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678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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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堅決不給,荀宥最終沒能看到信件正本。

不過,羌人投靠之事不能輕忽,必須重視。真如桓容所言,這將一支送上門的軍隊,隊伍整齊,刀劍俱備,戰斗力強悍,絕對是不可多得。

以後世的觀點,這就是一支-雇-佣-軍。

只要給足好處,就能為桓容沖鋒陷陣。什么胡人情誼,部落姻親,全都可以拋在腦後。

北伐之時埋下的種子,屢次派遣商隊以利誘之,如今終於到了收獲的時候。

「羌人真心投靠,明公大可收留,然行事需得謹慎,更需留意朝廷。」

晉朝和胡人的關系在明面上擺著。

去歲剛剛北伐,和慕容鮮卑大打一場。

期間和羌人未有太大沖突,到底不是友-軍,而是敵對雙方。如果桓容招呼不打一聲,擅自將羌人收入麾下,難保建康會做出什么反應。

一個「勾結胡人,意圖謀逆」的大帽子扣下來,足夠他喝上一壺。

雖說桓容今非昔比,扣再大的帽子也能設法解決,但煩心事能少幾件總是好的。

「此事還要勞煩仲仁。」

攥了攥手指,桓容壓下瞬間升起的煩躁。

每次想到建康,腦子里都會閃過渣爹和褚太後,繼而就會變得心煩。這種情緒實在不太妙,必須試著改掉。

「諾!」

不用桓容吩咐,荀宥也會設法將事情攬下。事情未確定之前,以桓容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同羌人直接接觸。一旦消息傳出,很容易被人抓住小辮子,不大不小又是一場麻煩。

兩人商定諸事,日頭已開始西落。

營中飄起肉湯的香味,桓容耐不住腹鳴,讓婢仆送上幾盤饊子。荀宥陪著用了些,不知不覺吃得有點多,破天荒打了個飽嗝。

對此,荀舍人很是無奈。

自投奔桓容以來,不斷被潛移默化,飯量更是逐日增加。隨侍的老仆十分驚喜,於本人而言卻是驚駭。

奈何刺使府的廚夫手藝精湛,桓容愛好請人用膳,荀舍人常為座上客。當數米粒也不管用時,後果可想而知。

每次放下飯碗,荀舍人都會經歷一番嚴重的思-想-斗-爭。

七分飽呢?

養生呢?

搭配稻飯咽下肚了?

和他有同樣的煩惱的,還包括石劭鍾琳。至於賈秉,相處的日子不長,尚無太多機會和明公共膳。

無奈的搖了搖頭,荀宥放棄抵抗,打著飽嗝離開,背影很是蒼涼。

目送他離去,桓容不禁眨了眨眼。

吃東西也能吃成這樣,果然謀士的世界尋常人不懂。

帳簾掀起又放下,將疑惑拋到腦後,桓容凈過手,翻開口供細看。

見到袁瑾手下供出的藏金和谷糧,當下冷笑一聲:「真是會藏。」

誰能夠想到,這些人身在壽春,搜刮來的金銀早被秘密送出,多數藏入豫州還有部分送去北地,可謂狡兔三窟。

翻過所有供詞,桓容不禁有些可憐袁瑾。

從最開始,這些人的忠誠就值得商榷,十成沒想過和袁氏同生共死。只要有恰當的時機,注定會逃竄出城,甚至調-轉-槍-口-反-叛。

如果帶兵圍城的不是桓容,他們或許不會連夜北逃,九成會另有打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場大火徹底打碎計劃。

沒等逃入「安全地界」,連人帶車一並被抓獲,藏下金銀絹糧無命享用,都將納入州庫,為幽州的建設和發展添磚加瓦。

「一個參軍而已,竟藏下金三百,谷物千石。」

指尖劃過供詞,桓容神情不善。

依照口供所寫,這些人趁袁真病重,欺袁瑾是個二百五,當真是沒少搜刮,更沒少禍害百姓。

想想空盪盪的村落,衣衫襤褸的村人,一股郁氣充斥胸腔,久久不散。桓容忽然覺得,只是為袁瑾背鍋,干脆利落的一刀砍頭,實在是太便宜這些-敗-類。

「通通該千刀萬剮!」

正氣憤時,帳簾忽然被掀開,抱著竹簡的四頭身出現在門邊。

「阿兄。」

桓容抬起頭,眼底的冷光尚未退去,表情帶著殺意,略有些駭人。

換成尋常孩童,多少會被驚嚇,當場哭出來也說不定。

袁峰則不然。

看到桓容這個樣子,先是皺了下眉,旋即恍然大悟,邁開腳步,噠噠噠的走到矮榻前,放下竹簡,正身坐好,開口道:「有人讓阿兄不開心?殺了就是!阿兄不便動手,可以讓我的部曲來做。」

桓容:「……」孩兒啊,知道你不一般,可需要不一般到這種地步?

