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雞犬不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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軻比能眸子里流露出狼一樣凶殘的光芒,沉聲道:「攻下寧縣,雞犬不留!」

「攻擊寧縣!?」兀力突聞言愕然道,「頭人,可我們只有五百人。」

「五百人是少了點。」軻比能眸子里悠然掠過一縷莫名的冰寒,沉聲道,「不過用來攻下一座防御空虛的土城卻是綽約多姿了!」

兀力突道:「頭人,寧縣可是護烏桓校尉部,防御應該不會空虛吧?」

軻比能道:「哼哼~~寧縣的留守漢軍絕不會超過一千人~~吹號,向寧縣進發!」

兀力突猛地挺直了身軀,厲聲道:「遵命,頭人。」

「昂~~」

夜空下,悠然響起蒼涼的號角聲,隱於蒿草叢中的鮮卑勇士和趴伏在草叢里的馬匹像鬼魅般閃了出來,迅速集結到軻比能身邊~~借著隱隱的夜色,一桿狼頭大旗正迎風獵獵飄揚,軻比能跨馬肅立狼頭大旗之下,眸子里流露出灼灼的精芒。

一戰,就在今夜一戰,膽怯的漢人將會永遠記住他~~軻比能的威名!

一戰,就在今夜一戰,他~~軻比能的威名將會傳遍整個草原~~「鮮卑族的勇士們,天狼神的子孫們,用你們手中的弓箭和彎刀,用無盡的流血和死亡去告訴漢人,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狼~~」軻比能勒馬緩緩轉過身來,面向寧縣方向,將手中沉重的馬叉往前狠狠一揮,凄厲地高吼起來,「殺~~」

「殺~~」

「殺~~」

「殺~~」

幽暗的夜空下,五百鮮卑勇士狼嚎響應,追隨軻比能身後向著寧縣滾滾而去~~……

一支狼牙箭悄無聲息地射至,鋒利的箭矢輕易地剖開了普夫盧身上的皮甲,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左胸口。

「呃~~」

無盡的冰寒潮水般襲來,雄渾的力量頃刻間從體內流逝,普夫盧無力地耷拉了高昂的頭顱,瘦削的身軀在馬背上搖了兩搖,幾乎被疾馳的戰馬甩落馬下~~「殺~~」

「哇呀呀~~」

「嗷啊~~」

「叮~當~鏗~」

震耳欲聾的殺伐聲還有激烈的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更有狼牙箭劃破夜空發出刺耳的尖嘯,在戰場上空激盪不休~~平坦的河難上,鮮卑人和烏桓人正殺的如火如茶~~烏桓人多勢眾,可經過長途奔襲已經精疲力竭,鮮卑雖然兵少可以逸待勞且陣容嚴謹,兩軍堪堪打個平手。

兩個時辰之前,代郡烏桓大人普夫盧率鐵騎一萬五千火急火燎回救老營,卻發現老營早已經被鮮卑人擄掠一空,留守老營的五千勇士也被屠戮殆盡。普夫盧心急如焚,率領大軍順著鮮卑人留下的蹤跡疾追不舍,終於在桑水河畔截住了婦孺和牲口。

鮮卑小王屈突毳率領一萬鐵騎早已嚴陣以待。

「大人!」

部將呼赤大吃一驚,急上前挽住普夫盧的馬韁,發現普夫盧臉色蒼白、眉宇深蹙,雙手無力地伸出虛虛地摟住了馬頸,勉強沒有從馬背上摔下來~~借著通紅的火光,呼赤清晰地看到,一支鋒利的箭簇正從普夫盧的後心透出,殷紅的鮮血正順著鋒利的箭簇往下滴落~~呼赤的一顆頓時往下沉去,憑著多年征戰沙場的經驗,他知道普夫盧的箭傷是致命的,喚來巫醫也沒用,因為這箭傷根本就無法救治,而且~~留給普夫盧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驚回首,火通沖天,兩軍激戰猶烈,英勇的烏桓兒郎正在一片一片地倒下~~那些該死的鮮卑人!

呼赤的眸子悠然變得幽紅幽紅,有狂亂的凶芒閃爍而起~~「呼~呼赤~~」

呼赤正欲暴走時,一把幽幽的呼喚在他耳際悠然響起,緩緩轉過頭來,只見普夫盧正從馬背上側過頭來,滿是皺紋的臉上正流露出莫名的悲傷,是悲傷而不是痛楚!相比較肉體的創傷,鮮卑人給予普夫盧心靈上的創傷更為嚴重。

普夫盧唯一的兒子英年早逝,年僅七歲的孫子卻又陷於鮮卑人手中,料來凶多吉少,經此一戰,代郡烏桓將強盛不再,也許~~從此就將末落了~~「大人!」呼赤的眸子里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燒,厲聲道,「請准許末將率一千精騎突擊鮮卑人中軍,末將誓死斬殺屈突毳首級而歸~~」

