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1集 昆侖鍾鼓 第4章 豪族草芥 門派大比(1 / 2)

江山雲羅 屠龍勇士 13291 字 2020-09-28

第四章豪族草芥門派大比吳征並未將齷齪又可笑的想法付諸實踐。001

一來褲襠里的玩意兒關系到一生幸福,尚未經親身試驗的功法,貿然用在這上面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二來吳征學醫的經歷自然了解不少人體的常識,身體的成長有其周期性,揠苗助長恐有極大的後患。

而天雷九段由此被拋在了腦後。

吳征也分不清天雷九段與道理訣哪個厲害些,只是執拗地認為道理訣是最適合於他的功法,也猶如尋到了知音。

接下來一個半月的時光里,吳征就在一層定了下來,翻來覆去地研讀道理訣。師弟們從剛開始的欽佩:大師兄就是與眾不同,天雷九段都早早掌握,下來散心來著。到後來的訝異:大師兄捧著道理訣看個沒完是幾個意思就連前來送飯送衣的仆婦婆子都覺得奇怪,伺候藏經閣已不是一回兩回,從沒見一名內門弟子在一層廝混的,何況還是名傳天下的大師兄。

只是無人多嘴打擾,藏經閣里修習的功法與所做的一切都是個人私密,雖無明文卻是陳規。一層里同門們來來往往洗漱拉撒,除了偶爾的問候不敢多言。

一個半月的時光轉眼即過,藏經閣再次正式開啟的時候,吳征渾然不覺地坐在一層長案邊,眉間喜笑顏開。當屋外的陽光灑落映在他身上才茫然抬頭。

白須的師叔祖淡淡道:「我數到三,沒離開的便逐出師門。」語聲並不嘹亮,卻遠遠地傳了開去,似乎還帶著些震懾心思的法門,足以讓每一名沉醉典籍的弟子驚醒過來。

一眾弟子離開得甚是狼狽慌亂。有一路狂奔而出的,甚至還有從三層窗戶一躍而下的。

顧不凡眉頭深鎖,對慌慌張張的弟子們甚為不滿,只看向從一層施施然走出的吳征極為順眼。那副沉穩,永遠准備充分的模樣一眼便是當家人的氣質。

陸菲嫣與林錦兒反倒抿嘴偷笑,似乎想起幼時初入藏經閣的模樣。

「回吧」白須師祖揮了揮手打發眾人離開。

「不凡,三師兄何時回來」一臉醉態酒鬼模樣的師祖發問道。

顧不凡欠身施禮:「回小師叔話,三師伯下月即至。」

「原來是小師祖。」吳征心中暗道,隨著顧不凡等人離開。

回到靈虛殿,這個頗有仙氣的名字可不是求神拜佛的所在,而是昆侖派重地供奉歷代先祖靈位之所。弟子們參拜前代先師,稟明了選取的武學,才算正式入了門,從此可以修習本門上乘武學。

十二名弟子跪了一地,顧不凡,陸菲嫣,杜中天,貝褚廉,胡風客,林錦兒等當代中堅力量領頭焚香禱告。

新生代的弟子正式入門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代代傳承於任何一個家族,勢力,永遠都是重中之重。

儀式極為隆重,先禱告歷代先祖保佑昆侖派發揚光大,福澤綿長,眾人依次上了香。每一門功法亦有創始者,選取的弟子們則需對這些創始者們單獨禮敬。

水酒早已備在一旁,十二弟子各領一杯依次再行下跪禱告。

顧不凡含笑立在一旁,他已聽親傳弟子戴志傑說起吳征僅用一個半月便從四層下來,自然是接受了天雷九段的傳承。

雖非自己的弟子,顧不凡待吳征遠比對戴志傑加關心,期望高得在天雷九段的創始人袁傑師祖的牌位前等候。掌門師兄不在,那么代執掌門派的師叔在一旁陪同祭祀亦是理所當然。

這一番禱告便不似之前心中默念,而需高聲禮敬,當眾宣布繼承了衣缽。

吳征跪倒在地先拜了三拜。

顧不凡微微皺眉,袁傑師祖的牌位正對著腳邊,吳征跪倒的位置偏了些許。

暗怪他粗心大意,轉念又想,或許之前說得過於簡單,弟子們又是第一回來此,手忙腳亂難免有些差池。倒不是大問題。

「白常師祖在上昆侖派第十五代弟子吳征叩拜,弟子自藏經閣處取得師祖道理訣傳承,今日起勤加研習,不負師門殷切期盼」

吳征朗聲出口,言辭文雅通順,顧不凡卻聽得猶如五雷轟頂耳中嗡鳴一片,殷切期盼之後雲雲全然聽不進一字。

陸菲嫣與林錦兒不約而同掩住嫣紅潤口,兩對美目幾乎瞪成了銅鈴。「娘,大師兄為何要學道理」跟來一同旁觀,不諳世事的顧盼脫口而出,被回過神來的陸菲嫣急忙掩住她的小嘴。

其余一眾師長,同輩,各個面面相覷目露詢問之意,唯恐耳朵有毛病聽錯了。

「征兒,你你是不是搞錯了」顧不凡顫抖著手搭上吳征肩頭,猛然想起在師祖靈位前說出這等話來實是大大的不敬,尤其對堪稱本派第一人,高居於所有靈位正中的白常師祖。忙跪地砰砰磕頭:「列位師祖在上,弟子並無冒犯之意,實是事發突然弟子我弟子告罪」

