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第 187 章(2 / 2)

帝王攻略 語笑闌珊 4391 字 2020-09-14

十個楚恆加起來,也沒這老頭一個嚇人。

而就在所有人都憂心忡忡之際,楚淵倒是挺自在,甚至還調戲了一下皇後,兩人打打鬧鬧許久,最後還是四喜來提醒,方才鑽進帳篷歇息。

不遠處,屠不戒正坐在火堆旁,唾沫飛濺分享自己在南洋的奇遇,一艘大船一隊人,頗有幾分志怪傳奇的色彩,聽得周圍一圈大楚將士都入了迷。

夜半時分,林中下起了雨。楚淵不自覺往身邊人懷中擠了擠,段白月笑笑,手指輕輕攏過他的頭發,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第二天清晨,草葉上的晶瑩露珠還未蒸騰散去,大楚將士們便已經整裝待發,臉龐一掃前幾天的疲態,滿心都是即將回家的喜悅。

陶仁德與沈千帆率文武百官,一早便候在了德崇門外,百姓亦擠在道路兩邊,有親人在軍隊中的,早已等不及開始抹淚,踮著腳只盼大軍能快些,再快些進城。

正午時分,遠處驟然傳來沉沉鼓聲與長鳴號角,如同天邊雷霆。玄色城門緩緩開啟,獵獵戰旗如同潮水般整齊涌入,風聲蕭瑟,給秋末的王城染上一抹蒼涼與肅穆。

楚淵身穿明黃戰袍,腰佩長劍行於萬軍之前,段白月策馬緊隨其後,白衣銀冠,英姿勃發。再往後,是薛懷岳與數萬年輕的楚軍將士,明戟亮戈,行進之際,震得大地也微微顫抖。

「吾皇萬歲!」百官齊齊跪地,街邊百姓亦伏地叩首,恭迎年輕的帝王征戰歸來。

「吾皇萬歲!」數十萬大楚將士單膝下跪,呼聲震天。段白月翻身下馬,還未來得及撩起衣擺,卻已被楚淵一把握住手腕。

天地之間風起雲涌,楚淵笑笑,牽著他的手一路登上城牆。

方才還一片喧囂的王城,在這一瞬間卻變得無比安靜,狂風呼嘯卷過長街,揚起無數沙與塵,像是要模糊世間萬物。

楚淵與他十指相扣,並肩看著下方數萬臣民,先前那些波詭雲譎的歲月,此時都遙遠陌生到恍若隔世,只有手心傳來的熟悉溫度,一如往昔。

段白月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裹在他身上:「回宮?」

楚淵點頭,伸手替他整好衣領,笑容明亮溫暖。

陶仁德被人扶著站起來,顫顫巍巍。

溫柳年踩著小米碎步跟在後頭,看得很是提心吊膽,葉谷主還沒進城,你現在可不能暈。

皇宮里一切如故,梅樹早就被移栽到了寢宮院中,等著冬天好開花。四喜在途中染了風寒,便換了幾個小內侍伺候,進門見皇上與西南王正坐在鏡前說話,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抬,往出退的時候,險些打翻浴桶。

