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958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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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譙郡之後,秦璟馬不停蹄,率麾下騎兵直撲沛郡。

按照原定計劃,荊州和洛州的軍隊將在途中匯合,拿下沛郡之後,聯手進攻徐州。

計劃本來不錯,問題是秦璟進軍速度太快,單人匹馬沖入敵陣之中,砍瓜切菜般干凈利落。並且戰後不留俘虜,將秦玓的軍隊遠遠甩在身後。

荊州騎兵抵達沛郡城下,洛州的軍隊剛剛攻下梁郡。

接到黑鷹送來的消息,秦玓的反應和秦玦秦玸如出一轍,頭頂-碩-大的問號,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四弟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一路發飆?

隨軍主簿清點過戰損,記錄下戰俘人數,正欲向秦玓稟報。不想遇見秦玓發呆,叫了兩聲都沒有反應。

「郎君!」主簿提高聲音。

「啊,啊?」

秦玓回過神來,見主簿一臉奇怪的望著他,干脆將消息遞出,道:「看看吧。」

接過巴掌大的絹布,主簿仔細看過一遍,愕然當場。

「四公子攻下數個郡縣,竟然沒有一個俘虜?」

秦玓撇撇嘴,嘖了一聲。

「不奇怪。」

阿弟一旦發飆,百分百殺紅眼,哪里還會有俘虜。

「郎君,以此推斷,荊州軍隊行速極快,不日將至沛郡。」

「我知。」秦玓手握長-槍,用力扎在地上,道,「所以才想問你,如何能加快行軍?」

秦璟進軍太快,一路奔馳,估計能跑死戰馬。再加上他攻城的速度,不想法盡快趕過去,別說吃-肉,估計連湯都喝不著。

「這……」主簿沉吟片刻,遲疑道,「大軍要加快行速,必須減輕輜重。如此一來,這些俘虜就不能帶走。」

「好辦。」秦玓舔過齒列,笑得格外爽朗,卻令觀者頭皮發麻。

「吩咐下去,召集城中百姓,看看這些人都做過什么。凡是殺過漢人的,不用多問,立刻砍了。余下的送去豫州,阿嶸正趕去駐守,正好充作苦役築城。」

「諾!」

主簿領命下去安排,不到半個時辰,城內之人盡數聚集。聽聞秦玓的命令,漢人和雜胡皆是又驚又喜,少數的鮮卑人則是如喪考妣。

自晉軍撤退,慕容鮮卑重獲梁郡,城內的漢人再沒一天好日子。

鮮卑兵肆虐城中,連拿帶搶。漢民稅負增加兩倍,稍微周正些的女郎都不敢走出家門。隨著漢人的店鋪陸續關門,胡人的店鋪也開始遭殃。

可以這么說,除了慕容鮮卑,無論漢人還是在此討生活的雜胡,都對守軍恨到了骨子里。

主簿宣讀過命令,眾人爭相出言,揭發城內胡寇罪狀。

經過事後統計,俘虜的兩百多人竟要殺個一干二凈。

「那就都殺。」秦玓大手一揮,覺得這樣更好。

「郎君,殺俘不祥。」一名參軍勸道。

「不祥?」

秦玓冷笑,想起昔日兄弟對飲,秦璟曾說過的話,一把抓起長-槍,沉聲道:「自胡賊內遷,中原之地可有寧日?人言冉閔好殺,有違天和,我卻佩服他!」

「惡-狼不會吃素,想要護住羊群,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殺得他們心驚膽寒,殺得他不敢再靠近半步!」

「殺俘不祥?留著他們才是禍害。」

「殺!」

一番話鏗鏘有聲,聽在耳中猶如金鳴。參軍還想說什么,卻被同僚拉住,對他搖了搖頭。

主簿再度領命,兩百余名戰俘均被拉出城外,當著城中百姓的面砍頭。秦玓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將鮮卑兵的屍首鑄成-京-觀,築土夯實。

