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雲知道張明華是心姐手下的，也知道他沒犯過大錯，她想了想，拉著三元下車，在路邊給陳小生打電話。

三元疑惑道：「娥姐，怎么了？為什么在這里下車啊？」

蘇雪雲說道：「我剛才看到陳sir了，有點事問問他。」

「……哦。」三元見她撥通了電話就沒再開口，只是神情有些不解，往四周張望著尋找小生的身影。

陳小生正對著張明華氣得說不出話，看清電話上的來電顯示愣了一下才接起來，「喂？娥姐？」

蘇雪雲壓低了聲音道：「陳sir，我和三元路過福華街，看到你和張明華在一起，不知道有沒有看錯。如果真的是他，我想找他了解一些事情，還可以請他做污點證人，陳sir你覺得怎么樣？」

三元聞言皺起眉，這個人她上輩子是知道的，是小生很看重的兄弟，可是怎么勸也不聽，最後結局不太好。她看著蘇雪雲，聽著他們的對話。

陳小生沉默了一下，看著張明華，心里掙扎的厲害，「這件事……我要問一問他……」

「陳sir，你幫過我，我也會幫你，如果是你的朋友，你知道他和警方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我們也可以保護他的安全對不對？賣|淫集團的案子你也跟了，摻和進去不會有好結果的。」蘇雪雲這也算投桃報李，因為張明華是陳小生的朋友她才多說兩句，不然的話，陌生人怎么選擇是他們的事，她還不至於跑去拯救世界。

張明華覺得陳小生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察覺到了什么，立即扔掉煙頭警惕的看向四周，低聲道：「小生，我還有事先走了。」

陳小生一把拉住他，煩躁的道：「你繼續這樣下去就完了！你個蠢貨！」

張明華大力的掙扎，想要甩開他，急道：「小生，你讓我走，我做馬夫這么久還能做什么？我一直都沒有事的，我又沒有害人，小生，你放開我，你難道要抓我？什么時候你還管掃黃了？」

陳小生看著眼前的老友，感覺張明華就像是籠子里的困獸，已經走投無路。他一瞬間下定決心，對著手機道：「我在福華街中段南側的巷子里。」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死死抓著張明華的胳膊。

張明華不可置信的瞪著他，「陳小生，你真的叫人來抓我？」

陳小生推了下他的頭，氣道：「我是那樣的人嗎？你腦子進水了？我只想幫你，難道看著你掉下山崖不管嗎？就算你是在自殺我也不能看著你死！」

張明華聽說不是來抓他，暗暗松了口氣，「哪有你說的那么誇張？拜托你讓我自己決定吧，我不想拖累你啊。」

「你決定什么？決定給罪犯當炮灰啊？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你小心被人推出去頂罪啊你！」陳小生不能泄露案情資料，這會兒怎么也說不不了老友讓他煩躁的想揍人。

蘇雪雲掛了電話立刻就帶著三元走進了巷子，她先問一問也是尊重他們，如果他們不想讓她管她就不管，反正張明華只是一個沒害過人的小混混，這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無所謂的。

兩人走到張明華面前，張明華臉色大變，「你還說不是找人來抓我？最近的場子全是她們掃的，駒哥都是被她們抓住的，小生你騙我！」

不等陳小生說話，蘇雪雲就道：「陳sir沒有騙你，我們確實不是來抓你的，我們幾個在一起，被人看到了不好，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聊一聊？」

張明華警惕道：「我和條子沒什么好聊的。」

蘇雪雲淡淡一笑：「聽說上次在碼頭是你幫忙抓住了我家菲佣，真是多謝你了，今天我請客，你一定要給我這個道謝的機會。」

陳小生用手背在他胸口拍了兩下，「聽到沒有啊，是謝你的，你有被害妄想症啊？走了，再啰里啰嗦的朋友沒得做！」

張明華深吸一口氣，抹了把臉略微放松了些，「那好吧，不要讓人知道我和你們在一起。」

陳小生先去開了車過來，三元留意著周圍的人群，蘇雪雲掩護張明華低著頭上車了。雖然蘇雪雲說請吃飯，但混混和警察一起出沒被哪一方看見都不好，所以最後大家是去的陳小生家里。