顧不凡語無倫次,起身時面上已是怒意沖天,低聲喝道:「征兒,隨我出來」

吳征暗嘆一聲:現下形勢早有所料,可惜想破頭也無法避免。裝作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跟著顧不凡走出靈虛殿,至於投向林錦兒求救無助的目光,則是早已演練備下的後手。小師姑母性之寵愛,此時不利用待何時然而一向准備充分頗有些料事如神味道的吳征失算了,或者說他遠遠低估了道理訣的負面影響力。

陸菲嫣與林錦兒在祖師靈位前告了罪一同走出。三位師長神情肅穆,一向溫柔的小師姑面色陰沉得可怕。

「征兒,你老老實實與我說,藏經閣里可發生了什么事」顧不凡緩和情緒,盡可能以關切的語氣問道。

「沒啊。」吳征一臉茫然,眼神中似是在詢問我怎么了顧不凡強忍心頭怒火道:「我與你說過,入了藏經閣多去看看天雷九段。

掌門師兄也是首肯過的,你不好好研習,為何偷懶貪圖玩樂你一向刻苦,是否有人威逼於你不必擔心,掌門師兄與我都會為你做主。」

把話說到如此地步,是一向刻板的顧不凡前所未有地妥協之法。吳征親口於靈虛殿說出修習道理訣,在場中人聽得清清楚楚無法抵賴。

這件事決不允許昆侖派最被寄予厚望的弟子居然要修煉道理訣這是何道理顧不凡無有他法,只得想方設法「栽贓嫁禍」,給所有人一個台階下,也給吳征一個回頭的機會。至於是否有人威逼強迫這件事,只得事後再妥善計較。

「沒有,我自己選的。天雷九段不如道理訣適合。」吳征低頭。顧不凡說出這等違心話語可見他對此事的態度,全無任何轉圜余地。事情越發不妙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得死扛到底。

「你瘋了么」顧不凡再憋不住心中的怒意,氣的渾身發抖:「一個屁大的孩子懂得什么啊真當自己天賦異稟就能為所欲為了不成你你馬上回去靈虛殿里磕頭,誠心悔過,老老實實修煉天雷九段」說到這里語氣轉軟似是下了決心,溫言道:「師叔會幫你爭取機會。」

吳征偷瞄陸菲嫣與林錦兒。兩位師姑面色不悅,顯是堅定地與顧不凡站在一起,絕不會同意吳征的「胡作非為」「師叔,我也難以說明白各種緣由,你信我」

「放屁」顧不凡怒發沖冠,嗆啷一聲抽出腰上青鋒劈下,在吳征身周劃出個四尺見方的格子,指著陸菲嫣與林錦兒下令道:「你們兩個給我日夜看守,不許他離開此地半步。違者門規處置」

哎,這就是傳說中的畫地為牢啊吳征愁眉苦臉。

前世封神演義里,昆侖山弟子姜太公就演了這么一出。不想穿越異世,同樣在昆侖山輪到自己悲催一回真是絕妙的巧合,極具諷刺性藝術戲也不必再演下去,吳征索性盤膝坐倒,看著顧不凡胸膛急劇起伏返回靈虛殿繼續主持典禮。兩位師姑也在他身邊坐下,看來是沒得投機弄巧。

三人呆在一起罕見地一言不發。林錦兒慣常是以義子對待吳征的疼愛不必多言。陸菲嫣雖無那份情感,可看吳征待顧盼極好,愛屋及烏下對吳征也是另眼相看。

吳征自知麻煩大了,連林錦兒都不搭理他,可見的確傷了師長們的心。昆侖一向對他偏愛,也傾注了大量的心血與資源,如此做法在常人眼里看來便是十足十的不負責任。但他心中哪有一絲悔意典禮有了這么一出,余人有些興味索然,有些惴惴不安。大弟子失心瘋了一般,昆侖派似乎又要發生什么大事。草草過了場便匆匆散去。

「師姑,你們也不相信我」說出這話倒不是寄希望於陸菲嫣與林錦兒敢抗命放他一馬,實是夜色已深,沉默已久憋得難受。

「與信不信無」

「師妹你住口還要寵著他」陸菲嫣厲聲打斷:「昆侖派養了一只白眼狼,自毀前程不說,還要拖著門派一起下水。名揚當世的天才弟子就選了這么個功法,你可知道此事傳將出去,昆侖派將淪為世人笑柄老老實實呆在這里反省,莫要耍甚么花花心思。待掌門師兄回來再治你。」

