他自知,見到他對赫饒而言,就像見任何一個普通朋友一樣,未必是驚喜。結果赫饒卻不在學校,她寢室的同學說:「她大伯生病了,赫饒請假回家照顧大伯了。」

邢唐覺得直接登門赫饒或許會不高興,他先給赫饒打去電話,問她方不方便見面。

赫饒嗓音低啞,「你來了?在酒店?我去找你。」

半個小時後,赫饒來到每次邢唐來a市都住的谷都酒店1012房間。

她整個人的狀態和電話里的聲音一樣,萎靡不堪。這哪里是自己認識的赫饒,邢唐急問:「怎么了這是?大伯得了什么病?我給他聯系醫生,國內不行,我們去國外治。」

那一刻,赫饒確定,面前這個帶著目的接近她的男人的關心,是真的。

當她把診斷書從背包里拿出來,邢唐看見上面寫著「輕度肌無力」時,他的反應和蕭熠所差無幾:「輕度肌無力?這是,什么病?」

赫饒如實回答:「前段時間我偶爾出現全身無力的症狀,我以為是平時訓練強度過大累到了,可在我減少了訓練的強度後,看東西又出現重影的情況,我去醫院檢查,就是這個結果。」

面對診斷,赫饒問了醫生同樣的問題。得到的答案與邵東寧回答蕭熠的一樣。

「我可能就會成為一個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人,甚至喪失自理能力。」赫饒幾乎哭出來:「邢唐,我當不了警察了。」

那是邢唐第一次擁抱赫饒,那一刻,似乎只有擁抱能溫暖和鼓勵這個孤獨又堅強的女孩子了。他把男人專有的肩膀借她依靠,似安慰似保證:「不會的。只是輕度而已,一定有辦法。」

那時距離陳鋒的葬禮只過了三天,而距離赫大伯一家出事,也只剩七十多個小時。

赫饒沒有把自己的病情告之大伯和赫然,只是在無法保證學校正常訓練的情況下默默請了假,自己尋找治病的辦法,然後邢唐就來了。

當時赫大伯也確實在生病,因為知道赫然未婚先孕,被氣病了。

陳鋒的葬禮赫然去了,但她只是遠遠地站著,以目送的方式和此生最愛告別。

赫饒看著她撫著平坦地小腹,在夕陽下安靜地掉眼淚,難過之余,更多的是自責。

作為父親,赫大伯雖然也心疼赫然失去愛人的痛苦,可讓一個年過半百的父親接受女兒在沒有結婚的情況下生下孩子,他實在接受不了。而陳繼民還在陳鋒葬禮的第二天宣布,與陳鋒斷絕父子關系。

赫大伯不禁懷疑陳鋒生前到底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所以,他堅持讓女兒做流產。

赫然當然不會同意,她倔強地說:「除非我死,否則誰也別想動我的孩子一下。」

大伯胸口劇烈起伏:「想想孩子的爸爸是什么人吧,人都死了,還要被斷絕關系,即便讓你把孩子生下來,你怎么和她解釋爸爸的問題?」

赫然對陳鋒的身份深信不疑,至少那一刻,她表現得那么堅定不移:「他是警察,以卧底的身份犧牲,我們的孩子不會為此感到恥辱。」

大伯揚手給了她一耳光,似乎是她的執迷不悟:「他是警察?還卧底!赫然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他就算沒做過殺人放火的事,也肯定不是清清白白。你以為葬禮上出現的警察是去追悼他的嗎?我不信。」

赫然像是完全感覺不到臉上火辣辣地疼,眼神依然堅毅,「我信。」

當天,赫然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家,在a市西城臨近郊區的地方以便宜的價格租了一處平房。那里地處偏辟,因為屬於舊城改造范圍,居住的年輕人都少。

赫饒從小生活儉朴,可來到堂姐家徒四壁的出租屋,也忍不住哽咽:「你懷孕了,怎么能住這么遠這么簡陋的地方?即便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想啊。」

赫然反而安慰她:「我就是為她著想啊,趁她還沒真的來,我要多存點錢,等她來了才能給她好一點的生活。」

赫饒努力按住淚腺不讓自己哭出來,她說:「姐,我和你一起養她。」

那樣,你就不必那么辛苦。

可是,一個患上了肌無力,正急需一大筆錢進行治療的孤女,要如何幫助姐姐撫養孩子呢?