「不~」普夫盧艱難地搖了搖頭,喘息道,「吹號~~全軍撤退~~」

「什么!撤退?」呼赤難以置信地望著普夫盧,「為什么?」

普夫盧深深地吸了口氣,滿是皺紋的臉上悠然涌起一抹病態的潮紅,從馬背上猛地坐立起來,沉聲道:「難道你想讓所有的烏桓勇士都葬送在這里嗎?立即吹號~~全軍撤退~~」

呼赤灼熱的眸子霎時間冷卻下來,狂亂而又暴虐的殺機煙消雲散,緩緩低下頭來,有氣無力地應道:「遵命,大人。」

「吹號~吹號~~」呼赤打馬疾馳而去,夜空下響起他凄厲的長嚎,「撤退~全軍撤退~~」、「嗚~~」

「嗚嗚~~」

「嗚嗚嗚~~」

蒼涼而又幽遠的牛角號聲漸揚漸起,正與鮮卑人奮力廝殺的烏桓人聞聽號角聲,立刻拔馬而走,只片刻功夫,便從混戰的戰場上撤退得干干凈凈~鮮卑人並沒有趁機追殺,只是依著河灘集結成嚴謹的騎陣、嚴陣以待~~幽暗的蒼穹下,火堆處處,暗紅色的火焰映亮了整個戰場,空曠的河灘上,到處都是散亂的兵器和倒卧的屍體,狂風怒號,盪起一桿蒼狼旗飄盪而過,漸飛漸遠~~濃重的血腥味,順著狂風在草原上四處彌漫~~兩騎無主的戰馬仰首發出一聲悲嘶,往著遠處無盡的黑暗狂奔而去,灑下一片急促的馬蹄聲~~烏桓人倉皇後撤二十里,在一處山谷里扎住陣腳。

普夫盧收擾殘兵,清點人數,一萬五千鐵騎已然只剩下了七千余騎,其余部眾不是戰死就是走散了,更令人憂傷莫名的是,如今老營也被鮮卑人一窩端了,失去了婦孺和牛羊牲口,即將到來的這個冬天,該如何渡過?

「啊啊~~啊啊~~」

幾只寒鴉從天上撲翅飛過,灑下聲聲蒼涼的悲鳴,恰似普夫盧此時的心境,代郡烏桓~~該何去何從?

「呼赤!」

「大人,末將在。」

「即刻將各部頭人找來。」

「遵命,大人。」

呼赤領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三名部落頭人奉命前來,皆渾身浴血、神情悲傷,其余的頭人不是當場戰死,就是帶著族人走散了~~「大人~~」

三名頭人來到普夫盧跟前,一眼就看到了普夫盧左胸口那截顫動的箭翎,便跟呼赤一樣,知道引領族人多年的老大人已經不行了,便紛紛目露戚然之色。

「咳咳~~」

普夫盧彎腰一陣急咳,有殷紅的血絲順著嘴角泌出,臉上的潮紅卻是越發濃郁了,抬頭淡淡地掠了呼赤和三名頭人一眼,說道:「看來~~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既然大家都來了,那就說說你們的意見吧,部落的處境已經不用我說了,將來該何去何從?」

呼赤一拳狠狠地砸在草地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沉聲道:「拼了,再殺回去和屈突毳那個混蛋、小偷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烏桓族歷來只有戰死的勇士,絕沒有畏戰逃跑的懦夫~~」

「閉嘴!」普夫盧神色一厲,喝住呼赤,沉聲道,「屈突毳雖然兵少,卻是精銳之師,我軍以多擊少尚且難以取勝,今只剩七千騎,去了也是送死!烏桓族的勇士當然不懼怕死亡和流血,可也不能白死!這個血海深仇,總有一天要報,卻不是今天~~」

一名頭人道:「大人,你看~~是不是去遼西投奔丘力居大人,或者蘇仆延大人?」

呼赤反對道:「丘力居和蘇仆延現在被人趕的像喪家犬似的,自身都難保,去投他能有什么好下場?右北平太守公孫瓚可不是個善茬,麾下嚴綱、公孫越皆非易與之輩,連鮮卑人都懼怕他的威名。」

普夫盧喘息了一聲,說道:「呼赤說的對,張純、張舉不是成事之輩,遲早會被朝廷大軍剿滅,丘力居、蘇仆延跟著他們也不會有好結果。可惜呀,明白這個道理太晚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部落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現在的烏桓族已經不是幾百年前的烏桓族了,背叛了大漢朝,烏桓人只有死路一條。」

幾位頭人道:「大人,你說吧,我們該怎么辦,我們都聽你的。」

普夫盧把目光投向呼赤,呼赤年輕、驍勇,在族中頗有威信,現在自己行將死去,這未來的首領之位由他來擔當是最合適不過了。

「呼赤,現在你是烏桓族的大人了,你說吧,該怎么辦?」

「啊?」呼赤顯然有些措手不及,語不成聲道,「這~這~~」

幾位頭人會意,紛紛向著呼赤拜倒,朗聲道:「我等參見大人~~」

「都起來吧。」

呼赤有些局促地將幾位頭人扶起,再回頭,發現普夫盧臉帶蒼白的微笑,已經永遠地閉上了那對睿智的眼睛,有夜風呼嘯而過,刮得山梁上的樹叢挲挲作響,仿佛無數烏桓兒郎在迎風嗚咽~~「大人~~你就放心的去吧~~」