「又不是我把道理訣弄得聲名狼藉的。」今生僅見陸菲嫣如此疾言厲色,吳征不由嚇了一跳,趕忙眼觀鼻鼻觀心不再多言,只是心中一頓腹誹不可沒有。

沒有兩位美艷師姑陪著說話,連吃飯都是就地吃,畫地為牢便像個真正的牢獄。除了拉撒片刻不准離開之外,顧不凡還下了令不許任何同門探視。看來是鐵了心晾一晾吳征,殺殺這個被昆侖派寵溺慣了的孩子驕嬌二氣。

吳征也大約猜得到接下來的待遇。若是堅持修煉道理訣,依昆侖派門規大師兄的地位怕是保不住了。選取了藏經閣一層的功法,內門弟子的身份便要被剝奪,一個外門弟子做昆侖派的大師兄,傳出去被世人笑掉大牙。門派也絕不會容忍。

而曾經流傳於世間的神童美名,不日便會被自甘墮落等污名取代,成為最具鞭策作用的反面教材。

顧不凡畫地為牢的位置很有講究,吳征抬眼向靈虛殿內望去,首先落入眼簾的必然是師祖高高在上的靈牌,門壁恰巧擋住了白常師祖靈位看昆侖上上下下的態度,即使師傅再怎么偏袒自己,多半也無力回天。何況師傅做事講原則,便不是個偏袒的人,令吳征意外的是,第三日傍晚奚半樓便出現在靈虛殿。發生了這等大事,守護昆侖派後山的撲天雙雕出動,日夜兼程輪流接力載了昆侖掌門回山。

「掌門師兄。」光天化日下看守吳征兩日三夜,陸菲嫣與林錦兒也頗覺疲憊。

對只有不到十歲的吳征而言是一種嚴厲的體罰。

奚半樓自己也是風塵仆仆,還散亂著的頭發顯是來不及做一點打理,一到昆侖便匆匆來此:「兩位師妹辛苦,請先去歇著吧。」

開口就趕人,看來是要來一場師徒間掏心掏肺的長談。

陸菲嫣與林錦兒同時施禮告退,林錦兒張口預言卻被奚半樓打斷:「我心中有數。」

奚半樓面對著吳征也是席地坐下:「累不累」

「關在這里,累壞了。」吳征失笑道。師徒之間自從吳征從中庭大樹上躍下,相處越發得宜。奚半樓每年兩月回山的時光竟也讓吳征早已成熟的心靈頗為期待。

說起來奚半樓待他亦師亦父,有時又像兄弟。

自從上任涼州,不知是日常政務太過疲乏,還是迎來送往總以假面示人,每回奚半樓回山總是心情愉悅。雖仍是一派之長,朝中大員的風范,不過待人接物不再刻板,時不時還打趣一二。

「還能笑啊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奚半樓拈須微笑,「說給為師聽聽,看看是不是真失心瘋了。」

吳征苦笑搖頭:「弟子也說不清。總之這本道理訣弟子看得明白。」

「以你的聰明伶俐,也不必非要學道理訣不可。」

奚半樓話中隱含深意,吳征心中生起一陣暖流。在師傅洞察人心的目光下,吳征沒有隱瞞:「天雷九段弟子也記下了,要學也成。只是道理訣所述在弟子心中當真是大道至理,見它明珠蒙塵實在不忍。不願偷偷摸摸,既然要學,定要堂堂正正將它摸個透徹明白,發揚光大。不負白師祖之名」

奚半樓當然清楚吳征得執拗性子,認准的事情很難勸說他改變想法。只是明里公布修習天雷九段,暗中修習道理訣,待修煉有成再行公布倒也不是不可以。實也是一條方方面面都能接受的路子。

只是吳征自見了道理訣,那種空虛寂寞無從所屬的心思被一掃而空,堂堂正正地繼承道理訣已是他心中執念,亦是不可觸碰的底線。一部知音法訣還要遮遮掩掩,吳征不能保證會不會抑郁而亡「你知不知道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奚半樓話鋒一轉。

「知道。我沒有埋怨師叔師姑他們。」吳征有些無奈喪氣。

任何一個世間總是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越往高層便聯系得越發緊密。諸如顧不凡的漢中顧家,陸菲嫣的江州陸家,甚至是楊宜知的巴中楊家,無一不是昆侖派的鐵桿盟友。

既然送了族中子弟進昆侖派,一旦昆侖有難,想要全身而退無異於痴人說夢。

而地位穩固甚至蒸蒸日上的昆侖派自然也能給他們帶來無窮的好處。這些豪族與宗門的利益可謂牢牢綁定在一起,說是榮辱與共絕不誇張。

顧不凡的狂怒,陸菲嫣的冷言冷語,吳征都能理解。那是一種殷切期盼面對殘酷現實時的錯愕,挫折與不甘。吳征在下代弟子中卓爾不群,從昆侖派直延伸至身後的世家豪族,人人都報以極大的期望。

