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新故(1 / 2)

天可汗 西風緊 1647 字 2020-06-18

第269章 新故

緊接著的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盡顯灑脫氣度,讓廳中之人紛紛大聲贊頌,「唯有王爺這樣的胸襟氣度方能有此佳句」雲雲,拍須遛馬者嘈雜一片,情緒極高。

千金散盡還復來?薛崇訓可以在拂袖之間把這句詩的氣度朗誦出來,可所謂詩出於本心,如果讓他自己寫是絕不可能有這樣灑脫。他完全不可能這么瀟灑,完全無法看破富貴、權勢,他為了和表哥爭權什么事做不出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薛崇訓背到這里,顯然後面的「岑夫子,丹丘生」是人名,得稍微改一下以符合今晚的情景,他便改口道,「王少伯,劉使君,將進酒,君莫停。」

這句怎么聽怎么別扭,薛崇訓的臉上也感到有些汗然,但好在周圍的人都沒聽過這首尚未出世的詩,自然不會覺得有太多突兀。

劉安和王昌齡都捧起酒盅,面帶笑意很有面子地飲酒,被郡王在詩中提及名字,顯然是很愉快的事兒。

熟悉薛崇訓的王昌齡此時也感到有些驚訝,薛郎何時變得如此有才華出口成章了?如果是收買文人事先作好的,但究竟是哪個文人?薛崇訓身邊的人才王昌齡基本都知道,此時倒有點想不透了。

薛崇訓故作灑脫地繼續背完:「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好!好……」眾人紛紛起哄起來,此時此刻人們倒是有幾分真心佩服。詩講的是意境和氣度,就算真有才華的人沒有胸襟也做不出好詩來,顯然李白這首將進酒雖然語法簡煉直白,但境界無疑是上層的!

旁邊的人記下詩歌之後,步非煙才照著彈唱,婉轉清脆的聲音來唱這歌,分外可愛,大伙皆盡歡笑一堂,愉快到了極點。

唱完之後,薛崇訓怕有人要和他談論詩詞歌賦,心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當下便借口不勝酒力開溜了。

「王爺這樣就要走了么?」非煙忽然投來顧盼生輝的目光,真叫薛崇訓見而生憐,很有些舍不得。

但薛崇訓情知上不了她,只能逢場作戲一番,也沒多大的意思,便說道:「不勝酒力怕出洋相,失陪,諸位多多包涵。」

說罷便帶著幕僚隨從往外走了。走到門口時,心里掛念著非煙妹紙的美貌,他又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一眼,不料正碰上非煙目送的眼光,四目相對薛崇訓忙回頭跨過門檻。

幾個人出門上馬往行轅走時,劉安頗有些惋惜道:「薛郎真錯過了大好機會。」

「劉使君是說非煙?」薛崇訓笑道,「你不是說咱們不便貪圖美色么?」

劉安搖頭道:「本以為薛郎雄才大略,於詩詞歌賦便不太精通,才有此一言。哪想得薛郎出口成章忽驚四座,方才您沒見非煙傾慕之目光?此女最喜有才華者……」

薛崇訓道:「因為一首詩寫得好,她便要以身相許,不太可能罷?」

劉安笑道:「雖然一時難以成功,但有了好感,薛郎以如此身份地位,略施手段並非難事。」

「懶得了。」薛崇訓輕輕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非煙雖才貌雙全叫人一見便生愛慕之心,但在我心里仍比不上家中任一小妾。」

劉安哈哈一笑道:「都言兒郎見了新人忘舊人,薛郎卻是念舊。」

這時王昌齡吟道:「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薛崇訓聽罷頓時罵了一句:「起先叫你作詩解圍不干,現在又詩興大發,真是找踢!」

劉安「哈哈」大笑,王昌齡面有歉然,於馬上抱拳陪不是。一行人有說有笑,倒也其樂融融。

薛崇訓回到劉安掌管的戶部行轅,叫人安排了寢室,便准備安靜一會兒就休息。人的情緒挺受外物影響的,剛剛參加完熱鬧的歡宴,回來安靜下來耳邊仍舊好似鬧哄哄的,心緒也是浮躁,連睡也不易睡著。

他便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看看,現在這些書豎著印的從右到左也就不說了,繁體也毫無壓力,最要命的是沒有標點符號,密密麻麻一大團看起來實在費勁。不過逐句地去慢慢弄懂意思的過程,本身就能讓人靜心,卻是一種不錯的消磨光陰修身養性的方式。

過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人敲門,薛崇訓便隨口道:「門沒閂。」

本來以為是個侍候人的奴婢,不料進來的人是劉安,劉安神色很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門外,薛崇訓見狀便道:「還有誰,怎不一塊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