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橫煉(1 / 2)

黃庭立道 魯西平 2724 字 2020-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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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章橫練

當南方的天氣,已經進入了炎炎盛夏的時候,在北方大興安嶺深處入夜的時候卻仍然擁有零度左右的氣溫。尤其是被大片森林覆蓋著的山嶺之巔,那夜色恍如涼水,再被穿林過嶺的山風迎頭一吹,那種感覺可真是不一般的「透心涼」。

等到太陽落山以後,大山深處里除了夜行覓食的還擁有厚厚皮毛的各類野獸還在四處亂竄之外,遠遠的望過去就似乎只有那「虎頭嶺」上幾間破舊的平房里還依稀透出一點的點光亮來。

好不容易等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屋子里的油燈里「啪」的一聲爆起了一朵燈花,王禪也就是在這時候緩緩睜開了微微閉合的雙眼,從青石地面上鋪著的草蒲團上慢慢站起身子來,任由全身上下每一處的關節骨骼接連不斷的發出噼噼啪啪仿佛通紅鍋炒黃豆般細密的爆裂聲。

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王禪拿著燈草棍挑了一下燈芯,讓殿堂里昏暗的燈光變得更加明亮了一些,又走到神龕前面看了一下臨打坐前點燃的一爐香,堪堪燒到了根部,連忙又從下面的供桌上拿起三根一尺多長的檀香,就著燈火點了,恭恭敬敬的重又插了上去。

在神龕上供奉的是「三界伏魔大帝」也就是老百姓們耳熟能詳的「關聖帝君」三國演義忠義千秋的關羽關雲長,這里是他的廟,王禪就是這廟里唯一的廟祝。

因為這廟是建在虎頭嶺的最高處的,地處大興安嶺最北邊,距離最近的村子也有一百多里地,所以即便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但也沒有什么人會願意勞心費力的從山下專門給他扯來一根電線來用,所以從王禪記事開始,這廟里就一直在靠油燈來點亮照明。

跪在地上朝著「關老爺「磕了三個頭,王禪慢慢開始了一天的功課。先是繞到後面看了看爐子里的火有沒有熄滅,夜晚的山里氣溫低的嚇人,雖然還不至於結冰,但卻更加陰冷,要是沒有爐子取暖,任是鐵打的漢子也是熬不住的。

二尺多高的煤爐子里面,暗紅色火炭散發出令人暖洋洋的熱力,上面還放了一個大大的粗陶瓦罐,口小肚大。剛一揭開蓋子,就有一股子濃濃的中葯味道裹挾著大片的骨肉香氣撲面鑽到鼻孔里,叫人聞了頓時神情一震,精神百倍。卻是王禪拿了許多上好的滋補中葯和著大興安嶺特產的「飛龍鳥」一起熬煮的一鍋「飛龍湯」,又外加上了一根林子里純野生的山參,在打坐之前小火燉下的,現在正好過了三個時辰,瓦罐里的水分都已蒸發大半,剩下的便都是真正的精華。

「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和我說過的,這飛龍湯可是國宴里的珍品,在過去那是只有皇帝才能喝到的東西,最是滋補不過。可惜他們那種做法,只是凡夫俗子為飽口腹之欲罷了,好材料都做的浪費了,怎比得上我這用山參,當歸,熊膽,虎骨一起熬制出來的八珍飛龍羹,大補氣血,強筋壯骨。」

「飛龍」又叫榛雞,本身沒有多大,卻是山中奇珍,俗語里說的「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其實說的就是這種飛龍鳥的肉,自古以來就一直是關外白山黑水直接供奉給大內皇宮的吃食,味道鮮美,無與倫比。不過歷經幾代捕殺,到了現在這東西野生的數量也是少到了極點,除了在山林深處還能偶爾見上幾只之外,在山外面都已經都快絕種了。

伸手試了試溫度,王禪拿了大腕將瓦罐中的濃湯小心的盛出來,也不吃肉,更不怕燙,只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全都吞下腹去,喝了個干凈。一時間只覺得腹中一團熱氣四處旋轉翻滾,暖洋洋一片,轉眼里額頭上已是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才長出一口氣,又舀了一瓢涼水倒進瓦罐中繼續熬煮。

