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409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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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之後,鹽瀆連下數場大雨,河流水位暴漲,往來船只暢通無阻,旱災預警解除,倒是有了水患的跡象。

桓容即將隨大軍北上,縣衙職吏整日調撥兵器,清點糧庫,忙得不可開交。

散吏肩負起責任,每日上午至田間地頭勸農,督促流民開墾荒田,午後則兩人一組巡視河岸,稍有不對即刻發出預警,告知靠近河岸的居民,近日里務必拘束孩童,不得到水中嬉鬧。

「鹽瀆近海,且每日有人巡視河岸,府君無需太過擔憂。」

石劭送來新的流民簿冊,冊中記錄的五百人都將隨桓容北上。

「北伐之事非同小可,府君既領武職,遇敵來襲責無旁貸,必將對敵接戰。」

「此五百人均有膂力,大多曾與胡人交戰,於刀槍下保得性命,稱得上悍勇無畏。其中兩人曾為流民帥,雖勢力不大,手下多已離散,然對敵經驗豐富,可堪一用。」

石劭翻開簿冊,點出列在首頁的幾個人名。人名後錄有年歲,籍貫以及擅長的兵器。

「今其誠心投靠府君,以求得晉身,仆以為,此人可用。」

桓容點點頭,拿起簿冊一頁頁翻閱,發現錢實典魁不在其中,不禁抬頭看向石劭。

「為何不將營中將兵錄入?」

「錢、典等人現為府君私兵,自然不在其中。」

說話間,石劭又取出一本冊子,記錄的人名不到一百,然資料詳盡,除本人姓名籍貫,連其家人都有列舉。

「這八十九人為府君私兵,歸入豐陽縣公國內,不列入步卒名冊。」

這個「國」並非指國家,而是封地。

依照朝廷慣例,縣公私兵屬於絕對的個人力量,相當於貼身保鏢,除桓容之外,任何人都無權征調。

也就是說,五百步卒可歸於「朝廷」軍隊,如果桓大司馬願意,隨時可以找借口調走,桓容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這八十九人則是保命的關鍵,只要他們在,桓容的生命就有保障。

當然,不排除意外情況,例如桓大司馬不在乎名聲,硬要在眾人面前摘了桓容腦袋。

事情真到那個地步,這八十九人未必管用,全要靠秦璟留下的部曲救命。

「按照府君吩咐,盔甲和皮甲均已造好,另有相里氏制出的竹甲竹盾,縣中鐵匠集合到一處,正打造鐵矛和長-槍。」

桓容不缺錢,人手也夠用,但要打造精良的兵器,材料卻是個不小的難題。

他想過復制鐵礦石,但復制出來該如何解釋?

最近並無商船抵達鹽瀆,鹽瀆境內也沒發現礦場,平白無故出來一堆礦石,世人定會產生懷疑。

想到可能產生的後果,桓容不禁打個冷顫。自己的實力還不夠強大,秘密暴-露的下場,他絕對承受不起,

放棄走「捷徑」,桓容同石劭商議之後,取出金銀布帛,向鄰近郡縣購買打造兵器的材料。

換成一百多年前,他要是敢這么干,絕對是抄家砍頭、三族夷滅的下場。

皇-權大一統時期,禁絕私售鹽鐵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現如今,胡人內遷,北地三天兩頭打仗,城頭變換大王旗的頻率高得驚人。晉朝皇權衰落,士族成為與皇權並立的龐然大物,這種情況下,鹽可以大張旗鼓的買賣,暗中做些鐵礦石交易,實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有石劭擺出算籌,基本沒人能輕易占到便宜。桓容大可放開手,只盯著礦石入庫,鐵匠開爐。