吳征演了這么一出,無異於給了這支派系一記沉重的耳光。昆侖派被萬眾期許的上限陡然消散,是實實在在的任性妄為,陸菲嫣一句白眼狼可不是憑空胡說。

「有幾分把握」奚半樓對愛徒表現出一如既往的足夠耐心,並不是一味地強求或是勸說。倒是抽絲剝繭,將條理明列而出讓吳征考慮清楚。

「五分吧,不能再多了。」吳征抬頭直視奚半樓的目光,又喪氣垂頭:「您還是當弟子毫無把握好了。」一部惡名昭昭,尚未修煉的功法,毫無把握似乎合理一點「還要堅持么」奚半樓這句話分量不清,已是吳征最後一次機會。

吳征斷然點頭:「繼承白常師祖衣缽,就學道理訣此生無怨」

「有時為師也搞不懂你。」奚半樓拍拍吳征的肩頭站起,袍袖一拂將地牢抹去。「走吧。」

「弟子也搞不懂。就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罷。」吳征甩著發麻的四肢,隨奚半樓行去。

「呵呵哪來那么多奇談怪論」奚半樓大覺有趣,啞然失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聽著倒是有趣。得嘞,看來不是你失心瘋了,是為師失心瘋了才陪你賭這一把。可憐一大把年紀,還要被人戳脊梁骨。」

吳征做出這個決定,受影響的絕不是他一人。昆侖派上上下下都要淪為笑柄,作為昆侖掌門,奚半樓首當其沖「五年為限」奚半樓豎起一只手掌:「若不能成,為師要廢去你內力,從頭開始修起。到時根基大損恐再難有此天賦,屆時莫要怪罪為師。我奚半樓的弟子可以走錯路,但不能渾渾噩噩一輩子。」

有言在先,死生無怨。

師徒倆順路前行,奚半樓指著青雲崖上荒僻的小屋道:「給你三日時間收拾東西,三日後搬到這里來住。其余的事情為師替你扛了,內門弟子這是誰也保不住你。」

看著吳征一臉落寞,猜想當慣了大師兄地位尊崇,忽然從雲端墜落難免心態落差太大,又安慰道:「那里曾是為師的居所,偏僻了點,日常打理勤謹些環境清幽,極適合靜心修煉。」

吳征心中感激奚半樓已盡了最大能為,將吳征安排到此處未嘗沒有保護的心思。在一處清凈的所在能安心修煉是一說,再來也可暫避風頭,免得四處流言蜚語惹得心煩意亂。

順著山道一路迤邐下行,昆侖派山門逐漸現出身形。蜿蜒的山路上階梯一徑延伸,像只盤山的大蛇。階梯盡頭的平台上便是昆侖重地,議事之所春秋閣。

這是一處占地足有兩畝大的廳堂,亦裝飾得極為奢華,軒峻壯麗鎏金的屋頂灑下四角飛檐,五張門臉,中央的大門日常都是緊閉著的,今日因奚半樓回山而大開。

堂前栽著成排的松柏,其間點綴著花盤盆景,藤蘿翠竹。從大開的門臉望去,便能見兩側壁上寶兵與名畫間錯懸掛,寓意文武雙全。中央兩列楠木桌椅隔著可五人並行的過道對望,延伸至底則是五級台階上的掌門之位。

「你先回吧。」奚半樓打發吳征離開。

「勞師尊費心了。」他一走了之自是躲過一劫,只是奚半樓便不得不面對多方責難。

奚半樓笑著向春秋閣走去:「誰讓為師倒了血霉,收了這么個徒兒呢」

春秋閣里一眾同門齊至,連早早出嫁的林瑞晨都到了。大秦國侍中胡浩年歲本不與她般配,只因發妻早亡,續弦時便選中了這位昆侖派二弟子。

奚半樓在掌門大位上坐定,亦是暗感頭疼。這一輩八大弟子一個不缺,實在太過事關重大。答應吳征容易,要給同門一個交代卻是難了。

「掌門師兄,征兒的事如何了」林瑞晨亭亭起身施禮問道。她一身穿金戴玉貴氣逼人,模樣也極是端庄嫻雅,大襯侍中夫人的身份。

奚半樓沉吟道:「難以勸得他回頭」

「師兄」顧不凡豁然起身又跪地磕頭:「征兒定是魔怔了可不能由著他亂來啊。」情急之下連掌門二字也不喊了。

奚半樓皺眉道:「師弟快起來。咱們慢慢說。」

顧不凡斷然搖頭:「師兄不阻止征兒,我不起來。」

「哎」奚半樓嘆息一聲:「一個個都這般執拗。他不願學,強逼著又有何益不如讓他試試罷。實在不成再另想辦法不遲。」

「不遲怎生不遲」顧不凡爭鋒相對厲聲道:「就算廢了他武功從頭修起,根基大損之下至多是庸才一個,師兄,您現下袒護他,實則是害了他您是他師傅,師命難違,便是他現下心中不快,久後也當能明白一番苦心才是。明年三月便是藏經閣再開之時,我將入閣之機讓與征兒,讓他好好參悟天雷九段,總好過荒廢年華萬劫不復」