而他這後倒進去的「涼水」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河水,泉水或者井水之流,而是王禪在去年冬天里下的第一場雪時,在樹齡過百的紅松樹上小心收集而來的初雪,融化成的「雪水」,還有個好聽的名目是叫做「赤松水」的。功能清心潤肺,調理五臟,排除毒素,據說還是古時道家那些隱跡在深山中的全真道士們用來專以煉丹烹茶之用的。

不比現在市面上那些家養的園參草參之類,同等年份的野山參,葯效至少要強過幾十倍還多,用來熬葯做湯,一次根本就不可能逼發出全部的葯力來,所以王禪這些年來雖然用了不少野山參,卻也絕不浪費,每次燉煮都要三食其味,喝上一天的。

月上中天的時候,就已經是半夜子時了。王禪慢慢的收拾了一下,緊了緊身上衣衫,腰帶,在外面套上裝滿鐵砂的背心,又提了廟門口處當做門閂來用的一根兩米多長的大烏木桿子,再在放在壁櫥里陰涼處的大瓷壇子里掏了一大把金黃顏色的「酥油」小心的放進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瓦罐里,密封了口掛在腰上。

最後又抱了一堆松木劈柴在廟外的大鍋下生起火來,燒上一大鍋的冷水,見到一切收拾妥當,不會出什么問題了,這才關了廟門,一縱身跳出了院牆。

王禪的這座關帝廟只怕已經是天下間最小的關帝廟了,前後只有兩間土石結構的平房,算上院子占地也不過百十平方米,一間房子放了雜物,一間供了關帝老爺,而王禪自己也是從來也不上chuang睡覺的。自打他從小時開始,每到傍晚太陽西下,他就都要以在地上盤膝打坐的方式來度過,半夢半醒,一坐半宿,至今已有二十幾年的時間了。

至於真正的睡覺到底是個什么滋味對他來講那早已經是個遙遠的過去式。

這時候,天色漆黑,唯一的一點光亮就是來自頭頂高懸的冷月半弦,正是一天中,陰氣最盛,一陽初生的時辰。冷颼颼的山風穿林而過,吹在臉上渾似冷水澆頭,王禪一步跨過一人多高的院牆,腳下如同長了眼睛一般,也不管夜色深沉,路上山石羈絆,反是快步如風,一口氣就鑽進後山,直直走出了六七里地。

大興安嶺森林密布,廣及萬里,半夜三更的時候自然是少有人跡,可林深草盛,物種繁多,借著黑暗的掩護在晚上出來覓食的野獸卻是絕多不少。不說那成群結隊,令人談之色變的野狼等大型肉食姓野獸,就是那時常出沒於草木之間滑膩膩冰冰涼的長蟲毒蛇就足以叫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加緊提防了。

手里拿著黑乎乎的烏木桿子,王禪一邊走一邊用桿子不住抽打著道路兩旁的野草,直接進了山後不知長了多少年的紅木野生林。

他手里的烏木桿子廟里的老物件,存在的年頭比王禪的歲數還要大得多的多,長短有將近三米,一頭粗一頭細,但最細的地方也有鴨蛋那么粗,通體筆直且光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質的木料,拿在手里也十分的墜手,上稱稱一稱,少說也有七八十斤的份量。

而這時候,王禪行走夜路的時候也和他平時正常走路的姿勢不太一樣,而是兩只腳從不過膝,交替之間好似老牛犁地一樣,又仿佛小孩子玩泥水,行路如同趟泥,姿勢說不出的怪異和別扭。但偏偏就是這么一走一過,他腳下卻是重起輕落,如同生風,走在山間的小路上,也不看路,只往前一趟一趟,轉眼就行出數十步外,速度快的簡直有些駭人。

並且他這一邊走來,一邊還雙手不住抖動著三米來長幾十斤份量的烏木桿子,一步一擰,一擰一挑,嗚嗚聲中,也不管身前腳下是有雜草叢生,還是滾落的山石樹杈,都能長了眉眼一般准確無誤的挑開撥開,遠遠的掃落在山路兩旁,卻絲毫不耽誤走路的速度。

這一走就是小半個時辰,足足走了三十里路,登上廟後面最高的一處山嶺,王禪停下腳步,借著星光月色,就能隱隱約約看見這山腳下有一條大河把連綿起伏的大興安嶺徹底分成了兩半。在河的對面就是俄羅斯「老毛子」的伊曼市,而那里在王禪的「印象」里原來在清朝的時候,一直都還是中國的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