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安寧差點兒一口茶噴出來。
亮子忙問:「你沒事吧?」
安寧擺擺手,拿紙巾擦了下嘴角,掩飾某種想要扭頭的沖動。
高雪對嬌俏女本來就有一些嫌惡,這會兒更討厭了,口中嘀咕:「這年頭還真是什么樣的人都有——真看不順眼。」
安寧轉回頭,「嗯……《聖經》上也說,『愚昧人喜愛愚昧,褻慢人喜歡褻慢』。」
「……」
冷了兩次場,安寧想,她還是沉默吧。
當天出來的時候,高雪叫男朋友去開車過來,問了程羽和嬌俏女要不要送她們回去,唯獨過濾掉中間的安寧,態度有些自暴自棄?
安寧倒完全無所謂,正要招計程車,程羽拉住她,「叫我哥來接吧?」
「啊?」安寧原本雲淡風輕的神情終於有點兒波動了,「不用了,他很忙的。」最主要是昨天被他咬的那一口,心理影響甚大。
「忙,永遠是男人的借口。」高雪目不斜視。
亮子奮勇自薦:「我送你回去吧,不過我的是機車。」
正要婉拒,一輛黑色車子停下來,「寧寧。」有人用沉穩渾厚的聲音喊了她一聲。安寧沉吟,父親大人不是走了嗎?此刻端正坐在後座的人正是先前給女兒叫普洱的李啟山。
「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哦,爸爸……」
安寧在眾目睽睽下上了黑色轎車,唉,早知道就不挨到最終散場了。
車子勻速前進,安寧垂頭喪氣的樣子讓前面的霍大叔忍俊不禁:「寧寧,今天是跟朋友出來逛街嗎?怎么都沒買東西啊?」
「嗯。」
旁邊的李啟山道:「胃不好,就少喝點兒涼茶。」
安寧點頭。
李啟山又道:「今早錦程有去你那兒嗎?」
「嗯。」她掙扎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表明,「爸爸,以後您能不能別讓周先生來找我了?」
李啟山有點兒意外,以前他這女兒偶爾會任性一下,但這些年已經乖巧得有些……過頭。
「寧寧,你可能覺得爸爸在多管閑事,但是,我只希望你能過得好一點兒。」李啟山嘆了口氣,「你也知道你媽媽得了胃癌,能活多久你應該是最清楚的——」
「爸爸,」安寧打斷他,低下頭看著毛線衣上沾了一滴茶漬的一角,「以前,我多么希望你能給我哪怕是一點點的力量,可是現在,我很少這么想了,您知道為什么嗎?」
李啟山沉默不語。安寧淡淡答道:「爸爸,我沒有怨恨過您跟媽媽離婚。可是,當媽媽暈倒了,我……沒有力氣,我拖不動她,我打您的電話,您的秘書說您沒有空……我說媽媽暈倒了,她暈倒了,怎么叫也醒不過來……你說,打120……呵,我好笨,我當時怎么忘了還可以打120……」
李啟山屢次想要開口,喉嚨卻像被堵住了,接不上一句話。
「爸爸,有的時候我挺恨您的,您對媽媽那么殘忍,我知道你們沒有了感情,但怎么能做到如此徹底?我曾經想,是不是因為我不夠乖巧,所以你不要我了,也不要媽媽了。後來我想明白了,其實誰都沒有錯是不是?只是不愛了。」
「寧寧……」李啟山發覺自己的聲音異常干澀。
「我只是想坦白,您的女兒現在並不需要那么多愛了。」安寧的眼睛終於有些濕潤,「我沒有懷疑過您對我的關心,但偶爾,我也會想對您說不。爸,我不要您給我安排的生活,那些東西只會讓我更加排斥您。」
李啟山用手抹了把臉,沒能成功掩去臉上的疲憊與傷感,「寧寧,我很抱歉。」馳騁官場手握權勢的男人在此時竟然有些無法負荷親生女兒的指責,只因她說的都是事實。
安寧搖了搖頭:「您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現在過得很好,爸爸,如果媽媽走了,我依然只會留在這里。」
那天霍忠送她到樓下時,欲言又止,最後只摸了摸她的頭發。安寧上樓,在家門口茫然地立了數分鍾,才開門走進去。廚房里,媽媽正在熟練地把做好的菜裝盤,轉身看到女兒:「寧寧,回來得剛剛好,來,幫媽媽把最後一道菜端出去,咱就開飯。」
安寧上去端好菜,又跑到廚房洗了手:「媽媽今天買到衣服了嗎?」
「買了兩件,不過都是給我家女兒買的,放在你床頭,回頭穿給媽媽看看。」
「哦……」
晚上試裝,李媽媽感嘆了n遍自己眼光好之後就回房間歇息了。
毛毛發線上消息給她: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安寧:明天早上。有什么要帶的嗎?
毛毛:肉,肉!我已經一個多月沒吃上肉了!
安寧:……
毛毛:我最近都吞維c片了,說起來那葯片做得可真大啊,每次吃都卡在喉嚨里下不去。今天特意把葯片掰成兩半吃。結果,被卡了兩次。
安寧:要不掰成四瓣?
毛毛:好主意!我怎么沒想到啊!阿喵,要是沒有你我可怎么辦啊?!
安寧:……
安寧隔天回學校,剛進宿舍就被薔薇的一聲狼嚎嚇了一跳。
「如果你不愛我了,原因一定要你是個gay我才會平衡,其他答案我都不接受!」薔薇在打電話。
毛毛奔過來接肉,安寧輕聲問:「她怎么了?」
毛毛說:「玩兒。」
於是,聽到薔薇柔和了聲音又問:「那你到底愛不愛我?」
安寧跟薔薇擦身而過時,電話那邊傳來更加柔和的男音:「我一天20塊錢的伙食費,其中18塊5毛都讓你拿去買零食了,你說我愛不愛你?」
安寧覺得自己回家兩天,回來後怎么有一種「天上一天地上十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