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1601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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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數日,桓容始終卧榻養傷,整日同湯葯為伍。

南康公主發下狠意,將有嫌疑的婢仆全家抓來。更是放言,甭管誰說情,誓要和庾、殷兩家追究到底。

「不管是誰,傷了我兒不能就這么算了!」

事情驚動皇宮,台城里的宦者一日兩度往返。皇後送來書信,試著為娘家求情。南康公主照樣不給面子,當著宦者,書信直接丟入火盆,壓根不將皇後放在眼里。

「庾冰和庾翼都是能人,兒孫卻不成器。」

皇太後聞聽,只是深深嘆氣。

遇上這個脾氣暴烈的小姑子,褚太後和桓大司馬一樣沒轍,嚴重點甚至得跪。

「這事確實是庾家不對。」

無故傷人,傷的還是大司馬和公主的親子,就算是烏衣巷的王、謝兩族,同樣要給出交代。

看著跪坐垂淚的皇後,褚太後搖了搖頭。想起同是出身庾氏,臨朝攝政的前太後,對比懦弱只知自憐的兒媳,不禁皺眉。

「阿妹不是沒分寸的人,事情查清,該如何便如何。」話到這里,褚太後頓了一下,低聲道,「如今朝中是什么形勢,你也該知道。」

身為外戚,不能幫扶天子,反而處處拖後腿,繼而惹上桓氏,是嫌活得太自在?

自庾太後和庾翼先後去世,庾氏失領荊州,家族勢力便一落千丈。縱然有女入宮為後,但皇權衰落,族中又沒有頂梁子弟,雖然仍存幾分實力,卻再也比不上二十年前。

如今庾氏郎君傷了桓容,想讓南康公主消氣,豈是說幾句情就行的。

庾皇後知道事不可為,不得不吞下苦楚,低聲道:「諾。」

不得天子寵幸,娘家日漸沒落,沒有兒女傍身,沒有叔兄子侄幫扶,庾皇後愈發覺得台城似一座牢籠,將她生生困住,永不得脫身。

建康城東青溪里,是王宮貴族累居之地。

比不上烏衣巷盛名,也不如長干里繁華,卻是景色優美,槐柳遍植。潺潺溪流流經處,飛檐探出樹冠,拱橋搭建精巧,別有一番優美風致。

潁川庾氏的家宅便位於青溪,建築外溪水環繞,景色優美,同陳郡殷氏的一支比鄰而居,世代通好。

往年仲春,兩家的郎君和女郎常結伴出行,或王城外踏青,或往道觀打醮,佛寺進香。瀟灑的少年郎,俊俏的小娘子,長袖風擺,裙角流動,車馬香風,不勝美景。

今時卻非同往日。

自庾希送往桓府的禮物被退回,庾、殷兩家便關門閉戶,不許子侄隨意外出。惹禍的庾攸之更被庾希關在家中,幾次想要給身在會稽的親父送信,都被中途截了下來。

庾希直接將人提到跟前,厲色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要命,盡可以任意而為!」

庾攸之表面低頭,心下卻是不服。暗中謀劃,找准時機,定要再讓桓禕和桓容栽個跟頭。

少年性格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家身為外戚,先後出過兩任皇後,又同武陵王交好,分毫不將南康公主的威脅放在眼里。

身為庾氏家主,庾希想到的則是更深層。看著不見悔意的庾攸之,只能內心嘆氣。

面上光鮮,內里卻是草包,目空才疏,實在是不成器。奈何庾邈的兒子就這一個,除了盡量護著好好教育,還有什么辦法?

自桓溫從庾氏手中奪荊州刺使,兩家便已經結怨。

桓溫勢大,早有不臣之心。庾氏身為外戚,自然要匡扶皇權。經過數年爭權,彼此根本不可能握手言和。

然而,此事牽涉到南康公主,實在讓庾希傷腦筋。

據忠仆回報,庾攸之只對桓禕動手,壓根沒碰到桓容。後者為何會跌落車下,傷得如此之重,以致危及性命,很是值得推敲。

假設有人暗地下手,讓庾氏背黑鍋?

「你再詳述當日之事。」庾希端坐蒲團之上,神情凝重,「一絲一毫都不要漏掉。另外,當日你為何出府,為何去攔桓氏的牛車,誰攛掇你行事,全部說清道明!」

庾攸之抬起頭,見庾希神情嚴肅不似尋常,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生不出半點反抗之意。聲音干巴巴,將當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

「當日,是殷氏六娘遣人送來書信……」

聽著庾攸之的講述,庾希的眉心皺得更深,再沒有舒展。

同在一里,殷氏比庾氏更為安靜。

殷康端坐靜室,聽完家仆口述,當即令人找來長子,將日前出門的小娘子全部喚來,詳細問明經過,直接下了禁足令。

「事情未了結之前,不許踏出府門半步。」

南康公主的狠話早已傳出,殷氏女郎知道禍事不小,都是提心吊膽,寢食不安。如今被關在家中,反倒長出一口氣。就像懸在心頭的重錘終於落下,無需再惶惶不可終日。

待到姊妹和女兒離開,殷覬看向父親,憂心道:「阿父,此事恐無法善了。」

「我知。」殷康點頭,沉聲道,「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我已遣人往姑孰送去重禮,有郗景興幫忙說項,或許事情尚有專機。」

無論如何,不能真如南康公主所言,送女去做比丘尼。

真是這般,殷家聲望必將受損。

「大中正與你伯父有隙。」殷康繼續道,「我所憂者,如桓氏借機發難,其必將順水推舟。待你選官之時,怕會生出波折。」

若不是為了兒孫前程,殷康豈會明知堂兄一支同桓溫不睦,仍執意同桓氏結親。只是事與願違,如今結親不再指望,只盼望不要因此結仇,累得兒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