「師弟有心了。這倒用不著,征兒真的想學也該是我這個做師傅的來讓,何須你來」顧不凡一心為著門派,奚半樓心知肚明:「只是我覺得征兒並非魔怔了,倒想讓他試試。」

顧不凡勃然變色,顫抖著起身:「原是師兄也這么想哈哈,哈哈昆侖三代奇才本該光耀世間,卻代代衰落。師兄,兩年後門派大比咱們能勝么您勝得過向無極么本門已連敗三場,第四場看著便已難為。七年後再次大比,難道還要一敗再敗,直至一敗塗地么」

「恐難取勝。」奚半樓並無隱瞞據實以告。雖是派內議事,如此示弱可見形勢岌岌可危,實無把握。

顧不凡慘笑道:「征兒修習道理訣便是徹底廢了。七年之後又拿什么去抵敵青城師兄難道不知迭雲鶴之女迭輕蝶已是二品下修為,絲毫不弱於征兒么」

他大怒之下滿臉漲紅:「小師叔祖肆意妄為,弄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師兄本該坐鎮大秦中樞卻被趕去荒僻的涼州,也是當年不顧大局,為名女子惡了聖上」

春秋閣中人人面色大變。「不凡住口」林瑞晨厲聲道:「你滿口胡言什么」

奚半樓擺了擺手,神情蕭索道:「讓他說吧,沒有外人。」

「師兄見諒。」被二師姐喝了一聲,顧不凡略微冷靜:「昆侖派不能再衰落下去。如今聖上多般猜忌外患當頭,征兒是希望之所聚,若能循序漸進再耐心以待良機,必有翻身之時。萬萬請師兄三思」

「你說的我都明白。」奚半樓凝目望天,只是棟梁交錯的屋頂遮住了視線,一如當今紛亂復雜的形勢:「本門如今的局面,我有責任。只是把期望全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不覺有些過分么」

「二師妹,胡侍中可有帶了話」作為天子近臣,胡浩的話極具分量。

「征兒的事情倒是未提,只說聖上近來脾氣越發暴躁,此後的動作怕是不會少。讓掌門師兄在涼州小心行事。至於益州地界的諸多生意我盡力維持便是。」

「聖意難測。韓車騎閉門不出韜光養晦,咱們這一系被打壓至深,本就該收斂羽翼。青城派聖眷正隆,敗給他們幾場也算不得什么。不凡,你當記住,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該喪失信心,怨天尤人征兒與昆侖派上下歷代門人都不同,他很怪異。道理訣我看過,也看不明白。征兒方才卻對我說,他能看懂。

是能看懂,不僅僅是想學道理訣。你們真以為征兒是失心瘋了么以他的聰慧早熟,這話不會是亂說。我思來想去,征兒這一出未嘗不是一個順勢而為機會。

眼前便是泥潭,咱們主動踏進去,總比被人推下去好得多」

「但能站在岸上,總比掉下去好得多誰知道泥潭里有什么掉下去,還上不上得來」顧不凡挺起身姿,鋒芒畢露:「師兄近年在涼州,我殫精竭慮督促門人弟子,便是為了昆侖能挺直脊梁。」

奚半樓走下掌門寶座,拍拍顧不凡肩頭道:「過剛易折。拳頭先收回來,再打出去才能有力量。」昆侖掌門比個架勢右拳握在胸前引而不發,不愧是名滿天下的絕頂高手,簡簡單單的比劃便讓顧不凡感覺全身都在拳勢籠罩之下,處處破綻。「這一招暗林虎伏還是小時候我傳授給你的。武學之道非止強身健體,從中亦有許多處事道理。」

顧不凡聽掌門師兄說起小時候的事情,心中一軟:「師兄之意不凡不敢違抗。

只是門派無小事,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我依然認為此事太過草率直如兒戲一般。

師兄還請再三思量。明年藏經閣再開,師兄修煉天雷九段已至關鍵處不可中斷,征兒若回心轉意,我的機會還是讓與他。」

奚半樓點了點頭道:「此事便如此定了。我這便回涼州,其後尚有諸多事務煩勞師弟見機處置。」

送別了掌門師兄,一眾同門散去。每人心頭都泛著異樣的心思,事情鬧到如此地步,期盼吳征創造奇跡者有之,冷眼旁觀者有之,茫然無措者有之。

奚半樓亦心知肚明,然則事已至此也暫無良策,只得等待時光推移心緒略微平定之後再行寬慰。思量至此,不由搖頭苦笑:征兒啊征兒,真是給為師出了好大一個難題。所幸者即使你不懂武功,想要出人頭地亦是不難。

