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746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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盱眙屬臨淮大縣,歷史久遠,春秋時名善道,曾為諸侯會盟之地。

秦始皇統一六國,實行郡縣制,盱眙始建為縣。先屬泅水,後歸東海。秦末天下大亂,項梁擁立楚懷王之孫於此建都,號召天下英雄。

西漢立國之後,盱眙曾先後屬荊、吳兩國。其後國廢歸入沛郡。漢武帝置臨淮郡,盱眙又從沛郡移出,改治臨淮,為臨淮都尉治所。

此後經新朝、東漢至三國,盱眙一度歸於東海郡和下邳郡。魏國後期,還曾因戰亂民少成為棄地。

司馬氏代魏之後,朝廷劃出下邳屬地重置臨淮郡,盱眙再歸臨淮。直至東晉太和年間,該縣始終是臨淮郡治所。

桓容一路西行,沿途留意幽州轄下郡縣,派遣私兵健仆打探消息,其後綜合記錄成冊,確定盱眙最適合改置州府。

一來,盱眙歷史悠久,地理位置重要,和彭城相距不遠,方便打探北方消息;

二來,盱眙的轄地在郡內數一數二,適合開墾耕地,墾荒種植;

三來,該縣在永嘉年間即有流民涌入,人口屬郡內最多,方便發展生產、開辟貿易;而流民的基數大,同樣方便桓容撿漏;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臨淮治所在縣內。

桓容想要-拔-除釘子,掃除攔路虎,像在鹽瀆一樣干脆利落的滅掉地頭蛇,最適合在此地「動手」。

一旦障礙掃清,便能設法選賢任能,再郡縣內安-插-人手,拓展人脈,徹底掌握臨淮郡,繼而將整個幽州納入掌中。

計劃很好,要實行卻有一定困難,人手就是個大問題。

對此,桓容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抓緊撿漏。

前往盱眙的路上,鍾琳被請入武車,共商幽州之事。

茶湯送上,桓容沒有著急開口,而是沉思半晌,將需要實行的步驟一條條列在紙上。因有部分是臨時想到,記錄下的內容十分繁雜,沒有什么條理,換成尋常人看到,八成會一頭霧水。

鍾琳則不然。

看著桓容一項接一項列出,他的表情由平靜轉為驚訝,驚訝變為震驚,繼而成為欽佩。到桓容落下最後一筆,已是盯著紙上的墨跡出神,久久回不過神來。

桓容放下筆,摘出其中一頁,遞到鍾琳面前,開口問道:「我欲依此行事,孔玙以為如何?」

「善!」鍾琳拊掌笑道,「明公之謀大善!」

桓容又提筆圈出兩項,道:「我聞淮南郡太守與袁真乃是姻親,彼此交情莫逆。此番袁真擁兵占據壽春,他九成隨之叛-晉。」

說到這里,桓容頓了頓,神情肅然。

「離開建康之前,我曾大致了解幽州下轄郡縣的官員。臨淮、淮南以及陳郡三地太守有親,淮南和陳郡太守更為從兄弟,其家族祖上曾為吳國官員,在郡內樹大根深,屢有不滿晉室之語傳出。」

桓容收緊十指,表情中浮現幾許凝重。

「若是淮南太守隨袁真-叛-晉,臨淮和陳郡怕也在左右搖擺。時日長了,難保會是什么態度。」

「明公緣何得此結論?」鍾琳問道。

「孔玙是在考我?」桓容挑眉。

「仆不敢。」鍾琳嘴里否認,眼中卻帶著一絲笑意。

桓容搖搖頭,明白鍾琳是想借機提點自己,干脆道:「自進-入幽州以來,我的身份早不是秘密。」

車隊過郡縣時,打出刺使旗幟,當地太守縣令均率下屬官吏出迎,言辭之間多有恭維,卻無一人提及壽春之事。

若是離得遠,消息不暢通,尚且情有可原。

臨淮郡就在淮南郡邊上,當地的官員會不知道壽春有變?不曉得桓容將有去無回?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結果倒好,從上到下、從太守到縣令,都是表面恭恭敬敬,滿口贊揚,背地里各有謀算,連個暗示都不願意給。

八成早視他為「死人」。

這樣的表現,說暗中沒有貓膩,可能嗎?

傻子都不會相信!

