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1862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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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晉實行郡縣制,官制沿襲東漢,州置刺史,郡置太守,大縣置令,小縣設長。

刺史掌州之軍政,有領兵和單車之別。

郗愔為領兵刺使,加將軍號,都督徐、兗、青、幽及揚州之晉陵諸軍事,掌握北府軍,假節鎮京口,戰時可斬殺犯軍令之人。

按照後世的話講,郗刺史基本是省長、□□加軍區司令員一肩扛。偶爾還要客串一下軍事法院院長,權力大得驚人。

自郗鑒死後,郗氏逐漸沒落,不復往日鼎盛。但就郗愔個人而言,依舊是朝廷重臣,不容任何人小覷。

桓容一行繞路抵達京口,比原定日期遲了兩日。郗愔得健仆稟報,親自出府相迎,當真是給足了桓容面子。

馬車停在刺史府前,桓容以最快的速度走出車廂,躍下車轅,拱手揖禮道:「見過郗使君。」

郗愔朗笑一聲,不等桓容下拜便托住他的手臂,言道:「我同南郡公有舊,我子亦在南郡公帳下,郎君無需這般客氣。」

郗超走下馬車,待到桓容站直身,才上前向郗愔行禮。

「阿父。」

「恩。」

郗愔的態度不冷不熱,眼中卻有關切閃過,恰好被桓容捕捉到。後者禁不住內心嘆氣,別人家的爹啊。

郗超一門心思跟隨桓溫,甚至連自己的親爹都算計,郗愔依舊關心兒子安危。派遣劉牢之出京口,一來是被謝玄說動,二來,多少有關心兒子的意思在內。

劉參軍上前復命,余下兵卒歸還大營。

四十多輛大車繞過前門,由郗府健仆引向客居處安置。

郗愔握住桓容前臂,親自將他引入府內。英俊的面容滿是笑意,不似見到下屬官員,更像是遇到喜愛的晚輩。

桓容一邊小心應對,一邊仔細打量。

同樣手握重權,桓大司馬通身煞氣,一望可知是領兵之人。郗刺史則溫和儒雅,更貼近晉時文人。如果換下深衣,穿上一件大衫,百分百的風流名士,俊朗瀟灑非常人能及。

兩人靠近時,桓容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察覺身旁人略高的體溫,回憶建康所見,當下確定,眼前這位也是寒食散的愛好者。

桓容知道寒食散不是什么好東西,長久服用必成禍患。但時下人以「嗑-葯」為風尚,郗愔又是養生問仙的愛好者,自己出言未必有用,八成還會搞僵彼此關系。

思及此,桓容咬了咬後槽牙,到底理智占據上風,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簡單寒暄一番,郗愔喚人引桓容往客居暫歇,並言將設晚宴為桓容接風,稍後遣人去請。

「多謝使君,容告退。」

在人家的地盤,又要在人家手底下做官,總要客氣些好。

桓容的恭謹很得郗愔贊賞,目送其離開,視線轉回陪坐的郗超,笑容登時隱去。

「嘉賓。」

郗超立即正身跪坐,恭敬聽訓。

「數年前我曾問你,如今再問,你仍遂迷不寤?」

「阿父,南郡公乃當世英雄。」郗超抬起頭,目光堅定,沒有半點躲閃,「晉室孱弱,無能北復失地,欲驅胡人,漢室當有雄主。」

凝視郗超半晌,郗愔沉聲道:「你言桓元子是英雄?」

「回阿父,兒未曾妄言。大司馬二度領兵北伐,一度收復失地,乃是不爭的事實。」

「我並未否認其功業。」郗愔搖頭道,「但依我之見,桓元子可稱奸雄,不配英雄二字。」

「阿父!」

「虎毒不食子。」

五個字擲地有聲,郗超登時無言以對。

歷史上,真沒哪個「英雄」朝自己兒子下手,除非後者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當然,皇帝家是例外。

桓大司馬覬覦郗愔手中的地盤和軍隊,不惜犧牲嫡子,沒有半點父子之情,為達目的不留任何余地。郗超自始至終參與其中,自然無言可以反駁。

「你自幼喜讀史書,尤推舉漢末諸雄。」郗愔突然話鋒一轉,道,「我且問你,桓元子可比魏武帝?」

郗超神情微凝,許久方開口道:「不可比。」

「曹孟德挾天子以令天下,處尊居顯,朝野側目,生前可曾稱帝?」

「不曾。」

「我再問你,桓元子諸子中,可有能及魏文帝者?」

「無有。」

依郗超來看,桓熙平庸無才,桓濟氣量狹小,桓歆耳軟心活,桓禕不提也罷。桓容確有貴極之相,但偏於文弱。魏文帝曹丕自幼隨父南征北討,文武雙全,絕非桓氏兄弟可比。

「既如此,桓元子何德何能,竟妄想取司馬氏而代之?」

桓溫想造反不是秘密。建康朝廷知道,南渡的僑姓和吳姓也心知肚明。

郗超一門心思的為桓溫出謀劃策,未必不是為家族考量。但在郗愔看來,桓溫權柄在手,權傾朝野,桓氏卻不入建康高門之列,一旦桓溫倒下,桓氏極可能內部生亂,甚至土崩瓦解。

即便桓溫得償所願,也不過是曇花一現,不可能長久。有此顧慮,郗愔絕不會讓郗氏綁上桓氏的船。哪怕郗超幾番勸說,仍是不為所動。

「嘉賓,這樣的話我只說最後一次。」

郗愔肅然表情,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桓元子事不可成。你既懂得相人之術,為何沒有發現,豐陽縣公之貴遠勝其父?」

郗超苦笑。

就是發現桓容的「貴相」,他才建議桓大司馬盡快下手。但這話不能說,萬一出口,九成以上會被親爹從大門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