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粟米(1 / 2)

天可汗 西風緊 1694 字 2020-06-18

第64章 粟米

薛崇訓的行轅旁邊有所偏院,好像挺清凈的,他早上起來正打算在那里練武活動筋骨,進門卻發現院子里居然養著一群雞!朝廷機構現在都在長安,東都這些衙門里竟然養起雞來了,也不知是誰養的,薛崇訓忽然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覺得好笑。

門口的一個皂隸忙上來說道:「郎君見諒,我馬上把它們趕走。」

這時薛崇訓見一只公雞正在追逐一只母雞,頓覺有趣,便抬手制止道:「不用,我見它們挺有意思的。」

皂隸愕然,不知所以然,一旁的三娘也是無語。薛崇訓仿佛童心未泯,向那皂隸要了一把粟米,丟到地上逗起那些雞來了。

一群雞爭著啄了一會米,又開始了公雞和母雞的游戲。先前那只小公雞又去追逐正在啄米的羽毛光滑的母雞;母雞撲騰著翅膀到處逃竄,但不幸還是被小公雞追上了。小公雞剛爬上母雞的雞背,不料半路里一個雄偉的大公雞殺了出來,沖上去就去啄那小公雞。兩只公雞遂伸長了脖子開始爭斗,可是高矮懸殊太大,沒兩個回合,小公雞就逃竄了。

於是大公雞霸占了薛崇訓撒米的那塊地方,召集雞群在那里吃米,時不時還墊起一只腳撲閃著翅膀「調戲」一番那只母雞,母雞也不逃跑,在大公雞的周圍啄著米。那只斗敗的小公雞數次想過來啄米,都被大公雞追跑了。

「看,物競天職。」薛崇訓指著那些雞回頭對三娘說道。

三娘好像對這種無聊的事沒有興趣,也沒回話,只是默默地抱著手臂站在一旁。

薛崇訓沉吟道:「如果那只母雞不是因為大公雞能斗才委身於它,就更好了……如果人也只能和自然萬物一樣,那咱們還是做那只雄偉的大公雞比較好,你說呢?」

三娘還是沒有說話,弄得薛崇訓像在自言自語。

就在這時,方俞忠走了進來,抱拳道:「稟郎君,西京來了信,剛剛才到。」說罷遞上了一封書信,薛崇訓撩了一把袖子,伸手接了過來,撕開來看。

母親來的信,說了兩件事,一是薛崇訓要的人已經跟隨監察御史一同向東都來了,不日便到;二是運河上的情況對自己這邊不利,但並不是什么大事,太平這邊的宰相准備犧牲部分人換取主動和輿情,讓薛崇訓不必插手,只管做好另一件更關鍵的事。

薛崇訓看罷獨自沉吟道:「就等劉安了……這個劉使君,膽量不夠大,太謹慎,讓我好等。」

……「呼!」忽然一陣猛烈的風,讓劉安的心一驚,抬頭看時,只見樹枝被吹得「嘩嘩」不住地搖曳,他不禁嘆道,「樹欲靜而風不止。」

坐在石凳上的幕僚接過話頭道:「京里來的風聲,確是不太妙。」

劉安皺眉踱著小步子:「如履薄冰啊。官場這地方,走錯一步就能落魄一輩子,見效慢,但只要錯一步,時運就會每況愈下……」

幕僚也點頭道:「劉使君確是左右為難。」

「左右為難也好,難的是左右無路,現在晚了!」劉安沮喪地說道,「原本是想殿下一定能穩住的,誰想別人還沒開始動手,咱們這邊先投子認栽了。」

「今昔不可同日而語,以前殿下是要鋪開場面,現今她卻是要收取人心。上次她費勁保舉陸象先出任宰相,咱們就該看出轉變、調整對策,與時俱進的……陸象先此人名望很高,但為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生性淡泊,絕不可能為殿下出謀劃策怎么對付太子,這個人根本就沒什么用!殿下為什么看重他?就是為一個名。」

劉安擦了一把額上的細汗,說道:「經你這么一說,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如今可有什么補救之策?」

幕僚沉吟道:「上次衛國公要七成,為什么不干脆給他七成?」

劉安瞪眼道:「那我們拿什么送到長安去?」

幕僚道:「不送長安了。反正他薛崇訓本來就是太平公主一家子的,他把七成都拿去了,能怪到咱們頭上?」

劉安低頭沉吟不已,看了一眼幕僚,喃喃道:「這倒是一步棋……衛國公拿了大頭,他就是高個子,真要塌天了高個子就得先頂著。當時他把話撂明了,我也這樣想過,就是不敢確定這個人靠譜不靠譜。」

「事到如今,使君,決斷吧!」幕僚斬釘截鐵地說道。

劉安伸出白皙而有點浮腫的手,停在空中又猶豫了一陣,這才神色一狠,指著門口道:「走,隨我去薛郎的行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