張明華開了罐啤酒一口氣喝了大半，盯著地面道：「說吧，你們找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不信你們真的是找我吃飯的。」

蘇雪雲道：「華哥，你知道何志駒上頭還有個頭目吧？她是誰？」

張明華無意識的將啤酒罐捏扁了，轉頭看向陳小生。陳小生雙手抱胸坐在旁邊轉過了頭，並不出聲。張明華一一看過他們三人，「我是她手下的，如果我背叛了她，我就沒命活了。」

蘇雪雲搖搖頭，手指在杯子上有頻率的敲著，看著張明華的眼睛緩緩說道：「華哥，你有一個喜歡的女人叫小丁是嗎？如果你們繼續跟著犯罪頭目做事，這次就跑不了了，會坐牢，坐很久。」

張明華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自己心緒平穩了下來，忽然有一種把所有事都說出來的欲望，他掙扎著最後一絲警惕說：「為什么？我只是馬夫，小丁從內地偷著過來，頂多罰款遣送，我們坐不了幾天牢。」

蘇雪雲看了小生和三元一眼，淡淡的道：「因為你跟的那個頭目犯了重罪，重到她會判無期徒刑，她害了很多人命，她手下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被推出來當替死鬼，你就是其中之一。華哥，你跟著她，不死也會重傷。」

張明華一個激靈，心里恐懼起來，急忙去看陳小生。這次陳小生點了點頭，沉聲道：「沒錯，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不要再混下去了，我不能看著你死。」

張明華聽著蘇雪雲敲擊杯子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完全放松下來，也完全的信任了他們，他開口道：「心姐就是駒哥上頭的人，以前是炮哥組織的團伙，炮哥在內地被抓起來坐牢，心姐就代替炮哥接手了所有的事，還發展的越來越好，多余的我不知道，但是心姐一向不露面的，最近掃黃組掃了大半的場子，心姐才出現。但是我聽心姐的意思根本不怕條……警察，她給了駒哥的老婆一筆錢，駒哥不會供出她的。」

三元吐出一口氣，終於把心姐弄到明面上來了，這樣查下去簡單多了。她想了想說道：「華哥，你可以轉做污點證人，等警方把他們都抓起來，你和小丁就自由了。」

張明華有些茫然的看著他們，「真的可以嗎？」

蘇雪雲想到一般警方都無法一網打盡，外面留下的余孽說不定就會對付污點證人，所以說道：「要不然這樣吧，你把你所有知道的消息都告訴警方，算作線人，警方不對外透露你的消息。這陣子你和小丁躲起來，不要露面，等事情結束了，你們最好找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這一次張明華毫不猶豫的點了頭，他起身拍拍陳小生的肩膀，「我知道兩位madam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給我機會，這次又欠你一次，我記在心里了。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陳小生嘆了口氣，「誰要你記得啊，混球！你只要記得別找死就行了！」

張明華點點頭，他要跑掉還得好好計劃一下，而且既然他們有心幫他，他也想弄點實際的消息給他們，不然他心里會不安。張明華走後，陳小生親手給蘇雪雲泡了一杯茶，鄭重的道：「謝謝！」

蘇雪雲笑說：「只是小事，不用這么客氣。」

三元摟住蘇雪雲的肩膀說道：「娥姐，沒想到你會幫華哥，我剛開始還以為你要抓他，畢竟我們是警，他是匪。」

蘇雪雲聳聳肩，笑道：「什么地方都有灰色地帶，如果一是一、二是二，我當初也不會被黃油蟹調去街上巡邏了對不對？那么多害死人卻沒有證據逍遙法外的才讓人接受不了。我們當初做警察的目的是抓壞人，而不是守著一堆條條框框，不過這種事還是別讓別人知道，不然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三元和陳小生都笑起來，陳小生看了眼手表，起身道：「這時候家樂已經被二妹姐接回來了，我去茶餐廳把他帶回來，正好買點菜，今天你們都在這吃吧，我來做。」

蘇雪雲起身道：「我去接家樂吧。」

陳小生一邊穿外套一邊擺手，「不用啦，幾步路，而且二妹姐她們也會回來，你不要來回跑了，你們看電視吧。」

陳小生很快下了樓，解決了好友的事讓他心情很不錯，他雖然想幫好友，但他始終不是調查那個案子的人，做事很不方便。現在有了蘇雪雲和三元的幫忙，張明華才有重新生活的機會，他心里對蘇雪雲也生出幾分感激。