踏上撲天雙雕的背脊騰空飛去,奚半樓沒有看到顧不凡一臉心喪如死,捏的雙拳嘎嘎作響的模樣,聽不到他的心聲:昆侖完了,昆侖完了引發這一場大風暴的吳征早早調整好心態置身事外,這一場風波想著就令人害怕,索性不去多想。

雖有三天期限,但第二天他便搬離了林錦兒的小院。與此前的前呼後擁相比甚為凄涼。同門中只有楊宜知前來幫忙,據他傳來的消息,顧盼原本要來,不過被陸菲嫣禁足林錦兒只是旁觀,數次欲言又止,卻什么話也說不出口,或說不知從何說起。

八年的經歷從腦海里一晃而過,吳征回過神時楊宜知依然在他腿上酸麻處不輕不重地推拿揉捏。他來時林錦兒已捎來口信,明日起吳征將被剝去內門弟子身份,貶為外門弟子。自從事發之後待吳征一如從前的,也只有林錦兒與楊宜知兩位了。

「走吧。給你做好吃的。」吳征站起身來,招呼楊宜知回去居所。

「哈哈,這句小弟愛聽得緊。」

做了外門弟子,老庄頭此後可由不得他呼來喚去,今日的材料是楊宜知來時帶的。兩位回到荒僻小院,不想庭中平白多了一人。

一個大大的酒糟鼻子極為顯眼醒目,正半躺在搖椅上一臉愜意地滋溜著小酒。

吳征收拾小屋時可未曾見過,也不知這又臟又破的搖椅是師叔祖朱泊從哪兒找來的。

師兄弟倆吃驚過後趕忙磕頭行禮:「小師叔祖。」

「格老子的,小楊這么喚便罷了,你小子喚什么小師叔祖不知道老夫的身份嗎」朱泊言語粗俗,說話是高深莫測簡直摸不著頭腦。

吳征愣了一會,小聲試探道:「師祖」

朱泊乜眼一瞟:「倒是有點小聰明,反應也快,怪道半樓對你青眼有加。」

「師祖來此可有吩咐」吳征不敢接話。

「這里是老子的居所,怎么老子來不得了」朱泊又從酒葫蘆里吸了一大口,施施然道:「老子餓了。」

師兄弟倆趕忙告退去准備飯食。吳征心中感動,奚半樓將他安排來此居然大有深意,能跟在師祖身邊自有無窮好處,這一頓飯食做得分外賣力。

酒菜上桌,朱泊渾然沒有長輩風范,吃得狼吞虎咽如風卷殘雲一般。尤其一道肉末茄子被他一掃而空,遞過酒葫蘆,滿是油脂的嘴角含混不清道:「此間進去牆角處左行三步,把毯子掀開,入地窖再打一壺上來。你們倆也喝點罷了,過些年頭再喝。」

吳征打好了酒再回來時,朱泊已是連連打著飽嗝,半靠在躺椅上消食:「半樓贊你有易牙之能,果是不錯嘿嘿,這徒兒倒是有孝心給老子找個乖徒孫。乖徒孫,日後老子的飯食便由你包了。」

「師祖喜歡,征兒每頓都給您做。」吳征收拾碗筷笑笑答道,分外乖巧。

「放下,那個先不忙,自有婆子來收。嘿嘿,你個外門弟子沒人管,難道還敢不管我老人家」朱泊說話時老神在在的模樣口氣頗為倚老賣老,見之讓人生厭,偏生看在吳征眼里順眼已極,這是自家沾了師祖的光,免去許多俗務。

「都坐下。說起道理訣倒是與老子有些淵源。嘿嘿,當年不聽師尊教誨,非要強學的也是老子。」朱泊一臉得意洋洋「征兒說來聽聽,到底看出了什么棒槌玩意就不信你一個鳥毛都沒長的孩子,能比老子看出的還多」

吳征狠汗了一把不僅因為川中方言棒槌可不是甚么好東西,師祖句句不離生殖器令人難堪,因這段秘辛從未聽任何人說起過,想來門派已下了封口令。

他所不知的是師祖雖說外貌不佳,年幼時可堪稱名震世間的神童。只因選了道理訣當時便在昆侖引發軒然大波。怪道始終覺得奚半樓答應得如此輕易有些奇怪,原來上梁不正下梁歪,師傅的師傅也干過這等蠢事。

說來也怪,自朱泊起昆侖派每一代總要出些離經叛道的弟子。朱泊極為硬氣,定是要修習道理訣,否則寧肯不練。師長們拿他沒辦法,只得將消息重重封鎖由得他去。幸虧如此,此事才未曾流傳出去,只有昆侖派歷代中堅知曉此事。

