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吹散的不只是記憶(2)(2 / 2)

「簡小姐,你大概沒有聽清楚我的話,我的意思是『具體』時間。」

我咬了咬牙,「明天。」

「好,明天。」停了一下,他說,「如果需要,我可以派人去接你。」

「我還認得回去的路。」

「希望如此。」

之後朴錚過來,陪了我一上午,傍晚的時候幫我辦了出院手續。期間林小迪和莫家珍也都過來了一趟,確定我沒事後,小迪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台灣。

開車回去的路上,朴錚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疊紙張遞給我,「你早上打我電話讓我訂的,明天下午去上海的飛機票,還有,後天早上上海飛法國的飛機票。一定要這么趕嗎?才剛回來。」

「哥……我好像以前都沒這么叫過你,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我在國內讀書的時候,我們都不好意思互稱兄妹,這么些年過去,我們年紀也長了,更加叫不出哥哥妹妹。但我想說,一直以來,在我的心里,你都是我最親的兄長。這座城市,除去你,已經再沒有讓我留戀的人。既然這里對我已毫無意義,就沒有多停留的必要了。」

朴錚聽完,點了點頭,「明天早上送你去簡家,完了送你去機場。」

我笑了笑,「好。」

抵達朴錚的公寓時我先下了車,朴錚去地下車庫停車。因為外面太冷,我剛想先行朝公寓大門走去,卻突然被身後的一雙手臂拉住,過大的力道使得我不得不轉身。

不太明亮的光線下,一張過於漂亮的臉龐映入眼簾——葉藺!

此時的他,有些憔悴,有些落魄,那雙桃花眼里布滿血絲。

在驚嚇過後我試圖掙脫被他拉著的手腕,因為被抓得很疼,「葉藺——」

話沒說完,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下一秒我的唇被他的嘴唇堵住,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等我回過神,他已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囈出一聲呢喃:「你不要我了嗎?」聲音有點凄涼。

像是受到了蠱惑,我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撫上那頭柔軟的黑發,帶著些許眷戀。

葉藺的身子一僵,抬眸看著我,眼中有東西閃過,亮麗激悅,慢慢地他低下頭再一次接近我的唇,我身體一顫,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的失防,我用力將他推開——葉藺有些措手不及,狼狽地退後一大步,身子直挺挺地站立,盯著我,「簡安桀,你還要不要我?」他溫柔的嗓音試圖瓦解我所有的防御。

這個狡猾的男人啊!

「葉藺,別玩了,你想說什么就直接說出來吧。」我不想再去費心揣測他的心思。

他的表情有點受傷,看著我的眼神深邃莫名,「簡安桀,我愛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這樣的話,現在真的不應該說了。

「我愛你——聽到沒有!我愛你!」我表面上的平靜讓他開始急躁起來。

「我們六年前已經分手了,葉藺。」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竟然很平靜。

「我愛你!」他執拗地說著他想說的話,提高的嗓音是令我懷念的。

我直視他,「葉藺,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清晰地告訴他這個事實,也告訴自己。

「我不要跟你分手!」他抓住我的雙手,「我後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我說我後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了!」

「葉藺,是你說的,你要跟我分手。」這樣的爭吵,像回到了六年前,讓我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

「是你逼我說的!你不在意我,你一點都不在意我,你說你要去法國,我害怕,我生氣,我說要分手,我想讓你緊張,我想讓你留下來!可是,可是……」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里竟然有點悲戚,「可是你還是去了!」 他抬頭看著我,「你永遠都可以做得那么決絕,那么干脆,干脆到讓我覺得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不在意,不愛,就不可能允許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待六年。

原來一直以來他是這么認為的。這樣的不被了解,即使在分開的六年後聽到,還是有點痛徹心扉。

「葉藺……」我說得很慢、很輕,但是每一個字都很清晰。

「我愛你,曾經。你說要跟我分手的時候,我很傷心,真的很傷心。我是被趕出家的。我去找你,我說我要去法國,被迫去那個自己連語言都無法溝通的地方。我只想找你。你說『我們分手,簡安桀』。」

——簡安桀,你要去法國你就去啊,跟我說什么,我是你的誰啊,說穿了什么也不是!

「但是,就算你說了分手,我還是想你,剛到法國就想找你,我真的很想……很想你能給我一點希望,哪怕只是一句好話。我終於鼓起勇氣給你打電話,接的不是你,她說,你不想接我電話。當時我站在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即使那條路我走過不下十遍,我想問人,卻不知道怎么說他們的話。

「葉藺,我們在一起六年,不是六十天。剛開始幾個月,我幾乎天天做夢都夢到你。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都不想醒過來,因為在夢里面,你在我身邊。

「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我給你打電話,其實不應該打的。但是當時我很害怕,一早起來,我發現跟我同宿舍的女孩子,在那里唯一跟我算得上朋友的人……死在浴室里。警察來了,把我帶去取證盤問,問了一天一夜。我被放出來的時候,身體、精神都快要崩潰……我只想找你。那一次之後讓我真的決定不再找你。」

「葉藺,是我。」

「有事?」長久的沉默之後傳來的是冷漠無情的聲音。

「我……想你,葉藺。」人是唯一一種有精神感情的動物,尤其在脆弱的時候,會特別想去依賴某個人,一個對自己來說極其重要的人。

「是嗎,你想我?如果你打電話過來只是想跟我說這些,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葉藺,我想見你,我……我想辦法回去一次,我們——」拋開自尊與驕傲,我謙卑地懇求著他。

「可我不想見你,一點都不想。如果可以,真想忘掉與你之間的一切!」

我抬頭看向他,他震驚地望著我,最後抓著我的手慢慢地松開了,有些踉蹌地退後幾步,隨即笑了起來,「簡安桀,你好狠。說這種話,是想讓我徹底沒臉再出現在你面前?如果我說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你是不是聽著都覺得反胃?呵呵呵……看來落得這可悲又可笑的地步,都是我活該。」他邊說邊退,步子凌亂。

我看著他最終轉身離開,一向傲然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瑟,心里不可自欺地有點刺痛。

我狠嗎?一旦否定之後就絕不會再去接受,被一次次傷害之後就不想再抱任何希望,如果這叫作狠,那么我是狠的吧。

都說幸福是相同的,不幸有千萬種,我嘗過太多苦痛,如今已經膽小如鼠。

這時,朴錚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朋友打我電話,我有點事還得出去一趟。你到家了嗎?」

「嗯,你去忙吧。」我說著,回過身,竟看到席郗辰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