「依朝廷軍制,兩百至三百兵卒為一隊,冊中流民可分兩隊,各選隊主。」

「依仆之見,隊主由府君私兵充任,其下的什長和伍長在隊中挑選。屆時,五百人被大軍征調,表現優異者可以私兵名義調回。」

「再者,五百人的軍器配備需當慎重,情況未明時,當以竹盾竹槍為本,鐵器需要押後,確認不會被大軍抽調,方可逐人下發。」

「府君以為如何?」

石劭擺開簿冊,一項接一項說明,巨細靡遺,不漏分毫。

桓容仔細聽著,中途並未打斷。聽到最後,不得不心生感嘆,到底是豪商出身,石崇的後人,這樣計算下來,除非渣爹真不要臉面,否則休想占自己多少便宜。

「善!」

南地不缺竹子,現在也沒有生態保護一說。

制造竹盾竹槍的材料要多少有多少,即便鹽瀆縣內的不夠用,完全可以在出發後搜集,一路走一路砍,倒還省去運送的麻煩。

說起來,制造竹槍的點子是桓容提出,靈感來源於後世的太平軍。早期的太平軍何等驍勇,單憑著□□陣就沒少讓清兵吃苦頭。

對他的這個提議,石劭大表欽佩。壓根不用桓容多說,自發著手安排,制造出的竹槍超出預料,論殺傷力,半點不遜色於鐵制長矛。

「因時間緊迫,工匠僅制出兩幅鎧甲,且只有身甲並無頭盔。」

桓容表示理解。

事實上,沒有秦璟送來的兩個鐵匠,這樣的「零部件」都不會有。

古代的匠人講究血脈傳承,父傳子,子傳孫,外人絕無法掌握關鍵技術。不是隨便哪個鐵匠都能打造鎧甲兵器,找不對人,純屬於浪費時間和力氣,不會有半點收獲。

經過百年戰亂,有該類手藝的匠人多被搜羅一空,秦璟能送來這兩人,可謂是極大的人情,桓容想了一天一夜,都不知該送出什么樣的謝禮。

「公輸和相里幾人正趕制武車。」

「武車?」桓容微感詫異,挑眉道,「他們不是在造糧車?」

「糧車已經造好,仆昨日看過,每車僅需一匹駑馬,借人力亦可推動。」石劭想起新制的糧車,不禁現出欽佩之色,「臨到扎營時,糧車立起木板可為防御,兵卒盡可歇於車上。」

「果真?」桓容大感興趣。

石劭點點頭,出言道:「府君何妨親往一觀?」

「那統籌糧秣之事?」

「府君放心,仆與鍾舍人自會商議。」

「好!」

桓容當即起身,喚兩名健仆跟隨,大步離開縣衙後堂。

石劭收拾起簿冊,詢問過健仆,穿過兩條回廊,尋到正清點軍糧的鍾琳。

說起鍾琳,就不得不提桓容在流民中尋寶撿漏的舉措。當時定下五六人,最終能通過「考核」的卻只有兩人。

一個是出自潁川荀氏的荀宥,另一個則是出自潁川鍾氏的鍾琳。

前者擅謀略,熟讀各家兵書,頗有先祖荀彧之風。後者擅內政,同石劭配合默契,短短時日內,鹽瀆縣政煥然一新,鹽亭各項條例也被重新規劃,盈利增加數倍。

如果桓容沒有雄心壯志,也沒遇到各種內憂外患,大可趴在金山上悠閑度日,當個甩手掌櫃也能富足一生。

當然,這樣的事只能想想。

現下並非太平盛世,鹽瀆越富,桓容越不能掉以輕心。

沒有自保力量,鹽瀆只會淪為他人盤中的肥肉,下刀切成數塊,幾口吞入腹中。

「孔玙,庫中存糧可清點完畢?」

「還差一百三十石。」鍾琳頭也不抬,面前擺著簿冊和算籌,一手計算庫中存糧,一手提筆相記錄,可謂分毫不差。這份本事連石劭都羨慕不已。

「敬德怎么這時過來?」鍾琳記下一行字,開口問道,「府君可有吩咐?」

「並無。」石劭將手中的簿冊放到一邊,正身坐到鍾琳對面,道,「隨府君北上的步卒已做好安排,孔玙錄完軍糧,可與我同去尋仲仁。」

「怎么?」

「你我三人總要留一人在鹽瀆。」石劭正色道,「依我之見,仲仁擅謀略,隨府君北伐,一路上可出謀劃策。你我擅經濟內政,留在鹽瀆更為妥當。」

鍾琳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仔細錄完最後幾行字,接過婢仆遞上的布巾,一邊擦手一邊道:「敬德所言甚是。然此事還需稟報府君,由府君裁量。」

鍾氏和荀氏都是助曹魏爭奪天下的功臣,雖然鍾琳和荀宥兩支沒落,一路從北方逃到南地,險些性命不保,其底蘊仍非石氏能比。

石劭本意並無過錯,的確是在為桓容考量。但他忘記最重要的一點,他是「臣」,哪怕出於好意,也不能代替桓容做決定。

鍾琳和荀宥早發現這點,卻沒有貿然出言。

一來,兩人新投桓容,根基尚淺,遇事不能率性,必謹言慎行。二來,就此事出言,難免有挑撥的嫌疑,很可能會事與願違,好事變成壞事,引來石劭疑心。

吹干紙上墨跡,鍾琳收起算籌,打算先同石劭去見荀宥,再往糧倉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