「明公將州府改置臨淮,掌控郡縣政務,必先整治當地豪強,清理衙門官員。」見桓容說得明白,鍾琳也不再賣關子。

臨淮太守和盱眙縣令首當其沖。

「我知。」桓容點點頭。

初來乍到,想要在當地立穩腳跟,必得雷霆手段,無論如何都要見一見血,才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如果人手夠用,桓容很想將臨淮治所的官員吏目群全部換掉,一網打盡。

奈何不具備條件,都滅掉沒人干活,只能抓大放小,先朝「起帶頭作用之人」動手,給他人一個警告。

剩下的人老實則罷,不老實的話,等他抽-出手來,在流民中篩選幾回,大可以逐個替換,挨個收拾。

「我將上表朝廷,言明壽春之事。為剿-滅-叛-軍,須得在幽州境內征兵,數量不下兩千。」

魏、晉刺使有領兵和單車之別。

桓容為單車刺史,假節都督幽州諸軍事,未加將軍號,即是平時不領兵只問政事,僅在戰時有調動軍隊的權力,並可斬殺違反軍令之人。

乍一看,這個安排並沒什么。但聯合壽春之事仔細想想,不難明白,從最開始,朝廷就在防備他。

身為豐陽縣公,有實封,食邑五千戶,桓容手中握有五十虎賁和千余私兵,戰斗力在北伐時得到檢驗,以同等的兵力,對上北府軍和西府軍都能拼上一拼。

如果授封領兵刺使,桓容的權力將增大數倍,可以隨時征發流民為州兵。一旦握有兵權,早晚尾大不掉,再想算計甚至掌控他,無異於難如登天。

桓大司馬就是最好的實例。

想走到這一步很難,但總要防患於未然。畢竟桓容是桓溫的親兒子,難保不會走上和親爹一樣的道路。

想通其中的關節,桓容不由得冷笑。

一場殺身之禍被他躲過,不代表事情就這么算了。

袁真既然占據壽春,那就讓他繼續占著。只要他沒有馬上投靠胡人,自己甚至可以幫上一把。

有這伙-叛-軍在,他才能光明正大行使「戰時」的權力,更可以趁機清理手下官員。

一個「違反軍令」的帽子扣下來,甭管是太守還是縣令,全部一擼到底,不服者直接依軍令斬殺。

防備他擁兵自重?

那他就擁給他們看!

壽春的叛-軍擺在那里,朝廷沒有證據,照樣奈何他不得。

想算計他?

不妨嘗嘗挖坑自己跳的滋味。

「明公可想好了?」鍾琳正色問道。

第一步邁出,必定再難回頭。

桓容頷首。

他讓秦璟給袁真帶話,為的是說動對方和他共同演一場戲。

互助互幫,對空放-槍,做給朝廷看。

袁真可以繼續在壽春呆著,不至於帶著全家老小逃亡北地,背上投靠胡人的罵名,為世人唾棄;自己正好趁機征發州兵、擴充私兵,收攏當地各方勢力。繼而扎根臨淮,向整個幽州動手。

「明公,袁真已為叛-臣,且同大司馬有舊怨,此計的確可行,然變數仍在。如袁真首鼠兩端,一邊答應明公一邊暗通北地,一旦事情泄-露,明公亦將身陷險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禍上身。」

鍾琳的意思很明白,借壽春之事上表可行,同袁真聯合則要再議。

「孔玙的顧慮我很清楚。」

「那……」

桓容搖搖頭,截住鍾琳的話,手指習慣性的點著桌面。見窗外又飄起細雨,將狼皮制成的斗篷蓋在腿上,低聲向鍾琳道出一個秘密。

「袁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聽聞此言,鍾琳瞳孔緊縮,心頭巨震。

袁真重病?

如果情況屬實,此事大有可為!

「明公,此言當真?」

「當真。」桓容點頭。

兩成利益不是白送,秦璟不只為他帶話,更透露一條重磅消息:袁真病重。

從秦璟的話中推測,袁真的這場病非同小可,很可能葯石無醫。再糟糕點,甚至熬不過幾月,很快就將一命嗚呼。

袁真統領豫州多年,身為一方大佬,宦海沉浮半生,自然不缺計謀手段。可惜兒子卻及不上老子,魄力手段不及親爹五分。

若是他病死,袁氏定然群龍無首,立即會分崩離析,成為他人眼中的一塊肥肉。

「必須趁他還在,請下征兵的官文。」

渣爹想要借刀殺人,褚太後想榨干自己最後的利用價值,前提都是袁真活著,並且生龍活虎,能帶兵打仗、揮刀砍人。

由此,桓容大膽推測,袁真病重的消息還是秘密,至少建康和姑孰都沒有得到消息。

「明公,事不宜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