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情根深種 漂白計 1782 字 2020-09-28

洛琳不明白老鄭說這番話的用意何在,但她閉著眼仿佛能想象出宋靳凡小時候的無賴樣兒,郁悶不知不覺消去了一點兒,嘴角也跟著勾了起來。

老鄭見她不回答,還是兀自繼續著:「少爺在人情世故方面很晚熟,但讀書時腦子特別聰明,中考時成績名列前茅,不靠一點關系就輕松進了重點高中,這方面少爺是從來都不用家人擔心。只是……」說到這里,他皺了皺眉。

「只是什么?」

「他……在高中時的校園生活並不美好,少爺從小家教就嚴,總是一個人,連個朋友都沒有,那時候年紀小沒長開,很是瘦弱矮小,曾經還被同學敲詐勒索過,我記得有段時間,少爺身上好多青青紫紫,問他怎么回事,他都不肯說,還叫我幫著瞞老爺夫人。後來有一個跟少爺同班的男孩子,實在看不過眼把他救出來,還報了警。結果等事情鬧大了宋家才知道有這么回事。」

聽到這里,洛琳震驚了——那樣的宋靳凡,真的在這世界上存在過嗎?她回想起在辦公室里,他那殺伐決斷的狠戾語氣,跟老鄭訴說回憶著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後來呢?」她禁不住問。

「後來啊,那個男生跟少爺成了好兄弟,開始跟著對方學習武術,一下課就往健身房跑,沒出兩年,少爺就跟老爺一樣英俊雄武,高大凌人了。」

老鄭此時又停頓了下來,「我老頭子啰里八嗦說了這么多,少夫人沒有嫌我煩吧?」

「怎么會呢,我挺愛聽的,不過您沒有騙我吧?」

不論如何,弱不禁風模樣的宋靳凡,看來她是沒法親眼見證了。

「我可沒那么豐富的想象力騙少夫人啊,我只是想跟您說,少爺這輩子挺不容易的,總是被逼著成長,他現在這樣,並不是他想的。他只是笨拙了些,不擅長表達對少夫人的愛而已,我希望少夫人可以多幫襯著他,多體諒體諒他,畢竟你們還要做一輩子夫妻呢,不互相攙扶怎么行。」

是啊,他們還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呢。

如果沒有這個覺悟的話,洛琳當初就不會同他結婚。

她看著窗外不斷掠過的夜景,遲疑著自我否定:「他真的愛我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這樣的人,哪里值得他對我這么好呢……」

「是真的,少夫人是少爺的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鄭適時地改了口,「總之,以我的人格擔保,少爺真的只有少夫人一個而已,這點完全不用懷疑。您別看他對人冷冷淡淡的,其實純情得很,我能看出來,少爺對您是用了心思的。」

車子開到本宅時,已經快凌晨了。

一路上老鄭還跟洛琳說了許多宋靳凡小時候的事,這又顛覆了在她心中宋靳凡的些許形象,她忽然察覺到自己似乎沒那么生氣難過了。

下了車,老鄭體貼地送她進了門,這才驅車離開。

甫一進門,她又難受起來。

當初跟宋靳凡結婚,他另外選擇了一處住所——離公司近的那套市中心的三室兩廳作為兩人的婚房,而這套位於市郊的別墅——被宋靳凡稱為本宅的這棟三層洋房,是設宴專用的。

宋靳凡是商人,應酬聚會特別多,偶爾也會輪到他主辦一些商務活動,洛琳作為他的妻子,也算是東道主,自然是要跟他一起出席接待的。

不過因為她很排斥這些虛偽的場面,宋靳凡也不強迫她,所以她壓根也沒來過這里幾次。除此之外,兩人屈指可數的鬧過的幾次別扭,宋靳凡也都會送她來這里。

再說了,宋家一年到頭也不過幾次大宴會,平常這里冷冷清清,常駐的佣人也就吳嫂一個。

所以洛琳特別不喜歡這個地方。

這里的一草一木彷如隨時都在提醒她:你看,你又惹你丈夫不高興了,所以他關了你小黑屋,叫你反省反省。

這種認知令她很不舒服,仿佛自己只是任人擺布隨意宰割的提線木偶。

客廳里一個人都沒有,寂靜得過分,吳嫂早就睡了,她不想打擾到老人家的睡眠,索性連燈都懶得開,直接躺倒在地板上,四肢朝天地看著白花花的房頂。

她嘆了口氣,心想:真的,一輩子都這樣過了嗎?但她和宋靳凡之間,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呢?

愛嗎?

洛琳自嘲地放聲大笑起來,淚流了滿面。

就這樣時哭時笑的,洛琳漸漸躺在打了蠟的光滑地板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洛琳開始頭痛欲裂起來,上一秒身子還如同著了火一般,又在下一刻像跌進冰水中,瑟瑟發抖,潛意識知道自己可能是發燒了,可她就是不想動,心想就這樣燒死得了,說不定就解脫了。

莫清頭七,她就試圖自殺過,她想莫清能帶她一起走,她想告訴莫清,沒有他的地方,天堂都像地獄。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死掉。

恍惚著感受到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自喉嚨發出的呻吟像拉鋸一樣,粗糙難聽,連吞咽口水都困難。

有人遞給了她一杯溫水,捏住她的下顎,使她被迫張開嘴,嘴里被塞進兩片白色葯丸,又渡了一口水進去,她仰著脖子,直到葯丸沿著喉管順利進入了身體里,對方才將她重新放回柔軟的席夢思床上。

「……對不起。」洛琳囁嚅著。

宋靳凡嘆了口氣,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枚吻。

「睡吧,睡一覺起來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