段白月摸摸自己的臉:「我看著有這么凶?」

「心狠手辣為禍後宮,不然哪能叫皇後。」楚淵遞給他一盞茶,「不過你這氣勢還不夠,比起母後當年差遠了。」

段白月斜靠在軟榻上:「這樣呢?」

楚淵道:「這樣像是被人打斷了腿。」

段白月仰面朝天,自暴自棄:「原來皇後也不好當。」

「否則呢?你以為就天天用燕窩漱口?」楚淵使勁將他拖起來,「起來,沐浴之後,隨我去御書房。」

段白月提醒他:「有祖訓,後宮不得干政。」

「從今天起,宮里沒這規矩了。」楚淵扯住他的耳朵,「喏,以後皇上批折子,皇後必須陪在一邊。」

段白月試圖爭取一下:「當初在打仗時,你不是這么說的。」

「是嗎?」楚淵替他脫衣服。

「是。」段白月道:「你說進宮之後,我什么都不用干,天天只管躺在孔雀羽毛的毯子上,喝著燕窩聽大戲。」

楚淵將他扯到浴桶中:「你記錯了,沒有這回事。」

段白月撇嘴:「皇上也能騙婚?」

「就騙你,怎么樣?」楚淵蹲在浴桶邊,挑眉,「再多說一句,我便叫嬤嬤進來幫你洗澡。」

段白月:「……」

段白月道:「這個,不好吧。」

楚淵道:「來人。」

段白月迅速坐回浴桶,認輸閉嘴。

門外一群小太監面面相覷,方才那聲「來人」,究竟要不要進去——按理說是要進去的,可四喜公公又吩咐過,得學會揣摩聖意,不能瞎往里闖。

幸好,直到過了很久,里面也沒再傳出聲音。

段白月替楚淵擦干頭發:「累了吧,睡一陣?」

「喝杯茶就好。」楚淵道,「再傳些點心墊墊肚子,便去御書房吧。」

「自打在南洋受了重傷,就沒正經休息過幾天。」段白月嘆氣,「你也就仗著有葉谷主,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去看一眼就回來。」楚淵拍拍他,「好不好?」

段白月捏了把他的鼻子:「今日特意空出來半天時間,就是想讓你好好歇著,明日又是一整天的慶典與宴席,估摸著又要子時才能完。」

「沒辦法,總要當個好皇帝,才能心安理得讓你在後宮驕奢淫逸。」楚淵道,「怎么樣,想要白玉的涼亭,還是鑲滿寶石的大床?」

葉瑾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句,頓時很想扶著牆昏迷,這都是些什么鬼。

楚淵:「……」

為何也沒人通傳。

看著他通紅的耳根,段白月忍了半天,方才沒有笑出來。

「許多大人都在御書房外。」葉瑾比劃,「每人手里這么厚一摞折子。」

「太傅大人呢?」楚淵問。

「也在,不過手里倒是什么都沒有。「葉瑾道,「看著臉色煞白,一臉凝重坐在圍欄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白月覺得自己腦袋又開始疼。

「日月山庄的暗衛都在幫忙看著,章太醫在,溫大人也在。」葉瑾道,「等你宣召他的時候,我也會一道過去。」如此大的陣仗,只求別再出幺蛾子。

楚淵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待到葉瑾走後,段白月道:「如此一對比,先前在西南府教我認字那位夫子,簡直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被塞了蟲也不生氣,捏著丟掉繼續之乎者也,從不發火,不會向父王告狀,更不會管自己將來要娶誰。

「小時候我怕太傅大人,是因為功課不好會挨罰。」楚淵道,「初登基那陣,又擔心他會被劉家拉攏或是暗殺,依舊整日提心吊膽。現在好不容易翅膀硬了,卻又怕他會一氣之下翹辮子。仔細想想,還真沒有一刻能安心。」

段白月道:「這死老頭……嘶,這位老人家,到底打算何時告老回鄉?」

「不知道。」楚淵拎著他的耳朵亂搖,「或許要等你給我生個兒子。」

西南王態度誠懇:「我盡量。」

「皇上,王爺。」內侍在外頭小心翼翼道,「該起駕去御書房了。」

「走吧。」楚淵捏起段白月的下巴,湊近親了一下,「有難同當。」

「萬一他真被我氣死了呢?你又要生氣。」段白月貧嘴,「夫妻本是同林鳥,嗯。」

「去准備個軟轎。」楚淵也不理他,推開門道,「抬王爺過去。」

段白月:「……」

「是!」內侍趕緊答應,片刻之後,便傳來一頂四周掛著紗幔的軟轎,鵝黃柳綠紫系帶,風吹一股香。

楚淵獨自坐上鑾駕,去了御書房。

內侍恭恭敬敬道:「王爺請。」

段白月道:「本王可以自己走過去。」

「王爺!」內侍齊齊跪地,大哭道,「還請王爺不要為難小人。」

段白月:「……」

段白月:「……」

段白月:「……」

於是全皇宮的人,便都看到了西南王坐在大軟轎上,香氣四溢被抬進了御書房。

院內諸位大人心情復雜,這是個什么情況。

段瑤原本正在房頂上納涼,看到後也是目瞪口呆,他哥能不能不要這么丟人,西南府又不是窮鄉僻壤小門小戶,為何剛進宮便需要由別人掛著紗抬著走。

段白月一臉雲淡風輕,抱拳向院中一干大人行禮,大步進了御書房。

楚淵下巴抵在龍案上,看著他吃吃悶聲笑。

「晚上再收拾你。」段白月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楚淵又笑了好一陣子,方才坐起來,讓內侍依次將諸位大人宣了進來。

有了先前紛紛揚揚的傳言,以及早上在城牆那一幕,眾人都對皇上與西南王的關系心知肚明。此事自然不能不管,可暫時也輪不到自己管,畢竟先帝是將皇上托付給了陶劉兩位大人。於是便也只是將手里的折子遞上,很懂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此番南洋之戰歷時數年,雖說有太傅與一眾大人暫代政務,可總有些事是要皇上親自定奪,如此過了兩個時辰,院中大人方才散去一小半。