朱泊強修失敗之後,前代掌門大發雷霆,險些便生生毀了道理訣。他如今的模樣,也是因為二十歲被廢了一身武功根基大損,才導致瘦小枯干比常人顯老得多。

不過吳征細細一想:師祖能被遣去守衛藏經閣,現下武功之強可想而知,恐怕不弱於列位師祖。這么一來,其當年天賦之高是駭人聽聞。

吳征不敢說話,只是低頭不答。

朱泊一指楊宜知道:「小楊先出去。待對完了口訣再喚你進來。」

楊宜知告退之後,朱泊見吳征仍是不言不語,笑罵道:「好個奸猾的小鬼頭。

聽好了,世間萬物,微塵之沫系於無形絲線包覆之所聚也」

翻翻滾滾念了一大段才打消吳征心中疑慮,露出個抱歉的笑臉,吶吶得有些不好意思。

師祖修過道理訣,當是對其中利弊有了切身體會。奚半樓安排吳征住在此處,其心思深遠與拳拳關愛之意簡直快突破天際。吳征心中感動得無以復加。

「徒孫幼時曾受過傷。」吳征沉吟一番,露出左臂一處傷疤。疤面不大,卻有色澤較深,且如肉丘一般,可見傷口較深。以盡可能淺白的話語道:「當時徒孫疼得狠了便盼望傷勢愈合得快些。可惜事與願違待大了之後幾次回想幼年童稚之言,每每失笑。是以看見微塵之沫便有心有感。」

能夠教訓加教育師祖,一股智商與見識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藏經閣里徒孫便在想,為何只需人之未死,即使不敷葯物傷口也可慢慢復原」

朱泊的聰明大出吳征意料之外,聽到這里渾濁的眼珠陡然一亮:「這個慢字說得既妙又准大合微塵之沫本意入你先人板板,老子當年怎地就沒想到如此簡單的一層」

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暢快,吳征見朱泊一下就抓住了關鍵,忍不住就要朝他豎個大拇指。

「且住小楊滾進來,日你娘賣批的,今日著你得個天大的好處。給我坐下好好聽清楚,能悟多少悟多少,出了這門給老子爛在肚子里,敢提一個字就要你小命。哼哼,長得五大三粗,用不著猜便學了金剛橫眉是不登天青雲就不敢去看一看杜中天那小子也是個蠢豬,沒葯救了。」

楊宜知一頭冷汗,小師叔祖進來一頓劈頭蓋臉,先問候了自家娘親,又臭罵師傅,不需交代這事也得爛在肚子里。

吳征將心中所知挑挑揀揀緩緩道來。當然不能把人體系統說得明白清楚,一則太過驚世駭俗,二則現代科學都尚未研究清楚這個復雜到極點的東西,他又能說清什么只能含含糊糊,說人體之內當是微塵之沫所聚且有再生之能,當有無形絲線相連,否則怎能解釋為何腦中所想,便能讓身體四肢百骸相應而動「有理有理」朱泊聽得手舞足蹈:「老子分明是眼睛看見個漂亮女人,腦子里想干她,雞兒便梆梆硬。若說沒有無形絲線相連怎能說得通」

這個世界孩子早熟,十二歲的楊宜知早在山下妓院里破了身,回來後一頓狂吹,惹得幾位師妹小臉通紅齊翻白眼。朱泊說的這些當然足夠「淺白」。

吳征汗如雨下。師祖怎地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全他媽的色胚。

「這是你在藏經閣里想出來的」朱泊乜眼問道。

「全是當時一通胡思亂想,想不明白,卻覺得真有道理。」

「嘿嘿,昆侖派上上下下,除了白常師祖全是一窩子蠢豬才讓明珠暗投。嗯,老子不是,乖徒孫也不是。」

聽他貶低歷代先祖以自吹自擂,吳征與楊宜知嚇得大氣不敢喘,全當耳朵聾了一字未曾聽見。

吳征便在小院里住了下來,日夜與朱泊共同參悟道理訣。這位師祖滿口污言穢語卻全無架子,慢慢的吳征敬畏之心盡去,除了人邋遢些,相處起來倒是融洽。

「師祖怎地不再修道理訣」

「一把年紀了沒那心思,老子看著你學便成。練成了老子心里痛快,練不成么嘿嘿嘿,看個漂亮小伙子今後也要變成老子的模樣,心里一樣痛快。」

「」

「師祖,以您的經驗看,道理訣用在那話兒上管不管用」

「毛才冒出兩根便開始想女人了依老子看你那根棒槌不小啊。」

「嘿嘿,男人不嫌大嘛」

「大有個屁用得夠硬夠持久,日得娘們兒喘不來氣喊爹喊娘,那才是好使。

道理訣當然管用。」

「嘿嘿,師祖高見」

「把臟手拿開滾遠點,敢碰一下老子再也不下廚。」

鍋里的牛肉蘿卜湯燒得噴香,朱泊伸向湯水的手指僵住。被吳征一個十二歲的小娃子自稱老子,偏偏一臉諂媚討好:「你做,老子等著便是。」

朱泊反身出門不停抽著大鼻子,唉聲嘆氣腹誹不已:「幾年才得吃一回牛肉,怎生忍得一個個脾氣都是又臭又硬。他娘的,改日拉上半樓反出昆侖,爺孫仨組個犟驢派得了」

次日吳征收了早課,楊宜知早在院里等候。朱泊正與他呱噪不已:「你家還有摔死的牛沒昨日那些子不過癮啊。」

農耕年代牛可是主要勞動力輕易殺不得,便是聖上一年里也沒幾回口福。楊宜知想方設法從家里弄來一頭「摔死」的牛已極為不易,朱泊覥下臉來討要讓他忍不住轉身想逃。見吳征收功如蒙大赦:「師兄練功完了小師妹明日要來吃午飯,小弟家里前些日子打了些山豬用鹽腌制了,正給您送了些。」