赫饒拿著診斷向學校提出了休學一年的申請,計劃在休學的一年里,邊打工邊照顧待孕的赫然,至於所賺的錢還能否有余治病,她並不在乎,總之,一切開銷以姐姐和孩子為主。

如果事情只是這么簡單,邢唐完全有辦法處理妥當,哪怕那個時候他只是大唐區區的部門經理。任赫饒再倔強,邢唐亦有辦法說服她接受自己的幫助,因為了解她不會傻到放棄自己的理想和生命。他只用錢就可以幫她,而錢是有數的,只要她活著,就有機會償還,她沒必要和自己較勁。所以,邢唐對於赫饒休學的決定表示同意,在他看來,晚一年畢業沒什么大不了,眼下她治病,赫然安胎才最重要。

就在邢唐計劃好了一切,全力以赴地為赫饒尋找治療肌無力的辦法時,十月十號,這個他平平穩穩地度過了二十四次的日子,赫饒的世界天傾地覆。

那一晚,赫饒完成了家教工作決定回家一趟,試圖說服大伯同意讓赫然把孩子生下來,給堂姐更周全的照顧。

赫饒懂事早,而她的話大伯也最能聽進去,當她拿出陳鋒留下的那本日記,翻到寫著:「我離開你,是因為我愛你」那頁,哭著說:「就算陳鋒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他愛堂姐的心,也是真的。他本可以風光地做他的陳總經理,可他為了和堂姐在一起,甘願放棄了生的希望。這樣的愛情,難道不該被留下些什么作為紀念嗎?大伯,堂姐那么愛他,對他的身份怎么會一無所知?可她還是選擇為他懷孕,是不是她也曾想,用他們愛情的結晶換回他的良知。」

赫大伯幾乎被服說了,「可他,是毒販啊,將來孩子問起來——」

赫饒像女兒一樣握住大伯的手:「我們一家人就把這個秘密埋進心里,永遠不讓孩子知道她爸爸曾經是毒販,我們只告訴她,她的爸爸給了她媽媽這世間最美好的愛情,最後為了要和她的媽媽在一起,犧牲了。」

「犧牲」這樣的字眼,只有英雄配用。赫饒卻把它用在陳鋒身上,讓大伯有些許動容。

老人家哭了,他緊緊地抱住赫饒:「我的兩個女兒,怎么都這么命苦。」

那是大伯給予她的,今生最後的擁抱,每次赫饒回憶起六年前的往事,那個如父親一樣的溫暖懷抱,都成為她崩潰的根源。

回出租屋的路上,赫饒隱隱不安,總覺得身後有人。被跟蹤了?因為陳鋒?或者是那個囂張張揚的和琳要對自己不利?赫饒以警校生的敏感和敏銳狀態不經意地回頭,盡管身後始終空空如也,她依然有不好的預感。

為免給赫然帶去危險,赫饒有意改變路線准備不回出租屋了。但她又不放心赫然,所以她給還在a市的邢唐發信息:「如果方便,來看看赫然,我擔心她出事。」

陳鋒的死,和琳的異樣,陳鋒臨死前提及的老鬼,太多赫饒傳遞給他的信息瞬間涌進邢唐的腦海里,他掐著手機,沖出了ktv包房,而他此舉令合作伙伴們全部愣在當場。

邢唐開始打赫饒的手機,明明距離她發來信息不過一兩分鍾的事,竟然就無人接聽了。

她出事了。赫然怎么樣了,邢唐尚不知曉,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赫饒一定是出事了。可是,邢唐當時所處的位置距離出租屋實在太遠了,而他之前只在白天去過一次,那七拐八彎的平民區,他能找到已是萬幸。所以盡管邢唐一路催促,出租車還是用了足足四十分鍾才趕到。

而就在赫饒給他發完信息時,殺手已然現身。

深夜,暗巷,來人如同鬼魅般現身,完全不給赫饒反應的機會,出手如電,招招逼向她要害。赫饒的身手遠不如現在,對方又是兩個明顯是練家子的男人,幾個回合下來,她幾乎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下去,只會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思及此,赫饒邊繼續防守,邊試圖退出巷子求援,也把殺手引離赫然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