葉瑾道:「陶大人可要先進去?」

陶仁德搖頭:「老臣最後再去找皇上。」

「那也沒必要一直守在院中,又悶。」溫柳年也在一旁接話,「不如出去御花園散散心。」

陶仁德心里長嘆,扶著柱子站起來,隨他二人出了御書房,一路走到御花園,方才道:「九殿下,丞相大人,可是有話要同我說?」

「咳。」葉瑾向溫柳年使個眼色,你先來。

溫大人:「……」

前頭傳來一陣哄笑聲,溫柳年納悶道:「似乎是屠前輩?」為何王爺會允許他進宮。

七八名年輕的楚軍正圍著屠不戒,一起說說笑笑往御林軍的營房中走。其中一人名叫陶雲,是陶仁德的孫子,此番也隨大楚一道出海征戰歷練,並未享受任何特權,就是個編制末位的小兵卒。

「九殿下,丞相大人,陶大人。」那隊楚軍沒料到會撞到旁人,趕忙噤聲行禮,只有屠不戒還沒反應過來,被陶雲掐了一把,方才僵住笑容。

「你自己溜進來的?」段瑤也氣喘吁吁趕到。

「沒有沒有。」屠不戒趕緊搖頭。

陶雲在一旁心虛道:「是我帶屠大師進來的。」這一路屠不戒被塞到軍營中,與大楚將士同吃同睡,他沒什么心眼,又見過不少世面,能吹能侃,楚軍還真挺喜歡。因此在進宮時,陶雲也就答應帶他進來見見世面,想著並不是什么大事,天黑再送出去便是。

陶仁德連連搖頭,溫柳年趕緊在旁圓場:「方才在說什么?聽著挺熱鬧。」

「回丞相大人,我們在說南洋上的大船。」陶雲道,「屠大師說他在迷路的時候,曾見過一艘紅色的大船,一晃眼就消失在了雲霧里。」

「紅色?」葉瑾道,「在哪里看到的?」

「位置就不知道了,那船可真是大。」屠不戒道,「鮮紅鮮紅的,看著有些瘮人。」

「紅色的大船,不會是婆輪羅吧?」陶仁德皺眉。

「咦?」溫柳年道,「原來陶大人也聽過這個傳聞。」

「婆輪羅是什么?」陶雲問。

「這可不是什么好東西,是西域一群妖僧。」陶仁德道,「百余年前被中原武林驅逐,據說就是去了南洋。」

「是是,的確是和尚。」屠不戒連連點頭。

「那就不大妙了,」溫柳年若有所思,「南洋戰事剛結束,便出現了婆輪羅的鬼船,若是一直在海上漂倒也算了,可千萬別來大楚。」

「別站在這里說了,」葉瑾道,「不知可否去太傅大人府中詳敘?」

「自然。」陶仁德也有些憂慮,差人去御書房那頭說了一聲,便坐著轎子隨眾人一道出了宮。

直到外頭天色黑透,最後一位大人方才告退離開。楚淵頭暈眼花,向後靠在段白月懷中:「餓。」

「已經去傳膳了。」段白月替他按揉太陽穴,「幸好葉谷主與溫大人將那位太傅大人弄走了,否則再被他一鬧,只怕今日連飯也沒得吃。」

「到現在還沒回來?」楚淵站起來,坐在院中吹風透氣。

段白月道:「沒有,估摸著還在淚流滿面,仰天長嘆。」

「不管他,明日是慶典,要諫也要等後天。」楚淵伸了個懶腰,「日子久了沒坐過御書房,渾身都疼。」

段白月握著他的手揉了揉:「去泡溫泉嗎?」宮里的不敞,沒人看。

「去。」楚淵打了個呵欠,「先說好,只泡溫泉,不准做別的。」

「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哪里還舍得做別的。」段白月拍拍他的臉頰,心疼又無奈。

楚淵閉著眼睛,動也不願動一下,只被他牽著手走來走去,吃飯沐浴,最後昏昏沉沉塞進被窩。

「睡吧。」段白月親了一下他的唇角,出門去問了段念,卻說小王爺與葉谷主,還有溫大人一直在宮外,沒見回來過,怕還在太傅府中。

「還真能說這么久。」段白月轉身回了寢宮,也不再想這事,熄滅燭火將人抱進懷中,一夜安穩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