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858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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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雖冷,盱眙城內仍是人來人往,人喧馬嘶,一派熱鬧景象。

秦璟一行入城時,恰好同兩支吐谷渾商隊遇上。因塢堡商隊曾同其市貨,彼此很快搭上話,開始一路同行。

和塢堡商隊不同,吐谷渾商人不習慣用大車,加上路途遙遠,貨物特殊,多采用駿馬和駱駝背負。

入城之後,駱駝之間會系上長繩,由專人看顧,確保隊伍不會中途走散。

「凡入城商隊,需看顧牲畜,遇有牲畜亂跑或贓污街道者,輕者罰絹,重者加倍。屢罰不改者,記入城內名簿,不許再入盱眙。」

明晃晃的告示貼在城門前,旁邊還有被列為「拒絕往來戶」的名單。

不懂漢文不要緊,有通曉胡語的文吏在旁解釋,保證不會有任何人漏聽。既然懂得規矩,就不能以「不懂」的借口鑽空子,試圖逃避「罰款」。

兩支吐谷渾商隊都被罰過,而且還是重罰,對此心有余悸。

過城門之後,第一時間管好駱駝和騾馬,甚至專門命奴仆跟在隊伍後,清掃隊伍過處,確保不被巡視的州兵抓個現行。

「不小心不行啊!」吐谷渾商人低聲道。

「罰絹倒是不怕,比起市貨所得不過是九牛一毛。就怕被記上名冊,不許再入盱眙城。」

「怎么說?」秦璟開口問道。

「這里的好東西太多,運回國都能市上好價。」吐谷渾商人咂舌,「再則價格公平,稅負也不重,旁處很難找這樣的地方!」

「洛州亦有大市。」秦璟道。

吐谷渾商人搖搖頭,不是和秦氏商隊有過生意往來,又對秦璟印象不錯,八成會像看傻子一樣笑他。

「我曉得洛州那里不錯,也去做過生意,可利潤實在不高。」

「何以見得?」

「洛州地處北方,往來多是北地漢商,鮮卑和氐人,再有就是柔然和西域胡。他們手里的貨物種類不多,我不甚感興趣。更何況,每年都有類似的商隊往來吐谷渾,根本市不出太高的價錢。」

「絹布倒是好,可惜價格太高。」另一名吐谷渾人-插嘴道。

「就是這個道理!」

吐谷渾商人向四周看了看,指著開在道旁的食鋪,對秦璟笑道:「瞧見沒有,哪怕是同樣的香料,盱眙做出的熏肉就是不同,味道更勝一籌。」

「對!這里的熏肉運回國,價錢都能翻上兩番,何況還有價格更低的絹布、金銀首飾,制作精良的工具,簡直是數都數不過來。」

「可惜這邊的工匠帶不走。」

「就是啊。」

三支隊伍一路行來,吐谷渾商人話匣子打開,不斷敘說在盱眙廛肆中的見聞。提到海鹽和絹布,更是翹起大拇指。

「這里的絹布花樣鮮艷,很是難得。」吐谷渾商人道。

「雖說其他地方也能市絹,可惜價格太高,根本不能比。」

「自去歲以來,坊市里出現許多新奇玩意,之前見都沒見過,幾塊木頭做成的鳥能飛,馬能跑,運回吐谷渾,在貴族首領中間都能賣上天價!」

秦璟一路聽著,時而閃過幾許沉思之色。和商人並行穿過長街,很快來到廛肆集中的西城。

考慮到各種原因,在重建盱眙時,桓容和相里兄弟商議,結合長安和建康的建築風格,將四城重新規劃,互相隔開,不使坊市和民居混雜。

城中沒有水道,便以長街為間隔。廛肆和民舍之間設立籬門。日出開啟,日落即關。

東城仍住士族豪強,彼此之間如何劃分,桓容並不插手;

西城劃歸為主要的商業區,遍設大小市,近來還多出兩座酒肆,招牌是三名善舞的西域胡姬,算是城內一景;

南城為州治所和刺使府所在,並設有三座大營,出入最為嚴格;