呼赤深深地吸了口冷氣,緩緩地站起身來,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寒涼,普夫盧大人,你就放心地去侍奉天狼神吧,呼赤已經知道該怎么做了!烏桓族雖然曾經背叛過大漢朝廷,也曾給漢人帶來殺戮和傷害,可是~~有一個人,他心胸寬廣、為人寬厚,他是不會計較烏桓族以往的過失的。

那個人~~就是大漢幽州刺史劉虞。

……

幽暗的夜色下,一騎斥候如幽靈般游盪在空曠的荒漠上,警惕地搜視漫無邊際的原野,仿佛要從無盡的黑暗中搜尋什么!

一枝冰冷的羽箭無聲無息地射來,無情地刺穿了斥候騎兵的咽喉,斥候騎兵肅立馬背上的身軀猛地挺起,雙手死死高舉扼住自己咽喉,試圖拔除那枝穿喉而過的狼牙箭,遺憾的是,所有的力量都已經隨著那枝狼牙箭而流逝殆盡了~~「仆塔~」

無盡的黑暗襲來,斥候騎兵在馬背上晃了兩下,頹然摔落在地上,受驚的戰馬昂首發出一聲悲嘶,向著遠方的黑暗疾奔而去~~幽暗的夜空下,數百騎鮮卑勇士如鬼魅般出現,軻比能轉頭望著兀力突,目露激賞之色,贊道:「兀力突,你小子的箭術是越來越厲害了!」

「嘿嘿~~」

兀力突嘿嘿一笑,眼神猙獰猶如凶殘的惡狼,他喜歡鮮血的味道、殺戮的感覺,更喜歡將漢人當成草原上的獵物一樣射殺!這已經是他射殺的第十七名漢軍斥候騎兵了,五十步內一箭穿喉,絕無失手!

憑著兀力突高超的箭術,軻比能的五百鮮卑勇士終於悄無聲息地掩近了寧縣,幽暗的蒼穹下,已經出現了那座低矮的土城輪廓!兩年前,軻比能曾經追隨鮮卑大王和連來過一次,那一次,鮮卑人的鐵騎曾經無情地蹂躪過這里。

今夜,寧縣將再次遭受鮮卑鐵騎的蹂躪,不過,不再是鮮卑大王和連的數萬鐵騎,而是小種鮮卑軻比能的五百勇士!

怯懦的漢人將會永遠記住今天!軻比能深深地吸了口寒涼的空氣,將手中的鋼叉往前狠狠揮出,霎時間,夜空下響起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五百騎鮮卑勇士向著寧靜安祥的土城席卷而至~~「敵襲~敵襲~~」

「吹號~吹號~~」

「弓箭手,弓箭手上~准備迎敵~~」

低矮的土壞城牆上,負責守夜的十幾名漢軍立刻發現了異常,頃刻間,凄厲的牛角號聲沖霄而起,驚碎了寧靜的夜晚,正在軍營里熟睡的漢軍將士聞訊而起,整個軍營頃刻間一片沸反盈天~~「格噠噠~~」

「唆唆唆~~」

百余騎鮮卑騎兵從土城南門橫切而過,將百余只散開的羊皮囊掠空扔了過來,狠狠地砸在木制的城門和吊橋上,羊皮囊里盛裝的羊脂油頃刻間灑落出來,空氣里飄散出一股濃重的腥臊味~~「格噠噠~~」

又是百余騎鮮卑騎兵從夜色下殺至,從城門前橫切而過時,張弓搭箭,挽於弦上的箭矢赫然正在燃燒~~「火箭!」

「天哪,是火箭~~」

「敵人要火攻,水,快准備水~~」

「准備救火,准備救火了~~」

城樓上的漢軍凄厲地托嚎起來,亂哄哄地奔下城樓去拎水,准備應付敵騎的火攻。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聲響過,百余支燃燒的火箭掠空而過,冰冷地釘在了木制的城門還有吊橋上,箭矢上的火焰頃刻間引燃了羊脂,熊熊的烈焰騰地竄了起來,將整個城門和吊橋熊熊吞噬~~也有數十騎火箭越過城牆直接射進了漢軍軍營,干燥的皮毛和蒿草頃刻間被引燃,數十處火頭一下子從軍營里燃燒起來。

「著火啦~」

「快來救火啊~~」

「將軍,快去稟報將軍~~」

漢軍雖然驚慌卻不及於亂,畢竟是追隨馬躍從血雨腥風中殺出來的,長社三曰,九死一生的惡戰都經歷過了,還會在乎眼前的戰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廖化神情震怒,疾步匆匆而來。

「將軍,有敵騎偷襲,進行火攻,城門和吊橋都被燒著了。」

廖化神色一厲,沉聲道:「該死的,敵襲?敵人是如何靠近的,那些斥候騎兵都是干嗎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