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靠近(1 / 2)

天可汗 西風緊 1578 字 2020-06-18

薛崇訓找三娘去扯了些官位功勞之類的事,但這些她從來不過問的,也不關心。這時候她已經明白了,薛崇訓找她沒事就是想說說話。但是最終也沒說個什么所以然,三娘離開寢宮時不由得有些懊悔,但轉念一想,如果再去一回恐怕也是同樣的結果罷。

她回到蓬萊殿中的住處,目光不由得轉向了擱梳妝櫃上的一個箱子,是她從晉王府帶過來的行李,就這么丟在那里還未來得及收拾。她便走過去坐下打開箱子,里面除了一些換洗的衣物,還有幾個漂亮的小盒子……裝胭脂水粉的盒子。那是晉王府里的歌妓非煙在剛認識的時候送的,說買了許多分一些給三娘,大概是非煙見三娘一個年輕女子臉上素顏出於好心的關系。好意難卻三娘收了卻從來沒用過,不過她也沒舍得扔掉。

三娘把里面的漂亮小盒拿了出來,放在櫃上,對面有副銅鏡,她便坐在那里發了一陣呆。旁邊的燈架上點著兩支紅燭,屋子里的光線有點朦朧,自然比起正殿中昏暗了不少,主要宮里的用度都有配額,身份卻低的人按制度分的日用物品就越少,不過就算最低的宮女也比普通百姓浪費多了,民間很多人一到晚上就盡可能就寢休息,哪里能沒事點著燈浪費?

過得一會兒,她便打開盒子聞了聞,一股百花的好聞香味撲鼻而來,加上盒子又做得漂亮,確實挺招人喜歡的,三娘也有點想試試了……但很快她便蓋了起來。

三娘有自知之明,清楚以薛崇訓今時今日的地位身邊什么漂亮的女人都有,自己的這點色相實在沒可能和那些人爭寵,再怎么打扮也不能太大地改變肌膚與姿色,毫無意義。古人言視為知己,女為悅己,三娘嘆了一口氣心道平日里根本沒話可說,更別說知己了。

她毫無睡意,回憶起剛才和薛崇訓的談話中他隨口說了一句「宮中的房屋太大了」,現在她也有同樣的感受。雖然她在人前總是習慣漠不關心的樣子,但是薛崇訓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很清楚,哪怕是那些毫無意義的廢話。

她總是這樣,很想再「靠近」一點,但每次那樣想的時候都有種自卑以及很難說清楚的不自在,就像是大白天穿錯了衣服身處市井之中非常尷尬。以前晝伏夜出,早已習慣夜里的孤寂,後來退出江湖投身豪門之下改變了習性,但她的心仍然停留在幽夜之中……在孤寂中煎熬,可是一旦有人走來卻又會恐慌不知所措。

現在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薛崇訓為她提供安全、一切生活所需的物質,或許這只是一種依賴。有時候她在想自己對薛崇訓還有什么價值,特別是他野心勃勃地登上天子之位後,這宮廷內外五步一崗共約幾萬人在保衛他的安全,要辦什么事對付什么人只需一句話便是聖旨正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么她自己作為一個刺客對薛崇訓僅存的價值都沒有了。她甚至想初識之時薛崇訓要讓自己去頂罪,如果真那樣了倒也死得其所。想到那次薛崇訓讓自己藏到床底下,拼命維護的事兒,三娘的臉上就微微一紅:究竟是為什么他要抓住自己這樣一個沒什么價值的人?

……

次日薛崇訓的眼圈有點黑,他在紫宸殿召政事堂大臣及蘇晉、二齡等晉王府幕僚議事,張說等以為他要問西域大食和東北契丹的事兒,便將事前想好的對策略寫在了象牙牌上以免臨時忘記。畢竟這幾年朝廷最多的大事就是戰爭,皇帝本人也多次親率大軍出戰。

不料薛崇訓連提都不提戰事,卻先說起了一件雞毛蒜皮的事兒:「朕早上來紫宸殿時,見著外面有一處大房子空著,沒派上用場?」

站在皇位前側的宦官魚立本忙躬身道:「只有一些內侍省的宦官空閑時在那里休息,里面放了打掃紫宸殿的浮塵掃帚等物。」

內給事魚立本作為站位正確的宮廷宦官,無論是在前朝還是在晉朝依然屹立不倒,他對大明宮及朝內外各種事務都輕車熟路,往往能及時解答薛崇訓問的大小事。不過他發現薛崇訓上朝時身邊總帶著一個女官,而且和他站得特別近,基本沒聽她說過話,很得信任的樣子。又加上有一天晚上這個女官懷疑內侍省送的夜宵有毒,魚立本心里對她是有點成見的。

薛崇訓道:「那么大幾間宮室卻閑置在那,朕想在那里新設一個衙門,挑選一些朝政資歷有限而胸有才略的文士在紫宸殿外辦公,也好做朕的顧問,查漏補缺時常提醒避免治國之失。」