凡是入城之人,均能看到這處「風景」。

幾日後,陳留的鮮卑軍襲至,遇上路旁的「土堆」,意識到那是什么,嚇得掉頭就跑,根本沒和城內留下的守軍接戰。

自此,秦玓的凶名傳遍北地,和秦璟並稱兩尊「殺神」。

太和五年,元月,丁未

秦玓率兵趕到沛郡城下,不出意外,城池已被秦璟攻占,按照老規律,沒有一個戰俘。

本該在此駐守的慕容垂和段太守不見蹤影。

查過方才知曉,聞聽秦氏仆兵攻來,兩人竟是收拾起行裝,帶兵提前撤走。日夜兼程退到任城郡,和留於此的段氏力量合兵,固城嚴守,根本無意和秦璟交鋒。

看他們的表現,主要防備的仍是鄴城,而不是秦氏仆兵。

一場預期的惡-戰沒能打響,期盼慕容垂和秦璟兩敗俱傷的慕容評和氐人都很失望。

秦玓打馬走進城中,道路兩旁可見烈火-焚-燒的痕跡。許多百姓正推著木車,清理出磚石土塊,在殘垣碎瓦中重新搭建房屋。

剛剛經歷過戰火,沛郡內卻無半點蕭條景象。

臨街的酒肆食鋪零星掛起幌子,更有數輛大車從南門入城,車上帶有秦氏商隊的標志,滿載著成箱的貨物,一路運往城西大營。

秦玓看得好奇,詢問帶路的仆兵。

「這些都是南邊運回來的?」

「回郎君,都是。」仆兵長了一張娃娃臉,雖已是弱冠之年,看著仍像個少年,「商船從淮陰歸來,領隊聽聞郎君攻下沛郡,立刻分出一船貨物,從陸上運了過來。」

「都是什么?」

「有鹽,糧食,還有不少的葯材。」仆兵笑著答道。

「還有鹽瀆出產的熏肉熏魚。說來也奇怪,都是一樣的做法,偏那里的好吃。許多胡商跑去鹽瀆市貨,除了絲綢珍珠,帶回最多的就是熏肉和熏魚。」

這事傳出之後,許多人不信。等到確定消息,迅速成了笑話。

胡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肉。偏偏要跑去南地買,不是笑話還是什么?

秦玓又問了幾句,仆兵知無不言,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聽完,秦玓不禁抓抓後頸,自嘆弗如。

四弟不只會打仗,更會做生意,幾次南下都有斬獲。雖然沒請回石劭那尊財神,卻和鹽瀆縣令交情莫逆。維持住這條商道,還愁沒有鹽巴糧食?

「阿弟提議先拿徐州,莫非和這鹽瀆縣令有關?」

打下徐州等地,確保鮮卑兵不會南下滋繞,商路暢通無阻,更會賣對方一個人情。

越想越有道理,以為窺破秦璟的心思,秦玓不禁有些得意。

正高興時,頭頂突然傳來一聲鷹鳴。

兩個黑影先後飛過,遇上秦玓一行,當空盤旋一周,卻是停也未停,鳴叫之後飛向城西。

秦玓的好心情登時消失無蹤。

明擺著不給好面子,偏要撩上兩聲,早晚有一天要抓下來拔毛燉了!

城西大營中,帥帳升起,秦璟鋪開一張輿圖,正同張禹討論軍-情。秦玦和秦玸站在旁側,秦玸偶爾能說上兩句,秦玦壓根-插-不上嘴。

書到用時方恨少。

秦六郎痛下決心,此戰之後,一定要用心學習輿圖。

秦玓走進帳中,見到鋪在桌上的輿圖,登時雙眼一亮。

「阿弟,這圖是哪來的?比我在阿父身邊看到的還要精細。」

「阿兄來了。」秦璟抬起頭,向秦玓頷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指向一條進軍路線,問道,「我剛同張參軍言,從此處進軍最為迅速,阿兄以為如何?」

「從這里?」秦玓立刻被吸引注意力,忘記之前的問題,蹙眉深思片刻,加入了討論行列。

見狀,秦玦又被深深打擊。

向來不喜讀書的三兄都是這樣,他再不認真學習,當真會像阿嵐說的那樣,壓根沒法領兵打仗,被所有兄弟甩在身後。

兩只鷹站在木架上,相隔半米梳理羽毛。梳完得滿意了,便從一旁的漆盤中叼肉,一口一塊,吃得蓬松胸羽,那叫一個滿足。

秦玦莫名有些悲傷。

要是再不努力,估計連鷹都不如!

制定出最終的進軍路線,秦璟收起輿圖,和秦玓商議向西河送信,請塢堡增派援兵。

「攻下的郡縣需留有守軍,以防鄴城反撲。騎兵要發徐州,分不出人手,不如從後方援軍。無需全是騎兵,可以步卒為主。」秦璟道。

秦玓和張禹均無異議。

「從西河郡調兵太慢,路上難保會遇見伏兵。洛州和荊州本就兵力不豐,更要防備氐人,不能再輕易調動。」

「不如從上黨和武鄉各調一支軍隊,大兄和二兄家底豐厚,日前又收攏三千多流民,守城盡夠了。」

這兩位早知和四弟一起進兵「沒油水」,現在八成都在看他的好戲。不坑上一回實在不甘心。

秦玓話落,秦璟挑眉,表情似笑非笑。

秦玓被看得心中發毛,想要拍桌子壯一壯膽氣,對上秦璟烏黑的雙眼,到底沒敢。

說來也怪,他的性子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親爹,大兄二兄照樣能頂上幾句,唯獨害怕這個四弟。

直將秦玓看得渾身不舒服,臉色變了幾變,秦璟才慢悠悠點頭,道:「阿兄所言甚是,就這么辦。」

秦玓:「……」

不是擔心打不過反被收拾,絕對要拉出去干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