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屋頂子塌了,那些神氣自然會一擁而入……
我腦子里頓時就白了。
那些野神,之所以被琉璃瓦房頂子阻隔,完全就是因為銀河大院為了防止有人用方術出入,在里面加了很多的穢物。
方術忌諱穢物,吃香火的自然更忌諱,所以他們才會被拒在外面進不來。
守琉璃瓦那么大的地方,還這么吃力,要是整個房頂全斷開,那……
那些神氣,顯然也抓住了這個機會,立刻對著這里就沖了過來!
難道,真是老天注定……
可誰知道,就在這最後一瞬間,一陣破風聲,忽然就從後面響了起來。
我立馬說道:「水天王,快讓開!」
身後水天王的神氣,幾乎是瞬間就閃避了過去。
這是——三合灰的味道!
天葵,人中白,人中黃混合了百年大廟香灰,武先生專門用來對付邪祟的,不過年代不同,現在極少有人用了。
雖然材料常見,但是——如果是從特殊的人身上取來的,那效果也特殊。
比如,四十四年石女天葵,百歲屠夫人中白,十殘人中黃……
這東西極為罕見,不光對付邪祟,哪怕吃香火的,也受不了這種東西!
那些神氣,遠遠的就盯著我們。
「哥!」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沒事吧?」
啞巴蘭?
回過頭,不光是啞巴蘭,程狗,蘇尋,全來了。
我不由一愣:「你們……」
他們用一道又一道粗長的金絲玉尾,纏住了金剛鐵柏,以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把那些崩壞的琉璃瓦,硬是全兜住了!
程狗蹲在琉璃瓦邊緣,喘氣喘的舌頭都吐出來了:「沉——真他娘是體力活!」
說著給啞巴蘭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這是自然,沒有啞巴蘭,這種體力活,誰也扛不住。
啞巴蘭神色傲然,拳頭往胸口拍了拍,意思是這還用說?
結果程星河又補上一句:「血脈壓制——他們家都是猿人。」
一聽猿人二字,啞巴蘭拳頭改了方向,就要搗程星河腦袋上。
我卻沒能笑出來——我看到,程星河和啞巴蘭的手上,密密麻麻,全是血痕。
他們為了那些金絲玉尾和金剛鐵柏,吃了多少苦?
而蘇尋就更別提了,他根本沒抬頭,而是蹲在了房梁上,在做陣——幫我擋那些野神,用的,又是心頭血!
我反應過來,幾乎跳腳大罵:「你們來干什么?」
送死的事情,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為什么要得罪這些吃香火的?這是吃香火的!
程星河躲開啞巴蘭的拳頭,松了松襯衫領口,看向了那些縹緲的神氣,二郎眼是一如既往的澄澈,那么怕死的一個人,一絲畏懼也沒有:「還不是你這個不孝子害的,怕白發人送黑發人,所以給你個驚喜——天空一聲巨響,你爹閃亮登場。」
你大爺。
我剛要罵他們,忽然程星河對著我就扔過來了一個東西:「戴上。」
我一把接住,是個瓶子插樹葉的護身符,抬頭就看見,他們三個的脖子上,一人掛了一個。
那個護身符,我從小就看到大。
是高老師店里的明星產品,賣五百九十九,進價三塊。
瓶子是塑料瓶,樹葉是桉樹葉,取的是「平安」二字。
難怪他們能進來——不知道,是他們軟磨硬泡了高老師,還是高老師看我一個人走了,放心不下,又把某個進入這里的秘密入口告訴給他們了。
我眼眶子一陣發酸。
我再也不用孤獨了——這些回憶,夠我一輩子都不孤獨。
啞巴蘭眼尖:「哥你眼睛怎么紅了?」
「讓雨水沖的。」
「你還知道下雨呢?」樓家女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你覺得,這么送死,有意義嗎?」
下雨,就沒光。
我抬起了頭。
樓家女接著說道:「老頭兒那,再有五分鍾等不到三光,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程星河聽出了什么意思,眯著眼睛看向了天空,狗洗澡一樣甩了甩頭發上的雨,皺起了眉頭:「這你爹就幫不上你了,下五洋捉鱉勉強可以,上九天攬月還差點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