北城主要為百姓聚居,偶爾有商鋪夾雜期間,多是些零散雜物和菜蔬,方便百姓日常所需,無需為一把青菜就跑去西城。

因盱眙商貿繁榮,往來的商隊日漸增多,尋找生計的機會也越來越多,附近的村民陸續涌來。

城內實在住不開,便有人出主意,由縣衙出面,仿效建康的布局,在城外建設「里」,以供村人暫時落腳。

目前已有北城外的馬頭里和常山里,西城外的石鰲里,以及正在建設的茅山里。

日子久了,暫時落腳便成了常住,許多人在城內尋得生計,干脆把家人接來,就此在里中定居。

因定居者越來越多,治安一度成為問題。

里中合議,推舉長者和賢德之人入州治所備案,重新錄籍,方便人員管理。

留下的村庄並未荒廢,有臨州趕來的流民借此住宿甚至定居,自然不缺少人氣。

因要建造的屋舍太多,加上世道不太平,里外還要搭建高牆,架設籬門,所需的勞力自然就多。這便是秦璟路過村庄時,村中只剩老幼婦孺的主要原因之一。

同時,臨近年尾,由州治所下令,盱眙縣衙各處張貼告示,廣告明年春耕諸事。並派里吏往各處走訪,宣告刺使德政。

「自明歲起,無論家中丁口,凡開墾荒田兩畝,官衙發下糧種,免三年糧稅。」

「開墾荒田五畝以上者,糧種耕具俱發。春耕期間,可以半匹粗布並一斛粟米租耕牛整月。」

「開荒十畝以上者,除以上便利,明歲可憑地約至州治所市牛犢,價為粗布兩匹並粟米兩斛。」

政策一經宣揚,震驚的不只是百姓,更有鄰州的治所和豪強。

不提豫州,遠在江州的桓沖得知消息,特地派人前來詢問,消息是否確實。如果是真的,桓容哪來這么多的耕牛。並親筆寫成書信,字里行間暗示,看在北伐相助的份上,能不能勻給叔父幾頭?

不管桓沖有此表現。

對農人來說,耕牛是極其珍貴的財產。桓沖身家的確豐厚,半點不亞於桓容。但即使有錢,也不可能轉眼買來幾百頭耕牛。

所以,幽州如此大手筆,不得不讓眾人驚訝,同時又有些眼紅。

對於此事,桓容並未多做解釋,只是答應給桓沖一批耕牛,按照建康市價,既沒打折也沒加錢。

桓沖很是感激,送錢的速度極快。同時又不死心,繼續向桓容打探原因。可惜後者始終三緘其口,明白表示,想要耕牛就最好別問原因。

事實上,桓容壓根沒法解釋。

難道和桓沖說,桓禕在海里撒歡,膽子越來越大,行船的距離越來越遠,竟然找到了往來朝-鮮-半-島的商道?還是說石劭發現商機,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價錢,和慕容垂做起了生意?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慕容沖惦記著桓容的腦袋,對鹽瀆商隊本能抵觸。

慕容垂則想進一步在高句麗穩固政權,對這筆生意很是心動。

今非昔比,慕容垂不再是單純的將領,而是一國之主。想要將攻占的領土攥緊,大力收攏軍心民心,僅靠段氏和搶來的財產並不夠。

於是乎,遇上石劭遞來的橄欖枝,慕容垂力排眾議,不惜和慕容德拍桌子,堅決要做這筆生意。

高句麗、百濟先後被打下,只剩新羅苟延殘喘。

慕容垂說服慕容德,按照石劭的要求搜集貨物,在百濟裝船。反正是無本的買賣,換來多少都是賺!

通過這趟海上貿易,慕容垂得到急需的金銀和絹布,並且獲得一批燕國出產的鎧甲武器。

雖說武器多數殘破,並且破得相當一致,經過修補總好過骨器和青銅器。對上秦氏仆兵沒有太大勝算,震懾高句麗和百濟不成問題。

石劭借機收獲一批耕牛,以及大量的人參和葯材。

運回鹽瀆之後,耕牛留下,葯材選出最好的部分,其余全部市往南地。一來一去,刨除除本錢和損耗,所得利潤高到不可思議。

桓禕就此改變興趣,不再每日出海尋找大魚,而是希望能再找幾個冤大頭,為桓容多賺幾座錢山。

「阿弟執掌一州,錢不嫌多!」

桓容知曉此事,當即給石劭下了死命,明年四月之前不許桓禕再出海。

憑借鹽瀆現有的幾艘海船,往來朝-鮮-半-島已是足夠驚險,說不好就是有去無回。想要再往外走,不是等著被海浪拍嗎?

之前只是在「小范圍」溜達,都能溜達到朝-鮮-半-島,真讓桓禕撒丫子飛跑,難保不會跑去爪哇,甚至提前發現馬六甲。

故而,無論桓禕多沮喪,桓容咬定不松口。實在看他可憐,才許他往臨近的島嶼走了兩趟。再遠絕對不行!

收到鹽瀆送來的耕牛,為保證開荒順利,桓容更高價和吐谷渾達成契約,做起了人-口-買賣。

北方的烏孫部落擅長養牛,桓容得知之後,不惜血本,硬是從吐谷渾人手里買下十幾個烏孫-奴-隸,帶到幽州專門養牛。

至於這批烏孫人的來歷,桓容無心去問。

亂世之中沒有桃花源,並非只有漢人朝不保夕。

有了耕牛不算,桓容對農具很不滿意,和公輸長書信往來,提出不少建議。雖然多數沒用,少數卻能給後者靈感。

公輸長受到觸動,帶著徒弟忙活數日,在長直轅犁和蔚犁的基礎上,竟然造出了曲轅犁!

就外觀而言,和唐代的版本有一定區別,仍足夠輕便耐用,大大減輕了農人的負擔。

新犁一經試用,很快廣受贊譽,大獲好評。

可惜造犁需要用到一定數量的鐵,這對桓容來說又是個不小的問題。但桓刺使下定決心,為了幽州的發展,他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