「盼兒要來啊咸豬肉好東西,走,咱們去挖些嫩筍回來。」

「這個好這個好老夫虛胃以待。」

不理提起吃便沒個正形的師祖,吳征與楊宜知扛上家伙上山。

兩年余前吳征惹下的風波在奚半樓的刻意保護下至少在昆侖派里已漸漸平息,住的小院里又有位昆侖前輩,倒無人不開眼來找麻煩。

一年前顧盼第一回偷偷前來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回了家趾高氣昂:「小師叔祖命我明日過去受教,可不是去找大師兄。」

陸菲嫣莫可奈何,開始還放心不下時常跟來,久而久之也就隨女兒去。反倒見吳征一如從前對女兒極其疼愛,惱怒的心思淡了不少。不再擔心吳征教壞女兒後,時不時也還是來此打牙祭。

於是這一處小院又熱鬧起來,楊宜知,陸菲嫣與顧盼時常前來之外,林錦兒來得只比她們三人勤。

轉過兩個山頭有一片竹林。正是初春的時節,春雷過後雨霧綿綿,竹林下的春筍如冒出地面的尖石,肥厚鮮嫩,美味無比。

只是今日地面有些空落,顯是不久之前被人采收過一波。

楊宜知撓頭:「娘的下手晚了。大師兄,前邊山頭還有片竹林,咱們到那里去。」

日頭漸已中天時才到目的地,吳征向來深居簡出,這一座山頭從未來過。只見此地竹林面積不大,長於一大片斜坡之上,山風呼呼空氣有些干燥。昆侖山宜人的溫度下感覺極為舒適。

師兄弟倆尋著竹林一路采挖,不多時便挖個對穿,自然收獲滿滿。

「又有口福了」想起春筍燉咸肉的鮮香滋味,楊宜知忍不住直流口水,扭頭卻見吳征瞪著坡下愣愣出神。

楊宜知極目遠眺,這是一片v字型緩坡峽谷。站立的位置背陰,對面斜坡卻是陽光充足。山谷里郁郁蔥蔥,偶爾有各色小花點綴其間。順著吳征目光望去,視線正落在對面山坡半山處幾十點鮮紅。

不待他出身詢問,吳征猛虎出籠般向坡下奔去。

在荒僻小屋里避世修行,除了朱泊外吳征從未顯露過武功,楊宜知偶爾見過幾回,卻被朱泊下了死令牢牢封口。但他心中深深知道,兩年多時光帶給這位大師兄的,絕不僅僅是漸高的身量與日漸長開的俊秀容貌,有突飛猛進的武功。

只見吳征下坡時猶如獵豹飛馳,上坡時猶如困龍出海,其矯健快速令楊宜知目眩不已。

「說說你的理由。」慈祥而威嚴的老人訝異道。

「爺爺大師兄即使手無縛雞之力,也絕不會居於人下。請相信孫兒的眼光,他很不同的。」

心中暗自慶幸昔年吳征沒落之時不離不棄,楊宜知快步趕上。只見吳征貓著身子直勾勾地盯著面前十余棵低矮植株。

橢圓的葉片,一人的高度無甚出奇之處,掛在其上的果實倒是看著誘人。指頭粗細,二指長短,頂端尖尖,或青或紅。青的濃翠,紅的艷麗楊宜知對吳征的模樣大感好奇,搜腸刮肚一番也想不起見過眼前物事,試探問道:「大師兄,這是什么東西」

「你也沒見過想想清楚。」吳征又驚又喜。

楊家的養珍堂可是大秦國最大的珍奇物事商號,這件絕不應該此時出現在昆侖山附近的東西,吳征來了十年也未曾在這方世界見過的東西,若連楊宜知都沒有見過,那可真是意外之極的大喜事。

楊宜知皺著眉頭思量許久,篤定道:「沒有,絕對沒有。」

「走,帶我下山去市集」吳征一路飛奔。

「大師兄慢著些。」楊宜知拔腿發力,卻越追越遠:「這東西叫什么您見識廣還請告知一二。」

「辣椒恩,最好的一種,二荊條」

「辣椒二荊條沒聽說過,好吃么」

「只消一口,你永遠都忘不了永遠都離不開」

說吳征見識廣那是純粹的恭維之言。昆侖派上上下下沒下過山的只有他一人。

諸如戴志傑,楊宜知,木雄飛木揚舞兄妹等同輩同門,每年都有一月回家省親的時光,顧盼也常隨父母離開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