這一晚陳小生家里特別熱鬧，三元一家人和蘇雪雲母子聊得很開心，小生在廚房做了滿滿一大桌菜，可謂是色香味俱全，四喜和五福還跑去偷吃了幾口。等大家開開心心的吃過晚飯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二妹姐不放心讓蘇雪雲母子自己回去，特地交待陳小生開車去送，陳小生一直在樓下看到他們的房間亮燈才回家。

第二天蘇雪雲上班的時候，辦公室氣氛有些尷尬，畢竟蘇雪雲和三元剛跟程峰嗆過聲。不過蘇雪雲和三元的狀態很正常，就好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該做報告就作報告，該服從命令就服從命令，買下午茶也照樣帶著程峰那份。

蓮蓬覺得有些看不懂她們了，在她們出去買飲料的時候，摸著下巴說道：「你們說娥姐和三塊錢在想什么啊？我還以為她們今天會對程sir黑臉呢，但是她們又好像沒事了一樣，真看不出來昨天那么冷淡啊。」

阿兵哥說道：「昨天娥姐不是說了嗎，公是公，私是私，她們不是像沒事了一樣，而是在工作的時候認真負責，你看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們不就和程sir很客氣嗎？說真的，咱們倆還挺有先見之明的，早早就放下了偏見，現在才能和她們關系不錯。」

鮑頂天看著報紙，冷哼一聲，「跟她們關系不錯有糖吃嗎？」

蓮蓬攤手道：「包大人，昨天程sir確實過分了一點嘛，換做你是娥姐你也做不到啊對不對？遇到這種事，娥姐還能一點不影響工作已經很了不起了，你總挑剔什么？她又沒有得罪你。」

鮑頂天沒什么表情的道：「她們是沒有得罪我，我只是看不慣她們對程sir的態度，雖然程sir的提議是有點傷人，但是也沒硬逼著娥姐去吧？程sir只不過提了個建議而已，她們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哼，她們總說程sir大男子主義歧視女性，我看是她們自己想太多。再怎么樣程sir都是為了破案，就算不同意也不用把程sir的傷疤拿出來說吧？男人，這種事很傷尊嚴的，以後面對我們多尷尬。」

蘇雪雲和三元回來正好聽到他這番話，蘇雪雲面無改色的將飲料分給大家，鮑頂天的那份也照常給他了，只是在路過的時候淡淡的說：「包大人你這雙標的理論真厲害，其實說白了就是你和程sir關系比較好，和我們關系一般嘛，我懂。那我在警局工作也沒有哪條規定要求我跪舔上司對吧？我只把上司當同事不當朋友有問題嗎？沒問題，大家同事而已，我這個同事自問沒做錯什么，還希望包大人以後口下留情，謝謝。」

蓮蓬疑惑的問了句，「雙標是什么？」

蘇雪雲坐回位子隨口回道：「雙標就是雙重標准，同樣的事包大人說傷了程sir的自尊，怎么傷我就行了？這樣的話以後還是別說，傳出去真的會以為我們部門歧視女性的。」

三元看了鮑頂天一眼，坐到自己的位子低頭看不清神色，這一世重回警局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鮑頂天了，每看到一次她都恨不得沖到他家里廢了他弟弟！那個變態！所以她現在連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

蓮蓬和阿兵哥對視一眼，「雙標，跪舔，娥姐這詞用的太精辟了！」說完他瞥到鮑頂天臉色鐵青，識相的閉了嘴，心里卻覺得程sir和鮑頂天是有點問題，以前怎么沒發現呢？又覺得幸好自己不是女人，看蘇雪雲和三元當上警察遇到的那些波折就知道社會對女人有多不公平了。

鮑頂天脾氣不好，不然最開始見到三元也不會破口大罵了，但現在蘇雪雲說的有理有據，讓他想反駁都反駁不了。一氣之下，摔了報紙就出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在他的暴力之下甚至撞到了牆上。

蘇雪雲喝了口飲料，淡淡道：「和程sir、包大人相比，我和三元真算是好脾氣了。」說完她就開始打文件，神色淡然仿佛完全不把這些事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