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0|(1 / 2)

兩闋春 淡櫻 2376 字 2020-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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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夢中,她雖僥幸逃脫山賊的魔爪,但接下來兩年里卻是顛沛流離,吃了許多苦,做了許多她當貴女時不敢想象的事情。她記得她在申原時在一土地主家中教習騎術,某日她遇上了一樁離奇的事情。

她一日在外騎馬,遇到了一個向她求救的姑娘。

那姑娘說她姓秦,單名一個雪字,是秦州洛豐人。她說她打小就被人拐走,來到了遙遠的申原。她三番四次逃離都失敗了,但依舊鍥而不舍。

她尤其記得夢中秦雪當時的眼神,滿是污泥的臉蛋上只有一雙黑眸充滿了期盼和渴求。

這樣的眼神,讓施瑤想起了被抄家時的自己。她總是在想,倘若當時有人從天而降,願意救助無路可走的施家,那該多好。不過她曉得一切都是妄想,謀逆之罪,那是滔天大罪,怎敢對天子不敬!

因為這個眼神兒,施瑤沒有任何猶豫,伸出援手。

然而,她藏得了一時,卻藏不了一世。

人拐子上門,說丟了侍婢。

她在土地主家是人微言輕,而那人拐子人模人樣,錦衣玉帶,看起來像是個有靠山的。秦雪為了不拖累她,與她告別,主動找上人拐子,跟人拐子走了。

她說她是秦州洛豐的秦氏千金,可所有人都覺得她在瘋言瘋語,只有施瑤相信她。

她記得她被人拐子帶走的時候,最後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絕望,像是一湖死水,無論扔下多大的石頭,都激不起半點漣漪。施瑤臨死前仍舊忘不了她的眼神。

她雖然半途相救,但終究沒有救成,反倒是她為了成全她,主動放棄了逃跑。

有時候施瑤會想,如果當時秦雪找了一個靠譜的人,而非她,也許人拐子就不敢來找回她了。她不敢想象秦雪回去後遭遇什么樣的境況,只知每次想起,心情都內疚之極。

施瑤記得那是初夏發生的事情,而如今立春剛過,她還有機會去救她。

施瑤說:「劉叔,不留宿了,我們盡快去秦州。」

劉叔應聲。

墨城王府。

白豐如獲重赦,宛若見到親生爹娘那般,激動地迎了上去:「五姑娘,您總算來了!」

謝葭道:「這兒並非本家,莫要喚我五姑娘,你知道我不喜歡這個稱呼。」謝氏一族男丁極其興旺,那么大的一口家族,只得五個女兒,其中謝葭是最小的一個。

白豐立馬道:「姑娘,您總算來了。」

謝葭問:「我兄長在何處?」

白豐道:「回姑娘的話,在澤園。」

謝葭三步當兩步前去,白豐趨步跟上,邊走邊道:「郎主情況不太好,雖然該吃的都有吃,但身子卻明顯地消瘦。」

謝葭問:「阿瑤還沒找到?」頓了下,她道:「連屍身也沒有?」

白豐嘆道:「斷崖下的河流湍急,委實難找。」

謝葭道:「阿瑤是個命大,沒找到也是好消息。有沒有找大夫過來?」

白豐又嘆道:「起初找了大夫過來,可郎主不願看,說又沒病看什么大夫,還說他從不會因為女人而生病。」白豐輕咳了聲,說道:「那話說的時候倒有幾分賭氣的意味,後來我們偷偷在郎主的吃食里下了昏睡散,才得以讓大夫診斷。大夫說是心病,無葯可醫。如今姑娘來了,還請姑娘好好地開導郎主。」

白豐本想添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的,沒了一個施瑤,再找一個燕陽貴女便是,可轉眼一想,謝葭與施瑤相當要好,此話不當說,遂作罷。

謝葭走進澤園時,謝十七郎正坐在書案前,手握狼毫,見著她,眉頭皺了下。

「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在忠義候未痊愈之前不得離開燕陽嗎?」

謝葭說道:「阿妹哪敢不遵從兄長的命令?忠義候的腿已無大礙,前些時日便開始上朝了,正好接了聖上的差事,如今來秦州了,所以阿妹也跟著他一塊過來了,正好路經墨城,索性便過來看看兄長。」她探頭一望,好奇地問:「兄長在寫什么?」

謝十七郎淡淡地道:「逍遙游。」

謝葭不由有些心疼,白豐還說兄長與平日沒什么不同,正常的兄長哪會在這個時候默寫《逍遙游》?無非是借《逍遙游》靜心罷了。施瑤墜崖,她聽到消息時,驚訝的同時也覺悲傷,至今想起心中仍會覺得遺憾痛心,可是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兄長竟用情至深。

她忍住泛酸的鼻子,說道:「兄長,阿娘昨日來信了。」

狼毫仍舊在紙上揮墨,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謝葭繼續道:「阿娘讓兄長洛豐一趟。」

狼毫一頓,謝十七郎終於停筆,道:「洛豐?為何去洛豐?爹娘如今在何處?」

謝葭說道:「尚在海外,兄長可記得阿娘年輕時曾在洛豐的崔家待過一段時日?對母親頗為照顧的三姑母病重,已然時日無多,阿娘趕不回來見三姑母一面,讓兄長與我前去盡孝。」爹娘遠在海外,問起施瑤的事情,謝葭不願提及,心想著也許阿瑤真的命大,至今還未尋著屍首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本來讓去洛豐盡孝的人只有她一個,可兄長如此也不是辦法,興許出去散散心便好了,所以她才臨時這么說。兄長向來不會違背母親的意思,如此一來即便不想離開墨城,兄長也定然會啟程前往洛豐。

等到了洛豐後,她再纏著兄長在洛豐游玩一番,有春日的美景,傷心之事也會暫時忘記。

果不其然,謝十七郎道:「明日你與我一道出發。」

.

六日後,施瑤到達洛豐。

這是施瑤頭一回來洛豐,比起燕陽的繁華自然算不了什么。不過於從未來過洛豐的凝初和阿凈兩人而言,卻是大開了眼界。劉叔跑過幾趟洛豐,自然不會大驚小怪。阿凈說道:「好繁華的城市,樊城就像是……洛豐的一個巴掌。」

劉叔道:「比洛豐還有更繁華的地方。」

阿凈問:「是何處?」

劉叔笑道:「各大州城的中心城都是繁華之地,尤其是淮河以北,還有愈發富庶的江南地區。你是沒去江南,那兒的水土風情與北方完全不一樣,樣樣精致得讓你不敢亂動!」

此時,馬車里傳來施瑤的聲音。

「尋洛豐最大的客棧投宿。」

「好叻!」

劉叔一扯馬韁,馭車前往。凝初與阿凈是摸不出施瑤的身份,走多了天南地北的劉叔卻有點不一樣,雖然也不知施瑤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施瑤一口地道的燕陽官話,且這六日來從飲食方面看來,他的新主子絕對是出身燕陽,且很有可能是那五大世家里頭的,他本來有想過是哪個離家出走的公主,可仔細想了想,若公主離家出走了,皇帝還不著急?肯定到處都張貼了皇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