「阿兄?」

「無事。」

縱然覺得袁峰的反應有些不對,桓容也僅是搖頭,沒有開口糾正。

不提他和袁峰的關系,單依現下的世道,這樣的性子總好過懦弱天真,優柔寡斷。即使稍顯凶悍,至少能讓他活下去,不會隨意被人-欺-凌。

桓容摸摸下巴,好吧,不是「稍顯」。

但他樂意這么用,怎么著吧?

「餓了沒有?」定了定神,撇開危險的話題,桓容笑道,「阿黍親手燉了羊湯,已熬了一個多時辰。」

「我知道。」袁峰用力點頭,「我進帳時聞到香味。」

「喜歡蒸糕還是稻飯?」

「都好。」袁峰頓了頓,期待的問道,「阿兄可以為我講詩嗎?」

「好啊,你讀到哪里了?」

桓容揮手推開供詞,將袁峰拉到身邊,隨意鋪開竹簡。看著熟悉的詞句,神思有剎那飄遠,以致漏聽了袁峰的回答。

「阿兄累了?」

「有點。」胡亂點點頭,桓容再次詢問袁峰讀到哪里,開始為他逐字逐句講解。

袁峰掌握的詞匯量十分驚人,理解力也相當高,無論桓容說多少,似乎都能當場消化。無論當下還是後世,都是百分百的神童。

講解的過程中,桓容既有成就感,又有幾分慨嘆。

原身十歲出門游學,熟讀先賢經義,完全能出口成章;眼前的小孩不過五歲,就能熟讀國風,了解大意。

不怪魏晉士族繁榮幾百年,甚至一度同天子共掌權柄。寒門只能眼巴巴瞅著,至隋唐創立科舉制度,仍熬了許久方才翻身。

所謂超越在起跑線上,絕不是一句空話。

後者尚未邁步,前者已經撒丫子狂奔百米,這樣的的距離,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拉近。

「可覺得累?」讀過三首秦風,桓容停下。

「不累。」袁峰搖搖頭,認真道,「大父教導,《詩經》啟蒙,之後讀《春秋》。太史公的《史記》也要詳記。幼學之前需能熟背家譜。」

袁峰聲音清脆,掰著指頭一個個列舉。

數完一個巴掌,桓容已經不想再多說什么。

在後世人看來,這樣的教育方式極不可取,實屬-壓-迫-兒-童有沒有?

可惜的是,當事人壓根不覺如何,該讀的讀,該背的背,覺得空閑時間太多,更主動為自己加量。

玩耍?

袁峰皺皺眉頭,撲扇兩下睫毛,滿臉不贊同。

「峰已非孩提,勤學為上,怎可醉心玩耍。」

翻譯過來,本公子年滿五歲,九連環分分鍾的事。其他游戲純屬浪費時間,不屑為之。

桓容再度無語。

孩子,再這么精-英下去,很容易沒朋友。

「阿兄希望我玩耍?」袁峰看向桓容,似乎在表示,只要桓容說,他一定會照做。

桓容暗中嘆氣,撫過他的發頂,語重心長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太累。余下的,按照素日習慣就好,無需刻意改變。」

「諾!」

袁峰笑了,胖乎乎的小手握住桓容,口中道:「阿兄對我好,我會記得!」

剎那之間,像有貓爪在心頭撩過,只讓人心腸發軟。

桓容回握小手,尤覺得不夠,干脆將小孩抱到懷里,一邊拍著小孩的背部,一邊四十五角望天,他明明不是個絨毛控啊……

孩童對善惡最為敏感。

桓容做到以誠心相待,袁峰感知他的善意,豎起的屏障不斷削弱。

隨著相處的日子增多,兩人的關系越發的好。時常能看到桓容抱著孩子四處溜達,要么就是袁峰抓住桓容的衣袖到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